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舅領著我們就往村裏頭走,一條泥巴路全是雜草,大半夜的周圍依舊安靜的出奇。隻有進了這地方之後,我才看清楚了這村子的真麵目,夜色下頭,一座座稀稀落落的泥巴房子早就破舊不堪,或許是因為在山溝子裏頭,旁邊就是幾十米高的山壁,好多處地方的石頭泥巴都已經滑了下來,把破舊的房屋半邊都打爛,一座座房子裏頭都堆著山石和泥土,上頭全都長滿了雜草。


    不知道為什麽,走在這安靜的荒村裏頭,我隻覺得心頭一陣發麻,眼睛不斷的朝著周圍看,這一座座不曉得多久都沒住人的廢棄房屋,由於孩子的心理作用,我隻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躲在這稀稀落落的破爛房屋的某個角落,安靜的在朝著我們幾個看。


    農民的屍體在之前就已經被幺舅和老抵抬迴了村口那屋子。這時候走進這村子已經很深了,老太婆打著個電筒,哆哆嗦嗦的跟在我們邊上。


    “這一處地兒,是村裏姓黃的那家人的,人都死了好幾年咯,四五年前的那場大雨,山上的石頭滑下來,一家人都被埋在了裏頭。這家那黃成苟的孩子,跟我那兒可是從小的玩伴。”


    經過一處爛房子,這老太婆顯得很是蒼老,我看著這房子早就已經不成樣子,雜草叢生中,整個屋子的廢墟隻剩幾麵爛土牆。


    朝著裏頭越走越遠,彎彎曲曲的荒村裏頭到後麵已經是找不到路。隻能是在草叢裏頭踩著幹泥巴順著方向走,有那麽好幾次,就直接是穿過了房子倒了之後露出來的廢墟地基上。


    “這一處是李老關他們的,李老關和他老伴都死了十幾年咯,我記性不好,長什麽樣我都忘咧。這地方荒的久,他兒子帶著屋頭剩著的人搬出去好多年咧。。。”


    越往後頭我越心驚,這老太婆弓著個背,每到幾處地方就說那麽一段話,我看的清楚,在好些被山石砸爛的廢棄房屋的前頭,還擺著紙錢和香燭,隻是看樣子時間過得太久,早就爛的隻剩那麽一點。越到後頭我越是心驚,這老太婆倒了後頭隻是一個勁的歎氣。


    “這村子以前叫勝溝村兒,這些年,村裏頭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最熱鬧的時候是退迴去十幾年前,有幾十戶人家。後頭這山邊上出事死了好些。地方就這麽荒下來咧。周圍的土地也沒人種了,我們這種山溝子又偏,剩下的人大多都走咧。以前這邊上的山頭都還穩的很,不曉得為什麽,就是最近這十來年,周圍那山頭下了雨都要往下頭滑。現在這地方,就隻剩這我和我那腦殼有問題的兒子。自從他害病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走,隻是沒想到。還是到了這一天咧。。。”


    說到最後,這老太婆的聲音已經很是沙啞,佝僂著身子慢慢的從身上拿出一個破爛碗,往裏頭塞了幾張皺巴巴的紙錢一燒。。。。


    “李老關,順粗。你們這些刀殺的貨喲。我兒子沒害病的時候,都是他來給你們燒的紙。自己死就死咧,咋好些年還是纏著我兒子不放。。。。”


    安靜的山溝子荒村裏頭,就聽著這老太婆沙啞悲痛的聲音。


    幺舅叼著根煙,在一旁歪忽忽的就開了口,


    “我說老人家,這我就得說你一句咧。這農村迷信要不得,你跟兒子常年住在這種地方,按我看,那腦殼不憋出毛病才怪。”


    不多久,已經是到了這村子另外一頭的位置,大半夜走一趟這種陰森的地方,即便是正常人心頭估計都抖(怕)的兇,更別說我下午跟著幺舅他們進來看過那麽邪乎的一幕場景。偏偏這貨還一口一個“農村迷信要不得”的朝著這老大娘使勁的勸。


    我邊害怕的躲在這貨身後走,邊就在心頭使勁的罵“一錘子痛你幾天。”


    就在這村子盡頭的山壁邊上,幾座破落的泥巴房子出現在眼前,再往過去看。居然真的立著一座兩層的樓房。我根本不敢相信,這地方跟我們之前看到的已經完全不一樣,夜色下頭,破爛的樓房立在山邊上,正好在這山溝子出口的地方,光是看一眼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老抵粗聲問了兩句,老太婆哆嗦著聲音就開了口,


    “你說那兒咧,那是姓周的一家妮子修的房子,以前村裏人喊她周阿婆,歲數跟我差不多。”


    就在這時候,


    “糞娃,你踩到東西咧。”


    我下意識的低頭一看,直接駭了一跳。大晚上的看不清楚,我正好就踩在了幾張完全都爛了邊的紙錢上頭。幺舅這貨說話的聲音緩慢,還故意在嚇我。


    我趕緊挪開腿,


    “沒出息的貨。”


    這貨隨口罵了句。就看著幺舅皺著眉頭蹲了下來,用手摸著那早就混著泥巴稀爛的紙錢在嘴邊聞了聞。還扯了一點在嘴裏嚐了嚐味道。


    “舅。。。好吃麽?”


    這貨嘿嘿一笑,手朝我就是一伸。“要不你也來點?”我趕緊朝著後頭躲,恨得不行又不敢說話,隻是在心頭狠狠的罵了句。


    “四爺,按照道理來說,農村選地兒都還講究,這村子看著像是好幾十年咧,周圍的地勢雖說兇,但這山溝子正好是個防風口子,這事兒有些奇怪,這地勢不像是個滑坡的地勢。”


    入眼看過去,邊上幾十米高的山坡上頭,已經是缺了一整個大口子,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造成的,看起來就連整個荒村子在周圍的黑悠悠的山頭麵前,都顯得小了起來。


    幺舅站在原地,看了眼周圍,“那是你沒看出來,陰氣太重,連著這地方的地勢都被改了。”


    說話間幺舅已經帶著我們進了那樓房,荒廢的樓房裏頭,根本已經完全都是泥巴和雜草,這貨點了點頭。老抵從包裏拿了三根香出來,點燃就朝這山口子的泥巴裏頭一插,


    “魂魄惹靈,祭陰顯頃,青香為引,火急如律令。。。”


    這貨嘴裏頭稀裏糊塗的就開始念,除了開頭的幾句,後頭的根本就已經讓人聽不懂。過了好一會兒,眼看著三根香還是沒動靜。


    “你。。你們在做啥子?”


    看著老抵的動作,一時間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驚的不行。


    “你們是陰陽?”


    陰陽就是農村道士的意思,眼睜睜的看著老抵嘴裏一念,那香悠悠的就燃了起來。


    “大娘,你兒子就是被這地兒的冤魂給纏住咧,現在都丟了命。”


    老太婆渾身衣服很是破舊,大半夜的瘦弱的身子讓人看了都有些心痛。看著燃起來的香,又看看我們,眼神裏頭還很是狐疑。


    “大娘,你兒子死之前,是不是說了要把屋裏頭的米借出去之類的話。”就這麽一句話,這老太婆已經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怎麽知道?我看著他喝了酒,念了什麽借米之類的話,摔在壩子裏頭就斷了氣的。難道,真的是被死人給。。。給害了?”


    老太婆的聲音已經是帶著哭腔,幺舅直直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娘,我說的迷信要不得,是說人死之後入土為安,你可別見了草動就說是風。但這地方不一樣,人死了雖說會變成鬼,但身子入了土,跟活人也就沒了關係,這地方死了的人始終纏著你兒子,是因為這些鬼已經化了厲,你兒子借出去的不是米,是他的自己的命。“


    這句話一出,連我的心頭都有些麻,老大娘的聲音已經抖的不行,也不曉得聽沒聽懂,臉上明顯很是害怕,趕緊問了兩句,幺舅看了眼周圍,


    “這荒村下頭指不定埋了多少死人,現在你看著是沒什麽,你們村兒的這些死人被一個很是邪乎的玩意給壓著,全都成了冤魂。一村子的鬼都被壓著翻不了身,怨氣那是大的衝天。你看到這房子周圍沒有?全是長的屍丘草,這種草根子平時都是生在墳地裏頭。”


    “我給你一張符,你拿去貼在你那屋門口,一個月之內你一定要搬走。“


    一村子的死人被壓著翻不了身?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幺舅的話說的斬釘截鐵,要是平時,看這這貨歪乎乎的臉色,是個人肯定都會懷疑,偏偏這深山荒村的又是大半夜。這大娘早就已經深信不疑。趕緊把這貨給的一張皺巴巴的符紙接了過去。歲數大了,這老太婆拿著符紙居然就開始咳嗽,這麽老的一個太婆,咳的時候看得人心子緊,幺舅笑嘿嘿的就過去幫她捶背。


    “我的兒咧,你咋就死了喲。。。“


    就在這時候,似乎一股陰風吹過,我隻覺得背心一冷,趕緊朝著周圍看了看,接著聲音都有些抖。


    “舅。。那。。樓梯口的位置,我。。。我好像看著有個人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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