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竹,吩咐下去,讓侍衛們瞪大了眼睛,一隻蒼蠅都不能在這將軍府隨便飛進飛出!”


    “是。”


    “書墨,你趕緊去……去把府裏益氣補血的滋補之物全都取來!”


    “是。”


    “倚荷,你去吩咐廚房做點兒吃的備著,然後進屋候著,有什麽需要的,趕緊出來跟我說!”


    “是。”


    這一日,護國將軍府裏格外熱鬧。


    天還不亮,謝園伯因接到顏淩歌要生產的消息,便帶著謝潤竹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亓玥不在,無論如何,淩歌母子一定不能出事!


    一連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後,謝園伯麵帶焦慮的背著手在園子裏走來走去,而屋內,不斷傳出顏淩歌隱忍壓抑的痛唿聲。


    “啊——”


    這時,隨著顏淩歌的一聲淒厲的叫聲,謝園伯驀地停下步子,緊張的盯著緊閉的屋門。


    而剛從外麵進來的謝潤竹,則也因為這聞之令人驚顫的叫聲而握緊了拳頭。


    “唉,也不知道淩歌這丫頭怎麽樣了!”


    看著屋內人影綽綽,但卻始終沒有人走出來,謝園伯的眉頭越皺越緊。


    “她肯定會沒事的。”


    謝潤竹雖然心裏也是擔心緊張的不行,可是他還是故作輕鬆的安慰著謝園伯。


    “潤竹啊……”


    看了謝潤竹一眼,謝園伯好像本想說些什麽的,可他的嘴張了張,終是又默默的搖了搖頭。


    唉,潤竹還沒有成親,不懂生孩子的女人,其實就跟閻王爺隔了一層紗!若不是因此,當年他娘也不至於……


    “爹,您怎麽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父親渾身忽然溢出的悲傷,謝潤竹擔心的問道。


    “沒事兒。”


    歎了口氣,謝園伯繼續背著手,注意著屋裏的動靜。


    可是一刻鍾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天慢慢亮了起來。屋內,除了進進出出換熱水和毛巾的侍女,便隻能聽到顏淩歌已變得沙啞、並且明顯的透露出極度虛弱的唿叫聲。


    到了這一刻,感受著細碎的陽光零零灑灑的落在自己身上,謝潤竹始終是忍不住了。


    所以他上前幾步,本想走到屋門前探一探屋裏的情況,可走了兩步之後,他還是止了步。


    不行,這樣於禮不合,若是傳出去,會壞了公主的名聲的。


    想到這一點,即使自己心裏再按捺不住,可謝潤竹也隻能退後兩步,站到了謝園伯身後。


    “潤竹。”


    因為謝潤竹從剛才到現在的反應,謝園伯好像看出了些什麽。所以他扭頭看了緊緊的注視著房門的謝潤竹一眼,道:“你對淩歌……”


    “爹……”


    忽然聽到謝園伯的問話,謝潤竹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但很快的,他低著頭,輕聲道:“亓玥如今遠在成渝城浴血奮戰,作為他的兄長,自然是要幫他照看著家人的。”


    “嗯。”


    明白謝潤竹懂得分寸,謝園伯“嗯”了一聲之後,便放了心。


    而就在這時,一聲嬰兒清脆有力的啼哭聲,突然從屋內傳來。一聽到這個聲音,謝園伯和謝潤竹,包括一直侍立在旁邊的謝書墨,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恭喜恭喜,侯爺,這將軍府裏,多了位聰明伶俐的小姐。”


    在他們差點忍不住想進屋去看望顏淩歌的時候,進去了一個多時辰的穩婆終於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可這個時候,謝園伯幾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的落在了穩婆懷中的那一團花色的錦被上。


    “這……這是亓玥和淩歌的女兒!”


    待穩婆抱著那如同一隻小貓一樣的嬰兒走近謝園伯之後,謝園伯本想伸手接過她抱著,可是猶豫了一下之後,他還是放下了手。


    自己這麽多年沒有抱過孩子了,再把孩子弄傷了可就不好了。


    這麽想著,他就目不轉睛、欣喜不已的盯著那錦被之中隻摟著半張臉、緊閉著雙眼的孩子。


    “這……這麽小?”


    一旁的謝潤竹也是第一次看到剛出生的孩子。所以他有些擔心的向笑意盈盈的穩婆問道:“孩子怎麽這麽小?公主她可還好?”


    “夫人她沒事兒,母女平安,不過現在太累了,怕是得睡一陣兒了。”


    滿臉溫和的看著懷裏乖乖睡著的孩子,穩婆道:“至於孩子,生下來都差不多這麽大的,不過小姐確實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了些。不過也沒事兒,以後多補補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聽了穩婆的話,謝潤竹放下心來。可緊接著,謝書墨的一句話,讓幾人都忍俊不禁。


    “這小姐,好像有點兒醜啊。”


    “書墨!胡說什麽呢!”


    聽到謝書墨的嘀咕聲,謝潤竹忍不住斥了他一聲。而穩婆聽到這話之後,笑了笑,道:“這位小公子怕是不知道,孩子剛生下來都這樣,等過兩個月長開了就好看了!南宮將軍英明神武,夫人又貌美如花,小姐以後,肯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哦,嘿嘿嘿。”


    知道是自己見識短,所以聽穩婆說了之後,謝書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那接下來你就好好照顧淩歌吧,若有什麽事兒,直接去安平侯府找我。”


    既然顏淩歌母子平安,謝園伯便也打算迴府了,畢竟年紀大了,在這兒站了這麽久,身體還真有點兒吃不消。


    “是。”


    屈膝向謝園伯福了福身子之後,穩婆便抱著孩子重新迴到了屋裏。


    園子裏,謝潤竹見謝園伯在謝書墨的攙扶下慢慢往外走去,他糾結了一下之後,最終也隻好隨著謝園伯離去。


    ……


    “夫人您醒了?”


    一直到日暮時分,顏淩歌才從昏睡中悠悠轉醒。當她慢慢睜開眼睛後,倚荷驚喜的聲音便從一邊傳來。


    “倚荷。”


    微微側頭看著麵露擔憂之色的倚荷,顏淩歌想翻個身,卻隻覺得自己全身都無力的很,並且整個身體從腹部開始,都疼得厲害。


    “嗯——”


    感受著腹部傳來的糾扯的疼痛感,顏淩歌用力的抬起一隻手放在小腹上,然後她才一點點迴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


    好像是自己睡到一半,忽然肚子便疼了起來,然後……然後好像是自己要生了!


    嘶——


    迴想起生孩子時那仿若被抽筋剝骨的疼痛,顏淩歌不由得開始在心裏咒罵起南宮亓玥來。


    該死的南宮亓玥,老娘以後再也不生孩子了!疼死老娘了!


    “夫人?夫人?”


    看顏淩歌從醒過來就有些呆呆的,倚荷臉上的擔憂之色便更濃了。


    “您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疼死我了!”


    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了不少的小腹,顏淩歌道:“我生了個什麽出來?”


    “迴夫人,是位小姐。”


    倚荷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所以這也是第一次見別人生孩子。可一想起平日裏那麽不輸男兒的顏淩歌在生孩子時都痛的嘴也咬破了、手心也抓破了,她便心驚的很。


    因此此時,她看向顏淩歌的眼神中,很多了一份敬佩。


    “小姐?”


    聽了倚荷的話,顏淩歌問道:“在哪兒呢?”


    “剛才小姐大概是餓了,所以奶媽抱去喂奶了。”


    “哦。”


    好像對那個自己生出來還素未謀麵的女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顏淩歌“哦”了一聲之後,便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子。倚荷見此,就趕緊小心的將她扶起來,並貼心的在她背後墊了幾個枕頭。


    “夫人,您餓不餓?渴不渴?可要吃點東西?”


    待顏淩歌坐好之後,倚荷看著顏淩歌有些蒼白的臉色和幹澀的雙唇,問道。


    “要。”


    點了點頭,顏淩歌道:“有粥沒有?嗓子疼得厲害。”


    “有有有!”


    聽顏淩歌想喝粥,倚荷趕緊從一旁的食盒裏取出一碗還溫熱的紅棗枸杞粥。


    “夫人,快喝吧。”


    “嗯。”


    因此時自己的雙手根本使不上力,所以顏淩歌邊任由倚荷將溫熱軟糯的粥一勺一勺喂到自己嘴裏。


    可喝了幾口之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我生孩子這事兒,可告訴南宮亓玥了?”


    “嗯。”


    又將一勺粥送到顏淩歌嘴邊,倚荷笑道:“晌午的時候書墨來跟我說,說謝侯爺已經派人去給將軍送信了。”


    “哦。”


    一口將一勺粥喝下,顏淩歌有些恨恨的嚼著嘴裏的紅棗。


    好你個南宮亓玥,老娘生孩子這麽大的事兒你都不在老娘身邊,等你迴來,你就死定了!


    “夫人?”


    仿佛感受到了顏淩歌的“殺意”,所以倚荷有些怯怯的喚了她一聲。


    “沒事兒。”


    氣唿唿的又喝了幾口粥,顏淩歌便吃不下了。而這時,恰好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坨團子走了進來。


    “民婦參見夫人。”


    到了顏淩歌床前,那婦人跪下給顏淩歌行禮。


    “起來吧。”


    看著這麵相祥和樸實的婦人,又看看她懷裏的團子,顏淩歌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是奶娘?”


    “是。”


    “來,把孩子抱來我看看。”


    “是。”


    奶娘起身,小心的將團子遞到顏淩歌手裏,並細心的告訴她該怎麽樣去抱孩子。


    而這時,不知為何,當顏淩歌看到那個皺皺巴巴、奇醜無比的小人兒時,一種奇異的情緒忽然從她心頭滋生。


    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南宮亓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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