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侯爺,你跟我說實話,南宮亓玥到底怎麽樣了?”


    這日,顏淩歌親自下了貼,請謝潤竹前往迎八方一敘。


    而謝潤竹剛走進逸菊的屋門,就聽到顏淩歌的問話。


    “公主。”


    進了屋子,謝潤竹看向斜倚在榻上,小腹已經高高隆起、並且稍顯豐盈的人。


    “前幾日有捷報傳來,說是亓玥他們勝了裏單一戰。”


    “是嗎?”


    因身孕已將近六個月,顏淩歌行動不便,所以她便隻能斜倚在那兒,淩厲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微微低垂著眼眸坐在凳子上的謝潤竹。


    “既然打了勝仗,那皇上應該高興才是。可為何我這幾日進宮麵見皇上,他都以各種理由搪塞我,並不接見我呢?”


    “大概是因為國事繁忙吧。”


    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拳頭,謝潤竹嘴角掛上一絲如往常般和煦的笑意,道:“雖然亓玥打了勝仗,可是此次與裏單一戰,到現在都四個月了卻還是沒能分出勝負,所以皇上他很是憂心,這幾日連早朝都免了。”


    “這樣嗎?”


    依然盯著狀似鎮定自若的謝潤竹,顏淩歌又問:“那不知這幾個月來,謝小侯爺可曾收到過謝言風的消息?”


    “雖然不多,但是也有。”


    點了點頭,謝潤竹道:“言風這次跟著亓玥去,可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哦。”


    移開自己的目光,顏淩歌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然後沉默了片刻,才接著說道:“謝小侯爺,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是不是?”


    “自……自然是。”


    雖然因顏淩歌的一句“朋友”而心裏微微一酸,可謝潤竹卻明白自己和她的身份。


    所以衝著顏淩歌笑了笑,謝潤竹道:“公主怎麽忽然說起這個?”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該有所欺瞞,是不是?”


    不理會謝潤竹的疑惑,顏淩歌閉了眼,道:“潤竹,你跟我說實話,南宮亓玥在邊境,真的可還平安?”


    “自然……是真的。”


    聽著顏淩歌輕聲叫著自己的名字,謝潤竹隻覺得心中一滯。但很快的,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道:“亓玥在邊境自然平安,不然裏單怕是早就打過來了。”


    “那就好。”


    心裏暗罵著這麽久了南宮亓玥居然連一封書信都不給自己寫一封,顏淩歌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她將自己心頭滋生的一絲擔憂和不安壓下後,道:“潤竹,可要陪我喝一杯?”


    “公主。”


    一聽顏淩歌要喝酒,謝潤竹趕緊搖頭,滿臉不讚同。


    “你這個樣子,怎麽能飲酒?”


    “就喝一杯,應該不礙事的。”


    慢慢坐起身拿起酒壺在玉杯中斟滿酒,顏淩歌淺笑著看向關切的看著自己的謝潤竹。


    “很久沒有來這迎八方了,也很久沒有喝過這醉春風了,還真是有些想念這個味道呢。”


    “公主……”


    謝潤竹動了動嘴還想再勸,卻被顏淩歌打斷。


    “潤竹,我真的就隻喝一杯。”


    “可是……”


    “我好累。”


    端起那杯酒,顏淩歌仍舊笑著,可是謝潤竹卻從她那淡淡的笑中,看出一絲酸澀與隱忍。


    “潤竹,你知道我這四個月是怎麽過來的嗎?自我迴來京城後,南宮亓玥他……他居然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給我寫過……你知不知道,這四個月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夢到他被敵軍圍攻,夢到他……夢到他遍體鱗傷、孤立無援,我真的……真的是……”


    “公主。”


    聽著顏淩歌帶著哭腔的話語,謝潤竹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揉成了一團。他想趕緊上前去把顏淩歌抱在懷裏安慰她,可是手臂伸了伸,他的手,最終還是隻落在顏淩歌的肩膀上。


    “公主,別想那麽多,亓玥他……他肯定沒事的。或許是因為跟裏單開戰之後戰局緊張,所以沒有時間寫信吧,言風他這兩個月也不怎麽寫信迴來了。”


    “嗬嗬,或許是吧。”


    盯著玉杯中澄清醇香的醉春風,顏淩歌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然後把酒杯放下。


    “潤竹,我先迴去了。”


    “那我送你?”


    眼看顏淩歌有些笨拙的想要站起身,謝潤竹趕緊小心的把她扶了起來。


    “不用了,倚荷在外麵等我。”


    謝絕了謝潤竹的好意,顏淩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便一手扶著腰、一手撫著隆起的小腹,慢慢往門外走去。


    ……


    “公子,您現在可要迴府?”


    顏淩歌剛離開,謝書墨忽然走了進來。


    “等會兒吧。”


    看著桌上那杯散發著醉人氣息的佳釀,謝潤竹重新坐迴凳子上,將那杯酒端在手裏。


    “公主她迴府了?”


    “嗯。”


    這麽久了,謝書墨多少也看出了些謝潤竹對顏淩歌的感情,所以此時他看到謝潤竹對顏淩歌如此關心,倒也並不是太驚奇。


    “我看倚荷扶著夫人上了馬車,然後她們就往將軍府的方向走了。”


    “那就好。”


    因顏淩歌剛才的反應,謝潤竹生怕她出什麽意外。因此略一思索,他又說道:“書墨,你派幾個人守在將軍府周圍,一旦將軍府有什麽異常,一定要趕緊來告訴我。”


    “是。”


    “還有……”


    抬頭看向謝書墨,謝潤竹問道:“亓玥的事兒,你可曾有向別人說過?”


    “沒有。”


    “真的沒有?”


    看著忽然有些心虛的謝書墨,謝潤竹的臉色不禁變得嚴肅起來。


    “有。”


    瞥見素來溫潤和煦的謝潤竹此時的臉色竟然如此難看,謝書墨趕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道:“兩個多月前,就是……就是二公子派人送來書信,說南宮將軍被敵軍射傷、昏迷不醒那一次,我去將軍府給夫人送補品的時候,恰巧碰見了夫人身邊的倚荷,然後……然後不小心,把……把將軍昏迷一事,告訴了倚荷。”


    “你說什麽!”


    雖然謝書墨的聲音越來越低,可他的話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謝潤竹耳中。


    “兩個多月前,你把亓玥受傷昏迷的事情告訴了倚荷?那你當時為何不告訴我?”


    “我以為……”


    自從進了安平侯府,謝書墨還是頭一次見謝潤竹生這麽大的氣,所以他慌忙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道:“因為倚荷當時……她當時立了誓,說是……絕對不會把這事兒告訴夫人的,並且……並且倚荷向來懂得輕重,所以她……她肯定不會把這件事兒告訴夫人,惹夫人擔心的。”


    “糊塗!”


    怒聲斥了謝書墨一句,謝潤竹心急之餘,一口氣將手裏的酒喝了個幹淨。


    “既然你會不小心把亓玥昏迷一事告訴倚荷,那若是倚荷跟你一樣,也不小心把這事兒告訴了公主怎麽辦?”


    “這……這……應該不會吧。”


    知道這事兒確實是自己的過錯,所以謝書墨懊惱的撓了撓頭,道:“依我看,夫人應該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南宮將軍昏迷不醒,她一定會不管不顧的趕去邊境的。”


    “你……”


    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本來自己就不會飲酒,所以酒意上來的比較快,總之,謝潤竹伸出手指,有些顫抖的指著頭快要低到地麵上的謝書墨。


    “書墨,你平時也是伶俐聰明的不行,怎麽這次就如此糊塗呢!公主她……她現在懷有身孕,若是她知曉亓玥昏迷到現在都還未醒一事,你是想讓她和孩子都出事嗎?”


    “不……不是的。”


    慢慢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謝書墨悔恨的捶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公子,對不起,是我的錯……您……您罰我吧!”


    “唉!罷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謝潤竹揉了揉開始越來越昏沉的額頭,道:“你現在就去安排人手,讓他們……讓他們時刻注意著將軍府裏的動靜。”


    “是是是,我這就去!”


    匆忙的應了謝潤竹一聲,謝書墨剛想起身去召集人手,可是當他看到謝潤竹緋紅一片的臉頰時,還是擔心的說道:“公子,我還是先送您迴府吧。”


    “不用,你快去!”


    一手支著額頭撐在桌子上,一手擺了擺手,謝潤竹努力維持著腦子裏的最後一點清明,道:“快……快去!”


    “是。”


    明白謝潤竹雖然平時看起來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其實最為固執,所以謝書墨無法,隻得先去安排人手守在護國將軍府周圍。


    而當謝書墨離開之後,謝潤竹又接連給自己倒了酒,然後一杯又一杯的,直到一壺酒見了底,他才“砰”的一聲,一頭倒在桌子上。


    “這醉春風好像……確實比一般的酒要美味一些……怪不得……嗝……怪不得,她會這麽……這麽喜歡……嗝……”


    醉眼朦朧中,謝潤竹眼前好像又出現了那個宮宴之上,一襲紅衣驚豔眾生的女子,可是緊接著,那個笑容明朗的少女,變成了一位身著戰甲、威風凜凜的將軍。


    “亓玥,你的將軍府……和……和府裏的人,我……我一定會給你……給你護衛周全的!”


    “看”著麵前之人,謝潤竹用最後一點兒意識,堅定的說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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