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派人來問你,你說你不習慣跟本王同宿對嗎?”百裏沂冷聲問。


    赫連長冰微微頷首道:“沒錯,是我說的。”


    “既然你不習慣本王,那隻能本王來習慣你了!”百裏沂正色道。


    赫連長冰聽罷,當即一怔,望著百裏沂,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百裏沂見赫連長冰滿臉疑惑,遂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要跟你在一個房間裏睡覺。”


    “不行!”赫連長冰立刻反駁道。


    “為何?”百裏沂反問。


    “我不習慣。”赫連長冰心中微微一慌,道:“再說了,船上那麽多房間,為何非要擠在一間房中?”


    “赫連長冰,你是本王的王妃噯!”百裏沂似笑非笑道:“你說為何?”


    “你自己說過,會給我時間。”赫連長冰眸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步。百裏沂,他該不會是要強勢脅迫她吧?


    “本王是答應了給你時間,從去年的秋到今年的春,你自己算算,多長時間了?”百裏沂不動聲色的朝赫連長冰靠近,道:“長冰,黃花菜都涼了!你總拿涼東西喂本王,會讓本王身體不好的。”


    赫連長冰聞言,聽出百裏沂話中略帶幾分調侃和自嘲之意,不免微微垂首。她何嚐想這樣啊?問題是她心裏的那道坎,總也踏不過去。想來,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心病吧!她的心病了,目前還無法根治。


    百裏沂見赫連長冰垂首不語,遂踏步向前,握住赫連長冰的雙肩,將正在沉思的赫連長冰嚇了一跳。“長冰,你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能一直這樣對待本王。這對本王不公平!”


    赫連長冰張了張口,本欲反駁,但想了想,她又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下喉嚨。她還是不要再惹百裏沂發怒了!畢竟自她嫁到九華宮來,他並沒有什麽地方虧待了她。


    百裏沂見赫連長冰始終保持沉默,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這般說了,會在她心裏起著怎樣的作用?百裏沂默然片刻,將雙手鬆開,反身坐到榻上,將自己帶來的枕頭放在了榻的最邊沿。


    赫連長冰心中還在暗自揣測,百裏沂會不會因她一聲不吭而惱怒,唯恐他接下來有過激舉動,但令她沒料到的是,百裏沂竟然鬆開了她。赫連長冰不覺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神經也不似之前那般緊繃。


    百裏沂望向立在牆角的赫連長冰,發現她的狀態比他靠近時鬆懈了不少,不由滿臉苦笑的搖了搖頭。“長冰,你準備一直待在那裏嗎?”


    赫連長冰輕咳了兩聲,道:“你若困,就歇下吧!”


    “然後你就悄悄的走了,把本王獨自關在這房中。”百裏沂看定赫連長冰,不經意間看見赫連長冰耳郭上浮起一片紅暈,心中不免略顯驚奇。


    “我,我不走。”赫連長冰再度輕咳了兩聲,行到之前翻閱典籍的位置坐下,拿起那本典籍,故作鎮靜。“我看會兒書。”


    “你嗓子不舒服?”百裏沂問畢,站起身來。


    赫連長冰發覺百裏沂欲朝她這邊行來,忙看定他,眸中滑落一抹緊張之色,道:“我沒事。兢王殿下,你就在那裏待著!”


    “好,本王不動,本王就在這裏坐著。”百裏沂笑了笑,道:“你該幹嘛就幹嘛!”


    赫連長冰見百裏沂又退迴坐在榻上,這才放心的迴過頭,將目光轉向書頁。然,她盯著那張書頁,卻發現書頁上的字變得模糊不清,而且開始東倒西歪,讓她看起來十分費勁。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是自己眼睛花了?


    百裏沂開始還端正的坐在榻上,過了片刻就將榻上的被褥疊成一堆,慵懶的斜倚在上麵,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赫連長冰窈窕的背影。長冰,你說我要怎樣才能讓你心無芥蒂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女人呢?我好不容易將你留在了身邊,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做凡人真的很奇怪。


    赫連長冰坐在椅上,盯著手中的這本書卷足足一盞茶的光景,然而,她卻什麽也沒看進去。赫連長冰不免懊惱的將書卷放迴桌麵,抬頭看向立在她正前方的精巧燭籠。她到底怎麽迴事?為何心緒如此混亂?


    百裏沂見赫連長冰忽然將手中的書卷放下,不由正了正身子,唇邊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赫連長冰輕歎一聲,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行去。


    “長冰,你要去哪裏?”百裏沂見赫連長冰要走,忙問。


    “我出去待會兒。”赫連長冰打開房門,頭也不迴的朝甲板上去了。


    百裏沂見狀,趕緊起身,正欲隨著赫連長冰出門,卻發現門口飄進來一根紅絲線。他微微一愣,隨即俯身將其拾起,道:“宿霄紅,你找我幹什麽?”


    “自然是有急事。”宿昱的聲音在百裏沂耳畔響起。


    “可我這會兒不方便見你。”百裏沂道。


    “不方便?難道你跟那位在一起行周公之禮?”宿昱的語調中透出幾分揶揄。


    “你是不是找揍?咱們啥都沒做過。”百裏沂沒好氣反駁。


    “什麽都沒有做過?這都多久了?白少君,你廝也太孬了吧!”宿昱笑得不懷好意。


    “宿霄紅,你再說,我可真不理你了。”百裏沂惱道。


    “好好好,說正事,你快來。”宿昱催促道。


    百裏沂無法,隻得躺在赫連長冰的榻上,佯裝自己睡熟模樣,然後元神出竅,直奔宿昱所在的地方。


    百裏沂在中羽海一處霧氣濃重的礁石上見到了一身紅衣的宿昱,見其憂心忡忡,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真是難得見到你如此神態。”


    “你以為我在擔心什麽?”宿昱白了百裏沂一眼道:“我還不是擔心你和你那位。”


    “我們現在挺好的。”百裏沂笑得氣定神閑。


    “好個屁!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宿昱癟嘴道。


    “你好生說話,讓我聽明白點。”百裏沂斂起笑容,問。


    “我之前在東海的一處峭崖見到魘了。”宿昱正色道。


    “魘?”百裏沂聽罷,臉色微沉。他記得,當初在海州邊界的一處林中,薛華麟和長冰皆被螳螂精棠玥捉住,他去救他們時,與魘打過交道。而在很久以前,天界的某片湖上,他曾差點要了魘的性命,倘若不是因長冰及時出現,他定會讓翳鳥將魘的雙眸弄瞎,讓綠瞳攝了他的心魄,讓雪翎囚住他的神識。


    宿昱聽百裏沂吐出一字後便沒了下文,頓時急道:“難道你不擔心?”


    “他能如何?我為何要擔心?”百裏沂聽完,輕笑道。


    宿昱見百裏沂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遂急道:“那日,我遇到魘,發現東海峭崖下的那處深淵被他稱作往生湖。”


    “往生湖?”百裏沂聽罷,心中一驚,腦海中頓時湧出無數畫麵來。“凡界怎麽會有往生湖?”


    “所以啊,魘這家夥,不知他怎麽想的,也不知他到底要搞什麽?”宿昱看向百裏沂,遲疑片刻道:“魘說,他不會讓長冰待在你身邊,他討厭你!”


    “嗬!你以為,我又何曾不討厭他?”百裏沂輕笑道:“若他不任性,長冰也不會白白的受那幾次傷。我可是連宰了他的心都有!何止是討厭。”


    宿昱歎息道:“我來,就是想提醒你。魘的性子固拗偏執,很難能聽得進其他仙神之言。而這三界唯有長冰才能讓他乖順些,隻可惜,長冰如今是個凡人。白少君,你帶了天界記憶轉世,可不能讓魘那家夥窺破了,否則又不知道他會幹些什麽出格的事!”


    百裏沂聞言,微微頷首道:“我看你滿身風塵仆仆,該不會去了許多地方吧?”


    宿昱輕笑道:“那是自然。”


    “那你現在迴月下神府嗎?”百裏沂問。


    “事情辦完,自然要迴去。”宿昱笑道:“我家小長生還在司命神府備好了好酒等我呢!”


    “好酒?別像上次那樣喝得酩酊大醉三日才醒。”百裏沂笑起來。“到時候,長生可不一定會讓你到房中睡。”


    “那有什麽關係?在司命神府,哪裏都能睡舒服。”宿昱抬了抬眉頭,衝百裏沂滿含深意的笑道。


    百裏沂朝宿昱眨眼笑道:“你倆這關係不清不楚的,到底是要鬧啥?”


    “什麽叫不清不楚?其一論年紀,小長生是我的晚輩,我照顧些,哪裏錯了?其二論職責,咱倆一個司掌命數,一個司掌姻緣,這命運與姻緣曆來都是密不可分的,這叫是同僚,哪裏有問題了?其三論性情,我與小長生性格相合,互為知己,就喜歡在一起聊天喝酒,哪裏不對了?”宿昱一口氣言畢,看向眉開眼笑的百裏沂道:“你笑什麽呀?”


    “我又沒說你倆怎麽著,你急天慌地的解釋什麽呀?”百裏沂笑道:“那你倆肯定有鬼!”


    “我看你才像個鬼!”宿昱被百裏沂奚落,不滿的反駁道:“你最近是不是閑得蛋疼啊?要不要我去跟道德天尊或者是北帝擺談擺談你的近況?”


    “你敢!小心我扯斷你的小蠻腰。”百裏沂一聽,當即威脅宿昱道。


    “白少君,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這事,我和小長生沒少提心吊膽。你若是露餡了,我倆可一個都跑不掉。”宿昱警告百裏沂道:“若是我倆被重罰了,看我不扳掉你那根獨角,讓你徹底變成一匹駑馬。”


    百裏沂聽罷,笑道:“咱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樣互相威脅有用嗎?行了,看在你來通風報信的份上,我會小心為上的。”


    “小心為上?你要十分謹慎才行。”宿昱叮囑道:“魘那兔崽子,詭計多端,你現在是凡人,小心著他的道。”


    “我是凡人,但我有神力和神識,還有天界記憶。”百裏沂道:“我躲著他還不行嗎?”


    宿昱聽百裏沂如此說了,依舊有些放心不下,但又無能為力,隻得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百裏沂見宿昱去了天界,趕緊返迴所乘的那艘海船上凝入自己的軀體。


    赫連長冰行到甲板上,迎著傍晚的習習涼風,心中的煩躁和不安竟少了許多。她靜靜立在船頭,抬眸遙視遠方。


    “王妃娘娘因何事不開心啊?”


    猛然,赫連長冰身後響起一道清朗的男聲,驚得她趕忙迴頭,竟發現是皇甫淩雲,臉色不由一喜。“是你!”


    “是我!”皇甫淩雲含笑道:“本想稱一聲長公主殿下,但又覺得不妥。”


    赫連長冰聽罷,笑了笑,眸中泄露一絲苦澀,道:“喚我兢王妃便是。”


    “看起來,娘娘在景都過得並不開心。”皇甫淩雲輕聲道。


    “國破家亡,何來的開心?而且赫連皇族隻剩我一人,我如何能開心?”赫連長冰低聲道。


    “百裏沂的確是狠了些!我竟也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狠絕的事來。”皇甫淩雲正色道:“娘娘,他待你如何?可有為難你?”


    赫連長冰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


    “我聽說百裏沂還有個側妃對嗎?”皇甫淩雲問。


    赫連長冰點了點頭,道:“是江左丞的嫡孫女。”


    “如此身份,竟肯做個側妃,看來這個側妃娘娘是真的心儀百裏沂啊!”皇甫淩雲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赫連長冰的反應。


    赫連長冰道:“這點,我是自歎不如。”


    皇甫淩雲笑問:“那娘娘呢?這都那麽長時間了,難道心中不能原諒他嗎?”


    赫連長冰看向皇甫淩雲,正色道:“皎博,若是你的親人被娶你的人屠殺,你還會將心交予給他嗎?”


    “我記得,大婚那日,百裏沂是將你接出了尚都才下令屠了赫連皇族和堇國要臣,你又是如何知曉的?”皇甫淩雲答非所問道。


    “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曉,總之,我就是知曉了。”赫連長冰道。


    “那他可知你已經知曉了此事?”皇甫淩雲問。


    “我又不是他腹中蛔蟲,怎知他是否知曉?”赫連長冰道:“皎博,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有意?”


    “在下從未如此想過。”皇甫淩雲笑道:“反倒是我對你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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