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長冰聞言,頓時一驚,更令她沒有料到的是皇甫淩雲的言語竟會如此直截了當。赫連長冰頓了頓,沒有迴應皇甫淩雲,而是將目光轉向遠處。


    皇甫淩雲未聽見赫連長冰的迴應,遂抬眸看向赫連長冰。長冰,你不記得我,我可記著你!曾在你小時候,我還去尚都陪伴過你。為了能夠成為和你一樣的凡人,我想了許多法子,不惜雪藏凡人魂魄,借用他的軀殼來尋你。所以,我既然想你知曉我是誰,又怕你知曉我是誰!是不是挺矛盾,挺糾結?嶼汐曾問過我,我是何時見過你?我跟她說,你幼時在尚都,赫連嵐給你選書童時與你有過一麵之緣。其實,真相是我在你三歲餘時尋到了你的蹤跡,偷偷的從東海跑來看你,帶著你玩遍尚都,讓你知曉我是龍子之身。長冰啊,你心心念念的負屭哥哥如今就站在你身邊、你跟前,可你卻不知道!


    赫連長冰見皇甫淩雲沒有再言語,以為他是因她沒答言感覺尷尬才沒吱聲,不免歉疚道:“皎博,其實你挺好的。”


    “我知道。”皇甫淩雲微笑看定赫連長冰道:“你還好嗎?”


    赫連長冰聞言,轉目看向皇甫淩雲,問:“何出此言?”


    “你快樂嗎?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皇甫淩雲繼續問。


    赫連長冰微微一怔,除了她的母妃徐茗竹、外祖父徐冬馮、杜秦雲、杜夔、蘭娘、峒娘、綠籬她們會關心她心情好不好、飯菜是否可口、衣服是否溫暖外,其他人關心的便是她可以為堇國、為他們做什麽?而如今,在她身邊的人也隻剩下綠籬一人了!


    “看起來,你既不開心也不快樂!那就是說,你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皇甫淩雲凝視赫連長冰,道:“王妃娘娘,你若哪日想要離開這裏,我會幫你。”


    赫連長冰聽罷,笑了笑,沒有言語。


    “你放心,我有讓你離開華津大陸的本事。”皇甫淩雲看定赫連長冰,輕聲道:“而且,我可以帶你去圓滿你幼時的夢!”


    “我幼時?”赫連長冰看向皇甫淩雲,問:“什麽夢?”


    “我記得王妃娘娘曾說過,你幼時遇到過神龍,他贈予了你一片龍鱗,還時常帶你去尚都玩耍,難道王妃娘娘不想見見他?”皇甫淩雲笑問。


    赫連長冰聽完,輕輕歎息一聲,道:“想啊!可他畢竟是東海的神龍,是王子,而我卻是個凡人,即便見到了又如何?難道我還要祈求他給予我多些壽命不成?再者,我自帶天煞星的命數,但凡與我親近些的人都已經不在世間了。雖然,我也不太相信這些傳聞,但是我仍舊不願意讓我掛念的人因我而死去。”


    皇甫淩雲含笑道:“你哪裏是什麽天煞星,分明就是那個給你看相的道士在胡亂瞎說。”


    “可他們都信了呀!”赫連長冰苦笑道:“甚至連我都快要相信了!”


    皇甫淩雲道:“你看,當初我聽說你為人冷漠,可我記得曾去睿竹殿探望你時,你在我跟前一直都是含笑言語,從未讓我感受到半分冷漠,這些不實的謠傳,如今也不攻自破了。”


    赫連長冰輕聲道:“可我為此也付出了代價。”


    皇甫淩雲見赫連長冰眸中盡是淒切之色,遂轉移話題,道:“到了岸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赫連長冰不忍拒絕皇甫淩雲的好意,剛應了個“好”字,就聽百裏沂在他們身後幽幽道:“好什麽好?赫連長冰,你是本王的王妃,怎麽隨便一個男人邀請,你就答應?你可有把本王放在眼裏?”


    赫連長冰聞言,不覺微愣,片刻才呐呐道:“我與皎博本就是舊識!這不算唐突。”


    百裏沂將皇甫淩雲打量一番,微眯眼瞼,似笑非笑道:“嗬,本王似乎記起來了。去年,我在堇國尚都迎接長冰時,曾聽人說過,長冰在即將離開尚都前些天,與一位望族弟子走得很近,原來是你啊!”


    皇甫淩雲並未因百裏沂的言語而感到難堪,反倒笑道:“我與兢王殿下的第一次相識,應該是在紅鳶樓吧!”


    “紅鳶樓?”赫連長冰聽完,忍不住將目光轉向百裏沂,滿目詢問。他堂堂戎國十一皇子,去那種地方幹什麽?他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


    百裏沂見到赫連長冰滿是疑問的眼神,唇角便忍不住無聲的抽動了幾下,但很快,他粲然一笑,道:“本王很好奇,淩雲兄你在哪裏又是做什麽?”


    皇甫淩雲淡然道:“我在哪裏都不奇怪,畢竟我隻是一介布衣嘛!但兢王殿下你就不同了,你是戎國十一皇子,是天之驕子,在那種地方有損你尊貴身份。”


    “淩雲兄,你的身份也不差。”百裏沂冷冷一笑,道:“你皇甫祖上並非是華津大陸的原著民吧!依你這番氣度,若不是王侯之後,就是本王有眼無珠了。”


    皇甫淩雲聽百裏沂言畢,心中猛然一驚,笑道:“適才上船前不知沂郎君你就是兢王殿下,失敬失敬了!”


    百裏沂並未因皇甫淩雲的恭維而和顏悅色,冷聲道:“你不知,你恐怕早就知道本王會乘這艘船了吧!故意將其他船支使走。”


    “兢王殿下謬讚了,我哪有這般本事!”皇甫淩雲氣定神閑的笑道。


    “淩雲兄,不必自謙,謙虛過頭就是驕傲!不過,你有驕傲的資本,畢竟整個皇甫家族的各路營生大部分都掌控在你手中。”百裏沂滿臉痞氣的望著皇甫淩雲。負屭,曾經你在海州跟薛長冰的外祖父談到來曆時,就說你父親專司水產業,當時,我就猜到你定是來自海中,隻沒料到你會是龍王之子。如今,你再來,恐怕仍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皇甫淩雲輕笑,見百裏沂臉色不善,遂笑道:“既然兢王殿下來尋王妃娘娘,定是有體己話要說。那我就不叨擾二位了!”


    赫連長冰聞言,朝皇甫淩雲微微頷首示意。百裏沂則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的望著皇甫淩雲轉身離開。


    百裏沂待皇甫淩雲走遠後,才一把拉住赫連長冰,將她拽向房間。


    赫連長冰被百裏沂跌撞的拉迴房中,微惱道:“你幹什麽?”


    百裏沂反手將房門關上,道:“你才離開本王多長時間,怎麽會見到個男人就如此熟絡?”


    赫連長冰不解道:“我跟皎博怎麽熟絡了?我們本來就認識好嗎?”


    “還皎博,連字都叫上了,怎麽不連名帶姓的喚,豈不是更親密?”百裏沂眸中怒霧重疊,臉色微沉。


    赫連長冰對於百裏沂的無名火感到十分納悶,蹙眉道:“百裏沂,你今天到底發什麽神經?”


    “我發神經?”百裏沂連“本王”也懶得自稱了,提高聲量道:“你是我的王妃,你怎麽能隨隨便便就跟其他男子單獨相處?難道你覺得這樣做很有道理嗎?”


    “我又沒有跟皎博幹什麽?就說了兩句話而已。百裏沂,你休要再這裏發瘋!”赫連長冰指著門口道:“你若要發瘋,就迴你的房間去。”


    “你的房間就是我的房間,我憑什麽要走?”百裏沂盯著赫連長冰,道:“我是你夫君,你竟然還要攆我走。你說你將我攆走了,想讓誰進來住?”


    “……”赫連長冰被百裏沂氣得不免語塞,將頭轉向一邊,不搭理百裏沂。


    百裏沂幾步跨到赫連長冰跟前,圍著她轉了兩圈,揶揄道:“瞧瞧,默認了啊!你是不是想把我趕走了,讓那個皇甫淩雲住進來?”


    “百裏沂,你夠了!”赫連長冰最是頭疼百裏沂的胡攪蠻纏和無理取鬧,便也沒給他個好臉色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也是啊!赫連長冰,我忍你很久了。”百裏沂逼近赫連長冰,將她逼得步步後退。“你自己說你嫁到九華宮來後,可有盡到半分王妃義務?”


    “我怎麽沒有盡到?”赫連長冰辯道:“但凡王妃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你還要怎樣?”


    “最重要的一點,你可有為我誕下一男半女?”百裏沂盯著赫連長冰,心中卻暗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赫連長冰聽罷,頓時啞口無言,怔怔望著百裏沂。


    “你看著我幹什麽?看著我你就能生出個孩子嗎?”百裏沂恬不知恥的道:“你看著我,你就能滿足我了嗎?”


    “你……”赫連長冰抬手就朝百裏沂打去,心中暗咐道:這個百裏沂真是混蛋,竟然什麽都說得出口來!“我不生。”


    百裏沂的握住赫連長冰的手腕,將她猛地一拽,拖入懷中,另一隻手攬住她的纖腰道:“你還敢打我!還敢跟我說不生。誰給你的膽子啊?我告訴你,不生也得生。”


    “百裏沂,你混蛋!你放開我。”赫連長冰被百裏沂的口不擇言嚇得渾身一顫,連忙掙紮道:“我不要給你生孩子!我不要。”


    “你是我的王妃,你不生誰生?”百裏沂反問道。


    “你讓江側妃生,她那麽心儀你!百裏沂,我不要給你生孩子。”赫連長冰掙脫百裏沂的掌控,拔腿就朝門口奔去,卻被百裏沂一把從背後死死抱住,將她摟在懷中。


    “想跑?沒門兒。”百裏沂將嬌小的赫連長冰抱起扔在榻上,盯著她笑道:“你若不生,誰也沒資格生!”


    赫連長冰見百裏沂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實則眼底並不見任何笑意。其實,赫連長冰心中清楚,百裏沂忍耐她許久,倘若他要用強,她哪能還保持完璧之身?“百裏沂,麻煩你別這樣,我會害怕。”


    “你在我麵前,什麽時候沒害怕過?而我在你心中估計就如魔鬼般的存在。”百裏沂步步行到榻邊,望著赫連長冰道:“既然,不管怎樣你都害怕我,那我就再做一次讓你害怕的事情又何妨,對吧?”


    “百裏沂!”赫連長冰見百裏沂滿臉不壞好意的盯著她,趕緊將自己縮至角落裏,指著百裏沂道:“沒錯,你在我心裏就是惡人,就是妖魔的存在。我來世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有比你更狠毒的人!明明堇國都已戰敗,明明你們都已得到了那麽多城池土地,你卻偏要屠了尚都!難道赫連皇族、那些要臣們不是人嗎?他們的命就不值錢嗎?”


    百裏沂聽赫連長冰說出他屠尚都之事,不覺微微一怔,隨即冷色道:“是,我狠毒!你們堇國的皇族、要臣們都是人,而且命也很值錢!但他們,不是我們戎國需要的人,留著他們隻會讓好不容易統一的華津大陸不穩。赫連長冰,我的心願跟我的父皇心願是一樣的,就是要一統華津大陸!”


    赫連長冰忿忿的盯著百裏沂,未言。


    “你恨我也罷,惱我也罷,我都無所謂!因為,你已經是我百裏沂的兢王妃了,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百裏沂凝視滿臉憤懣的赫連長冰,繼續道:“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麽想的,但現在,你必須聽我的。”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赫連長冰望著百裏沂,眸中浮起一層水霧,道:“難道我嫁給你了,我連起碼的人身自由都沒有了嗎?”


    “你在我允許的範圍裏就自由,你若要違逆,自然不會自由。”百裏沂看著赫連長冰道。長冰,你不知道,有許多妖魔都在覬覦著你的性命,我哪裏敢放任你離開我?


    “百裏沂,你太霸道了!我雖然嫁給了你,但我不是你的附庸,也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憑什麽限製我的自由?”赫連長冰恨恨的盯著百裏沂,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但她卻沒有抬手去拭擦。


    百裏沂見赫連長冰流淚,心口仿佛被烙鐵燙了一般的疼痛。“你不要哭。”


    “我愛哭愛笑,你也要管?”赫連長冰流著眼淚笑起來。“百裏沂,你太過分了!你太可恨了!我討厭你!原本,之前的那些日子,我都在努力的讓自己看到你的好,想要忘記曾經的不堪過往,但現在看來,你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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