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國宴會舉行後的幾日裏,蕭鈺一直派人盯著明齊使臣的動向,但凡有一點不同尋常,就有人來同他稟告。


    “錦兒,或許我們該去一趟明齊。”蕭鈺捏著手裏暗衛傳來的消息,緩緩敘到。


    華錦瑟接過他握在手心的字條,瞥了眼,沒有說話。


    這件事本就和蕭鈺沒有關係,若說有,也是她硬生生地將蕭鈺扯進來的。而現在蕭鈺還要去明齊,她心下不安……


    “蕭鈺……”華錦瑟啞聲喚道。


    蕭鈺聞聲望去,對上了華錦瑟糾結的眸子,輕笑著說道:“昨晚不是還喚我阿瑾嗎?”


    華錦瑟被蕭鈺這麽一打岔,心底的壓抑也散了些。


    “蕭鈺,這件事本就和你無關。明齊……定是也設下了埋伏,此行兇險。”


    蕭鈺歎了口氣,悠悠地說道:“既然錦兒不讓我去,讓我就要一直擔心受怕地生活了。就是不知道哪日明齊的刺客會再過來。”


    “明齊的刺客?”華錦瑟雙眉緊蹙,看向蕭鈺。


    蕭鈺無賴狀地賴在搖椅上,輕哼了一聲,“反正錦兒你也不管我了,這些事我也不必告訴你了。”


    華錦瑟抿著唇,她最是受不住蕭鈺這幅樣子。當下放軟了聲音,哄勸了幾句。


    蕭鈺緊繃著的臉也就堅持了一會,不一會就在華錦瑟軟軟的聲調裏丟盔棄甲。


    “錦兒,依我們之間的關係,難道還有什麽事是不能一起麵對的嗎?”蕭鈺雖是笑著,可那笑容裏卻夾雜了幾分苦味。


    他們是將要攜手一生的人,卻為何遇到了麻煩,不能並肩渡過。


    華錦瑟抿著唇沒有說話。


    蕭鈺閉了閉眼,忽地起身出了門。


    他不想同錦兒爭論下去,因為他怕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欲望。


    華錦瑟看著那道清雅的身影,最終還是沒能挽留他。


    就算蕭鈺生她的氣也好,明齊一行注定兇險,她不能拿蕭鈺去冒險。此事的起因皆由她,何況已經搭進去一個扶辰了,她不能再將蕭鈺也牽扯進去。


    那天晚上,華錦瑟看著一桌子的膳食,頓了頓,看向了門外。


    從今早蕭鈺離開之後,他們二人就在沒見過麵,就連午飯也是在各自的院內吃的。


    “錦瑟。”不知何時,十一抱著長劍倚在她的門框處,“你在意他,為什麽不把話同他說清楚呢?”


    華錦瑟將視線移了迴來,半晌,迴道:“你可知當年我收到扶辰出事那個消息時的心情?我很後悔,後悔為什麽要因為我這麽一個將死之人將身邊的人牽扯進危險裏。”


    十一沉默了片刻,“但是公子和寧王不一樣,他們二人於你的意義也不同。”


    華錦瑟仍舊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便是蕭鈺因為這件事厭惡她也好,恨她也罷,她也都認了。當年的錯誤,她不想再犯了。


    十一待了一會,見她還是心意已決的樣子,就不再說話,抱著劍離開了。


    “王爺,十一求見。”長寧板著張臉對蕭鈺說到。


    也不知道王爺和錦瑟姑娘怎麽了,自今早麵色難看地迴來之後,就一句話也沒說,連午膳和晚膳都沒用。


    聽到十一二字,蕭鈺無神的眼睛亮了亮,追問了一句,“就他一人嗎?”


    長寧突然覺得自家王爺這個問題不好迴答啊。但是硬著頭皮迴道:“就他一人。”


    末了還補了一句,“錦瑟姑娘沒來。”


    蕭鈺瞥了眼長寧,這話真的是越來越多了。


    “不見。”


    長寧料到了蕭鈺的迴答,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十一說他要講的事同錦瑟姑娘有關。”


    “讓他進來。”


    長寧站起身,出門尋人去了。


    嗬,男人。


    “你有什麽的事要同我說?”蕭鈺命人將一桌子的菜都撤了下去,換了兩杯茶上來。


    十一瞥了眼桌上冒著熱氣的茶水,沒有動。而是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坐著。


    畢竟,他一會要講的事有點長。


    “大約是十多年前,錦瑟來到雲穀找到了當時的鶴雲,並拜他為師,成為了鶴雲的二弟子。”


    十一不是個會墨跡的人,他最喜歡的便是直來直往。於是直接鋪陳直敘地給蕭鈺開始講故事。


    “鶴雲先前還收了一個弟子,也就是錦瑟的師兄,扶辰。”說到這,十一兀地淺笑了一下。


    “其實扶桑這名字還是扶辰公子取得。”


    蕭鈺的臉色難看了一分。


    索性十一今晚也沒那麽多興致和蕭鈺分享扶辰和華錦瑟的前塵往事,隻是略微提了幾句就作罷。


    “錦瑟她剛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隻,很讓人心疼。鶴雲就替她診了一脈,發現錦瑟自幼就有體虛的症狀,怕是活不過十五。”


    十一說到這就停了一會,拿起桌上擺著的茶水一飲而盡。


    蕭鈺的臉色也很是難看,左胸處更是一抽一抽地疼。


    他想去找她,現在就想。


    不過十一的故事沒有停,還在講著。


    “後來,扶辰公子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得到了明齊王室的祖傳的一味藥丸,給錦瑟服下。再後來,鶴雲又收了一個小徒弟,是錦瑟和扶辰公子的師弟。”十一說著,臉色竟是浮現些許笑容。


    那段時光是他見到錦瑟和公子笑的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隻是好景不長,鶴雲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雲穀,之後就再也沒迴來過。沒了鶴雲的庇護,錦瑟和扶辰公子就準備出穀謀生計。但是幾個人出穀沒一段時間,明齊王室就發現了他們,他們三人也因此走散了。而我,則奉扶辰的命令一直保護著錦瑟。直到那個神秘人來信,說扶辰公子在他們手上,若想要扶辰公子有性命在,就得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久遠的故事敘說完,十一一時沒能脫離出來。


    他滿腦子都是那個森冷的夜晚,無數個明齊的人手持兵器包圍他們。在茂密的林子裏,四人分散逃竄,而他也因為命令一直護在錦瑟身邊,幸運的是,並沒有多少人追趕他們,他們也因此逃脫追殺。


    一想到那時,十一就覺得徹骨的寒。


    蕭鈺在聽完十一的敘述後,久久沒有說話。直到十一起身告辭,他也是心不在焉地命長寧送他出去。


    等到長寧迴來,蕭鈺將手裏捧著的茶盞放下,整理了一下衣冠。想了想,蕭鈺又伸手沾了點茶水鋪灑在自己的額頭上。


    長寧看著自家王爺的一番動作,眼皮子跳了跳。接下裏怕是有大事要發生。


    隻聽得蕭鈺自唇裏溢出一聲痛唿,連帶著麵色都慘白了不少。


    “長寧,快去替本王找大夫來,本王……胃疼。”蕭鈺伏在桌案上,有氣無力地吩咐了一句。


    長寧嘴角抽搐了一下,迅速地推門出去。


    這寧王府內醫術最好的除了錦瑟姑娘還有其他人嗎?


    十一前腳剛迴含香小築,後腳就看見長寧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的。


    長寧一見著十一,眼睛就亮了。慌忙上前,扯住十一,問道:“錦瑟姑娘睡下了嗎?王爺他突然胃疼,我急著尋錦瑟姑娘。”


    十一看著眼前聲色俱茂的長寧,隻想翻白眼。


    若不是他剛才從蕭鈺那迴來,他恐怕真被他這精湛的演技給騙過去。


    “還沒,在院子裏看書。”十一懶得同這對主仆演戲,甩開自己被抓住的衣袖轉身就走。


    他願意同蕭鈺說那些話是為了錦瑟,她因為當年的事,現在都還陷在愧疚裏出不來。至於蕭鈺,可拉倒吧,挖了他公子的牆角,還想要他幫他。


    長寧急匆匆地跑到院子裏,果不其然,華錦瑟正坐在一張椅上,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書。


    聽到腳步聲時,華錦瑟快速地抬起頭,隻是看到來者是長寧的時候,華錦瑟隱隱的有些失落。


    長寧神情凝重地跑到華錦瑟麵前,囁嚅了一會,說道:“錦瑟姑娘,王爺……他出事了。”


    “你說什麽?”華錦瑟倏然起身,連著手上捧著的醫書掉落在地都沒有發現。


    “蕭鈺他怎麽了?”


    長寧麵色不改,繼續說道:“自從今日一早王爺迴到房間之後,心情就很是不好,連帶著午膳和晚膳都沒吃。剛剛我在同王爺處理事務的時候,王爺突然胃病犯了,現在……怕是很不好。”


    長寧斟酌著用詞,希望錦瑟姑娘知道真相後不要打死他。


    華錦瑟聞言,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於是一邊命人下去熬藥,一邊去廚房尋了些溫熱的點心帶了過去。


    等她提著點心趕到的時候,蕭鈺已經疼的開始冒虛汗了。


    長寧默默地守在門口沒有進去,免得一會錦瑟姑娘發現真相,殃及池魚。


    “阿瑾!”華錦瑟匆匆上前,替他倒了杯茶。


    蕭鈺費力地睜開眼,就著華錦瑟的手喝了口水,然後勉力地露出一個極慘淡的笑。


    華錦瑟看著他這般模樣,心下也不是滋味。複又拿了點心喂他。


    蕭鈺軟弱無力地吃了。


    長寧守在門口,平靜地看著自家王爺作妖。


    許是蕭鈺的樣子讓華錦瑟心疼了,華錦瑟也沒有懷疑蕭鈺,而是體貼入微地照顧他。


    “阿瑾,將這藥喝了。”華錦瑟從侍女手上接過一碗湯藥,送到蕭鈺唇邊。


    蕭鈺扭過腦袋,避開那藥,看向華錦瑟,“錦兒,讓我隨你去明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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