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堇國早已不複存在了。”沙嶺看了看皇甫淩雲,隨即將目光移向百裏沂。這位沂郎君,怎會跟那位上神如此相像?


    百裏沂微微頷首,並未言語,餘光掃過一旁的皇甫淩雲。東海龍八王子負屭,咱們又見麵了!想當初正是因你遊蕩凡間探知凡界南海之地、東山之濱同時出現犀渠和諸懷兩隻兇獸導致凡女多受魅惑,帝君才會遣我率四方神及三萬天兵前去剿殺,而我正是因那次大戰無意間墜入凡塵,被長冰所拾。我與長冰緣分的始起,以及我窺破長冰的真實來曆也有你的一份功勞,我感激你。但是,你在心中覬覦長冰,便惹我不喜了!


    沙嶺見百裏沂隻是頷首,並未言語,遂道:“今日,感激沂郎君讓老奴與我家大郎相見。”


    百裏沂淡然一笑,道:“舉手之勞,不必掛心。三位剛相見,想必還有諸多話要談,我就告辭了!”


    皇甫淩雲聞言,忙攜著沙嶺、青蠡朝百裏沂行了一禮,道:“多謝。”


    百裏沂輕輕點了點頭,帶著傅因萊離開皇甫淩雲的房間。


    沙嶺見百裏沂與傅因萊走遠,才趕緊將房門關好,迴頭對皇甫淩雲行了個撫胸禮,道:“八殿下,你可讓屬下好找啊!”


    皇甫淩雲趕緊幻迴負屭麵目,虛扶住沙嶺道:“沙將軍,父王怎會讓你前來?可是龍宮有事了?”


    沙嶺道:“無事,就是大王想念八殿下了。”


    負屭示意沙嶺坐下,道:“父王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兒子。再說了,我不喜歡待在龍宮裏。”


    沙嶺勸解道:“可龍宮畢竟是八殿下你的家啊!這凡界千好萬好,哪裏有自己的家好?八殿下,你出來的時日太久了,該迴去看望看望大王和王後。”


    青蠡聽負屭與沙嶺交談,也不便插言,遂在負屭身邊尋了個位置坐下,慵懶的飲著茶水,目光從窗口飄出,凝視平靜海麵出神。他也許久未曾迴家看看了!


    負屭聽罷,未言。


    沙嶺歎息道:“大王已知八殿下你的心儀所屬在凡界,但是殿下啊,你是神龍之後,而她是區區凡女,你與她相戀,最終隻會讓你陷入情劫之海,而她待一轉世,便會忘卻你。八殿下,你這是何苦呢?世間千苦萬苦,就是不能入情劫之苦!”


    “不親身體驗情愛,何來資格談情說愛?”負屭看定沙嶺道:“我如今借身的這位喚作皇甫淩雲,曾是堇國尚都的一個望族,因未在朝為官,所以才在那次戎國十一皇子百裏沂屠戮尚都時幸免遇難。不過,這個皇甫淩雲所在的皇甫世家的背景實則比我們遠想的還要複雜,我就不一一詳告了!沙將軍,你隻要記住,我在凡界是皇甫淩雲,是皇甫家的長子,你是皇甫家的管事就行。”


    “那小神君呢?”沙嶺看了看青蠡,對負屭道:“該不會又扮八殿下你的侍衛?”


    負屭聽罷,臉上浮起嘚瑟笑容,道:“他對這最在行,非他莫屬。”


    青蠡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扔了個大白眼給負屭體會。


    負屭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委屈小神君了。”沙嶺看向青蠡,含笑道:“我家八殿下的性子灑脫,並無惡意。”


    青蠡不屑道:“我委屈不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八殿下開心就好!我就是想著,早點把他那個頑固的想死病治好跟我迴去才行。要不然,他變得奇奇怪怪的,讓我看著就想揍他。”


    負屭聽罷,立刻瞪了青蠡一眼。“還沒打夠是不是?”


    青蠡譏誚道:“我跟你打了多少年了?你打贏過我沒?每次都耍陰招取勝,還好意思說。”


    “切,陰招?那叫以智取勝。”負屭嫌棄道:“誰像你,隻知道用蠻力!”


    “蠻力好哇!至少,能讓你跪地求饒啊!”青蠡反駁道:“比如之前,某條無恥白皮龍竟然用放……”


    “你給我閉嘴!”負屭反手一伸,適時捂住青蠡的嘴,卻將青蠡手中的那個茶杯碰落在地,碎成一地瓷片。


    青蠡沒料到負屭會捂住他的嘴邊,不免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一掌拍掉負屭的手,道:“怎麽?還不允我說了?”


    負屭拿眼瞪向青蠡,低聲警告道:“你給我安生待著,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跟你這個小王八絕交!”


    “哼,臭白皮龍!”青蠡見負屭惱怒,冷哼一聲,伸手從桌幾上摸了個茶盞,繼續喝茶,滿眼幸災樂禍。小白皮龍,等你家夥在那個兢王妃跟前碰了壁,就會明白凡界之人為何總說“鍋是鐵打的”這句話了!


    負屭見青蠡未吭聲,才迴頭看向沙嶺,道:“我據占皇甫淩雲的身軀已許久,他的魂魄被我放置在了琉璃盞裏的蓮花中養著。”


    沙嶺忙問:“在哪裏?”


    “天山雪湖。”負屭道。


    “啊?”沙嶺大驚道:“八殿下,你竟然私自去了天山雪湖,那可是龍族禁……”


    負屭不待沙嶺言畢,就抬手阻止道:“我知道,沙將軍,還請你替我瞞著父王。”


    “八殿下,你將皇甫淩雲的魂魄放置在琉璃盞裏的蓮花中養著,可有拜托誰守護?”沙嶺緊問:“若是無誰守護,屬下擔心到時候,殿下你若因無意間傷了凡人性命,恐怕會遭到上天責罰。”


    “我知道。”負屭解釋道:“所以,我拜托世居天山雪湖的冰魄雪龍輕塵幫我看守那個琉璃盞,隻要蓮花不敗,真正的皇甫淩雲隨時都可以複活。”


    “輕塵殿下如今安好?”沙嶺問。


    “至少我去天山雪湖之時,他尚好。”負屭道。


    沙嶺聽罷,微微放心些。依輕塵殿下的本事,看護那盞琉璃盞蓮花應該沒多大問題!“那八殿下你何時才迴去?”


    負屭蹙眉道:“我現在不想迴去。”


    沙嶺默然,道:“八殿下你的意思是,接下來你非要跟著那位嗎?”


    負屭微揚下頜,道:“我有自由吧?”


    沙嶺點頭。


    負屭又問:“我可以為自己今後的龍生作主吧?”


    沙嶺再度點頭。


    “那你問我這麽多幹啥?”負屭反問道。


    “八殿下,屬下得迴去跟大王交差啊!”沙嶺也不惱,笑道:“你若不讓屬下知曉你的去向,那屬下迴去豈不是要被大王扒皮抽筋?”


    “沙將軍,負屭這廝如今心裏隻有一個念想,就是跟著兢王身邊的那位兢王妃,你若想知道他的去向,就探聽兢王妃所在就行了。”青蠡見負屭遲疑,遂好心的出言提點沙嶺。


    對呀,他怎麽沒想到這呢?那他還問啥?打道迴府唄!沙嶺聽完青蠡之言,眸中頓時一喜,連忙朝負屭行了一禮,道:“八殿下,那屬下就告辭了。”


    “噯,你先別走哇!”青蠡不待負屭出言,立刻問道。


    沙嶺不解問道:“小神君何事啊?”


    青蠡笑道:“如今這船行在海上,你如何去?”


    沙嶺撓了撓後腦勺,道:“我跳水裏就可以遁迴東海!”


    “請記住,你是凡人。”青蠡大笑道:“哪有凡人會在沒有任何外來接應的情況下無故消失在海上?除非被暗殺拋屍海中。”


    沙嶺一想,恍然大悟道:“還是小神君想得周到,那屬下就待船靠岸後再離開。”


    青蠡聞言,微笑頷首。“這就對了嘛!所以啊,某條白皮龍想要接近心儀的那位,還得多動動腦子哦!”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你吧!小王八,蠻子武夫。”負屭不屑道。


    “臭白皮龍!”青蠡不以為然的反嗆道。


    沙嶺在旁聽負屭與青蠡互懟,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出聲來,隻得憋忍。他家八殿下與青蠡小神君自相識以來就如此,貌似一天不吵幾句嘴就渾身不得勁!隻不過,他未見過青蠡小神君給他家八殿下作近侍時的憋屈模樣,否則也夠他笑幾年了。


    百裏沂帶著傅因萊出了皇甫淩雲的房間後,便吩咐傅因萊令人留心皇甫淩雲、青蠡及沙嶺的舉動,隨即返迴自己的房中。


    “王妃呢?”百裏沂對跟在身後的傅因萊道。


    “王妃娘娘,不是在她的房中嗎?”傅因萊遲疑道。什麽情況這是?


    “王妃跟本王是什麽關係?”百裏沂看定傅因萊問。


    “娘娘跟殿下是夫妻,名正言順的夫妻。”傅因萊正色道。他家殿下這是要考校他哪方麵的常識?


    “你覺得夫妻是不是該在同一個房間住?”百裏沂咳嗽兩聲問。


    傅因萊聞言,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重點!“哦哦,對的,殿下,屬下馬上去請娘娘。”


    百裏沂見傅因萊秒懂他的意思,這才在臉上泛起一抹笑意,微微頷首。


    傅因萊趕忙奔出百裏沂所在的房間,沒片刻光景就返迴,道:“殿下,王妃娘娘說,她不習慣跟你同一個房間。”


    “呃?”百裏沂聞言,臉色微沉,須臾自言道:“你不習慣本王,那本王去習慣你如何?”


    傅因萊在旁聽罷,便知他家殿下又要跟王妃娘娘耍賴撒潑去了,遂用看好戲的神情望著百裏沂。


    百裏沂懶得與傅因萊計較,猶自想了想,伸手從榻上拿了個枕頭抱在懷中,氣哼哼的朝赫連長冰的房間去了。傅因萊摸了摸鼻翼,無聲的朝著空氣裏大笑不止。哎呀,花見花開的殿下,竟也有吃癟的時候!


    百裏沂走到赫連長冰緊閉房門的房間外,見傅因萊還跟著他,遂道:“敲門啊!”


    傅因萊微微一愣,道:“不是殿下你要找王妃娘娘嗎?”


    “借你的手一用,行了嗎?”百裏沂沒好氣道。


    “這沒誠意,殿下。”傅因萊一本正經道。


    百裏沂聽罷,白了傅因萊一眼,上前兩步,抬手敲了門。少傾,房門被打開,綠籬探出個頭,見是百裏沂和傅因萊,當即一驚,忙道:“殿下,娘娘不方便見你,還請……”


    “請什麽請?廢話真多。”百裏沂不待綠籬言畢,一把將她從房中拽了出來,扔到傅因萊懷中,快步跨了進去,反手將房門“嘭”的一聲推來關上。


    綠籬沒料到百裏沂會突然動手拉扯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就被百裏沂將她推進了傅因萊懷中。綠籬與傅因萊兩人同時大驚失色,互推一把後,遠離對方好幾步,手無足措的望著對方。


    “對,對不起。”傅因萊與綠籬異口同聲道。


    “沒事沒事。”傅因萊與綠籬再度齊聲道。


    “你……”綠籬紅著臉遲疑道。


    “你先說。”傅因萊忙道。


    “不好意思,我沒料到兢王殿下會拽我,剛剛我沒站穩,所以……”綠籬糾結著衣襟,喋嚅道。


    “沒事沒事,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麽?”傅因萊趕忙解釋。


    “呃?”綠籬聽完傅因萊之言,頓時一愣。“你的意思是,任哪個姑娘都可以到你懷中?是誰,你都無所謂?”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傅因萊見綠籬誤會,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尷尬,我也不害羞,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尷尬,我尷尬,你不害羞,我害羞對嗎?”綠籬聽完,臉色微沉,不待傅因萊言畢,就打斷他所言,而適才臉上的紅暈也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傅侍衛,你真是可以啊!你厲害呀!如今看來,你貌似已經修煉到女子入懷臉不紅心不跳的地步了。”


    “我,我哪有?我,根本就沒有哪個女子入懷好嗎?綠籬……”傅因萊聞言,頓時急道。


    “我不聽我不聽,你的事情跟我有關係嗎?”綠籬氣唿唿的迴敬道,拔腿就朝另一邊跑去。


    “噯,你怎麽不聽別人把話說完就跑呢?”傅因萊滿頭霧水的望著綠籬的背影,喃喃自言道:“既然跟你沒關係,那你還生個什麽勁兒的氣?”


    傅因萊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才緩步朝自己的房間行去。貌似今天這日子不太好的樣子,他出門竟忘記看黃曆了!


    百裏沂入了赫連長冰的房間,將枕頭朝她榻上一扔,盯著坐在椅上翻閱典籍的赫連長冰一言不發。


    赫連長冰心中刹那間泛起驚慌,但臉上卻十分平靜,見百裏沂來勢洶洶,遂將典籍整齊放置在桌幾上,站起身看定百裏沂道:“兢王殿下這是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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