休養了四五日之後,顏淩歌的身子基本上已經恢複過來了。所以這日趁著天氣正好,她坐在謝潤竹找人給自己做的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而這時,奶娘張氏抱著剛睡醒一覺、精神頭兒正足的小團子走了過來。


    “夫人。”


    “嗯。”


    很是自然的接過那軟軟、小小、白白嫩嫩的團子,顏淩歌用手指輕輕戳著她的臉蛋。


    “都這麽幾天了,她怎麽還是這麽醜?”


    “哈哈,再過幾個月就好了。”


    看著顏淩歌略帶嫌棄的樣子,張氏笑道:“小姐剛生下來的時候本就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些,不過想來小姐以後也定非常人,這不,不過才四五天,可小姐的精神氣兒卻比別的孩子都足啊!”


    “是嗎?”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下懷裏的小團子,顏淩歌依然有些嫌棄的說道:“除了眼睛大些,其他的也沒看出哪裏出眾些。”


    “哈哈哈,夫人有所不知。”


    知道顏淩歌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張氏很是耐心的跟她解釋著。


    “一般的孩子生下來的前一個月,基本上每天都在睡著,可咱們小姐卻每天急著來外邊兒逛逛呢!”


    “這樣啊。”


    一手輕拍著小團子,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睜著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注視著自己的小人兒,不知為何,顏淩歌心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孩子,好像確實跟常人不同。但是要說哪裏不同,她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想了一會兒,顏淩歌實在想不出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所以她幹脆搖了搖腦袋,不再想這個事兒了。可是……


    再仔細看著繈褓中那白白嫩嫩的人兒,顏淩歌猛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從她臉上,看出了南宮亓玥的影子。


    南宮亓玥……


    聽著小團子嘴裏不斷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顏淩歌定眼看了她一會兒,才似是自語道:“都幾天了,也不知道南宮亓玥收到消息了沒有。”


    而不料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倚荷就一臉喜色的跑了過來。


    “夫人夫人……”


    “怎麽了?”


    看倚荷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顏淩歌笑了笑。


    “可是有什麽開心事兒了?看你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夫人,將軍……將軍他來信了!”


    將一封還未開封的信遞給顏淩歌,倚荷道:“也不枉費夫人等了這麽久,將軍他……”


    “誰等他了!”


    然而不待倚荷講話說完,顏淩歌就好似賭氣般的打斷了她的話。而後,她將小團子遞給張氏,有些急切卻又故作鎮定的將信封拆開。


    接著,剛一打開信箋,上麵開頭的四個字,就讓她瞬間喜不自勝。


    “歌兒吾妻,見字如麵……”


    “呸!還知道寫信迴來!”


    心裏暗暗啐了南宮亓玥一句,顏淩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接著往後看去。


    “因敵軍有如神助,戰事吃緊,與之僵持數月而終不能得勝,故不能還京,與愛妻相守。然自數月前得知愛妻身懷六甲、派人護送愛妻迴京之後,為夫實則日日夜夜提心吊膽,恐愛妻經受委屈、且怨為夫未能時時相伴於身側。每想及此,為夫心下皆愧疚難當、輾轉難寐。讀至此處,愛妻或許怨恨為夫為何數月不曾寄出隻言片語。其實並非為夫偷懶,實乃愛妻走後,為夫右臂不甚被賊人傷,無法鋪紙執筆,而肺腑之言,又不想他人代筆,顧此隻得將滿腔情思暫藏心中,隻待傷愈,方才趕忙寫下此信,一來給愛妻賠罪,二來想問一句,愛妻可還安好?愛妻走後,雖有謝伯父與潤竹之信告知為夫愛妻近況,但未能接到愛妻親筆,為夫始終放心不下!因此,愛妻看過此信後,千萬莫要生氣,以防傷及自身,且日夜相盼愛妻迴信一封。另,算著日子,你我孩兒降生之日怕是不遠了,不能親眼看著孩子降生,真乃為夫此生的一大憾事啊!”


    “夫人?夫人?”


    顏淩歌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手裏的信已經差不多一刻鍾了。倚荷見她一手拿著信,且一臉傻笑著,雖有些不忍心打擾她,但眼看忽然間西風陣陣,好像要變天了。所以無奈之下,她隻好輕聲喚道。


    “怎……怎麽了?”


    因倚荷的聲音,顏淩歌慢慢迴過神來。


    “夫人,您身子還沒完全恢複,這會兒起風了,您進屋坐著吧。”


    強忍著笑,倚荷將顏淩歌扶了起來。


    “哦,好。”


    小心的將手裏的信疊好放在胸前,顏淩歌站起身打了個哈欠。


    “哎?奶娘和小團子呢?”


    “剛才起風,奶娘帶著小姐先迴房了。”


    將顏淩歌扶到房間,倚荷問道:“夫人,您不給小姐起個名字嗎?”


    “名字啊。”


    想了一下,顏淩歌道:“這我還真沒想過。孩子出生的信,算著時間南宮亓玥應該還沒收到,等他收到信,應該知道給孩子起名字吧?畢竟這事兒,一般不都是當爹的做的嗎?”


    “夫人說的也是。”


    貼心的將一件披風披到顏淩歌肩上,倚荷又道:“那夫人您總得給小姐起個乳名吧?”


    “乳名?”


    一本正經的撓了撓頭,顏淩歌想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眼睛一亮。


    “那就叫盼兒吧。”


    “盼兒?”


    聽到這兩個字,倚荷頓時就看破了顏淩歌的心思。


    “夫人這是盼著將軍早點兒迴來的吧!”


    “死丫頭,就你話多!”


    瞪了笑嘻嘻的倚荷一眼,顏淩歌用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落葉紛飛的樹木。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迴來?他說他之前受傷了,也不知道到底痊愈了沒有?那裏單不過比薑壬強了那麽一點點,當初他收服薑壬時才用了兩個多月,怎麽這次都這麽久了還沒有攻下裏單呢?”


    “夫人,我聽外麵的人說,裏單軍營裏去了一位仙女,有仙女相助,他們可不就變厲害了嘛!”


    聽著顏淩歌低聲嘀咕的聲音,倚荷將這段時間自己在外麵聽到的傳言說給她聽。


    “外麵都在傳,說這個仙女仙法精妙,一人可敵千軍萬馬呢!”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傳言,還仙女?”


    想起當時自己夜探裏單軍營時交過手的那名雙目皆盲的紅衣女子,顏淩歌的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別是個妖女吧?依我看,她渾身上下妖裏妖氣的,可跟‘仙’沾不上邊。”


    “夫人見過她?”


    一聽顏淩歌這話,倚荷頓時好奇起來。


    “那那個女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僅見過,還打過一架呢!”


    撇了撇嘴,顏淩歌道:“那女子的拳腳功夫並不怎麽好,可她的身法卻詭異得很,並且一個雙目皆盲的女子能隨意出入軍營,嘖,她的身份,可真是叫人好奇啊!”


    “雙目皆盲?”


    聽完顏淩歌的話,倚荷不禁有些詫異。


    雙目皆盲還能出入軍營,並且還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千軍萬馬?想來那女子定非常人了!那不知那女子與夫人比起來,如何呢?畢竟夫人曾經可是裏單國赫赫有名的巾幗女將軍呢!


    不過……不過夫人作為裏單國的公主,如今將軍與裏單兵戎相見,夫人她心裏,想來也是焦慮難安的吧?


    想到這兒,倚荷不禁有些憂心的看向顏淩歌。


    雖然夫人比較要強,嘴上從不說什麽訴苦的話,可是她臉上時不時的露出的那些憂心的神色,定然是在為裏單國擔心吧?


    “算了,不說她了。”


    一迴想起那個奇奇怪怪的紅衣女子,顏淩歌就覺得自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那晚,明明她對自己屢放殺招,可最終卻莫名其妙的放過了自己。那晚,明明自己跟她是第一次見麵,可是她“看”向自己時的那種仿佛帶著唏噓的目光,卻好像是自己與她早在之前就已經熟識一般。


    所以揉了揉額頭,顏淩歌將心頭的那一點兒怪異的感覺驅散之後,便緊了緊肩上的披風,道:“倚荷,去把盼兒抱過來吧。”


    “啊?哦,好。”


    因為顏淩歌的吩咐,倚荷猛地迴過神來。而顏淩歌看她有些呆呆地樣子,便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麽忽然發起呆了?”


    “沒……沒事兒,嘿嘿。”


    不敢將自己剛才所想的說出來,以防觸到顏淩歌的傷心事兒,所以倚荷咧著嘴笑了笑,也不敢去看顏淩歌的眼睛。


    “到底怎麽了?”


    明顯感覺出倚荷的異常,顏淩歌便皺著眉看著她。


    “有什麽就說!”


    “其實也沒什麽。”


    看著顏淩歌好像生氣了,倚荷隻好低聲道:“奴婢是怕……怕因為將軍跟裏單兵戎相見一事兒,惹夫人傷心。”


    “惹我傷心?”


    一時間,顏淩歌沒有反應過來倚荷這話是什麽意思。而略一思索之後,她才想起來,倚荷這丫頭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因此頓了頓之後,顏淩歌道:“我有什麽可傷心的?快去把盼兒抱過來吧。”


    “是。”


    看得出此時顏淩歌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所以倚荷便也不再多言,而是直接往隔壁的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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