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小姐一直怨恨著陸景止的母親,女人的嫉妒心可怕得要命,然後真的給她找到了這個機會。


    陸景止還記得那個春天,陸冷石外出公幹,而她的母親卻因為一場初春的傷寒臥病在床,一病不起,鬱鬱而終。


    她最後的願望,是要陸景止離開陸府,莫要在這偌大的家族內逐漸變成和陸冷石一樣的人,也是在那一年,陸景止在陸家的地位低到了塵埃裏,直到他遇見了越帝,與他達成協議。在那之後,母親的手下找到他,然後他才知道,母親的身份如此不一般,不一般到臉陸冷石都會害怕。


    “陸冷石,你注定欠我們母子的!”陸景止站起身,一雙眼睛冰冷的看著陸冷石。


    “你母親她,走之前說了什麽?”陸冷石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他這句話問的很沒有氣勢,挺直的身子因為愧疚也軟了下來,眼神裏多了一絲柔情。


    陸景止閉上了眼睛,丟下了一句,“她說遇見你是她此生最大劫數。”


    說完,陸景止就拉門離開了,景四出門之前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陸冷石,這位越國權勢赫赫的男人鬢角好像生出了白發。


    陸景止去了山竹居,觸景生情,他從首飾盒的暗格裏麵拿到了東西就走,並沒有多呆。


    離出院子前,他最後迴頭看了一眼那顆葉子都掉光了的梨樹,輕輕地笑了笑。


    連隨迴來之後便讓歸煙和她出去單獨說話,歸煙一愣,和站在他身後連則一個對視,連則朝她眨了眨眼睛。


    歸煙心中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跟著連隨出去了。


    連隨一雙眼平靜地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飄揚,“先問你一個問題。”


    歸煙恭敬點頭,“前輩隨意。”


    “之前問你要暗香做什麽你不說我便不追問了,你們年輕人有主見的小販,連則相信你,我便也相信你。那我們如今便來說一說連則姻緣。”


    歸煙一愣,麵上恭敬的神情僵住了,


    這個糟老頭子好得很,這是要逼婚啊。


    “你不傻,甚至是聰明,看的出來連則對你的心思,這暗香解藥我老頭子隻給親近之人,你若做了連則媳婦,比那算得上親近之人,你可願意。”


    歸煙清淺笑笑,連隨著華中有漏洞,還給了她其他的路。


    “隻要是親近之人,便可得這暗香解藥,那我可否拜您為師,這樣我成為您的徒弟,自然便成了親近之人。”


    “這……”連隨眼中冒出了精光,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你便這麽看不上連則嗎?他長得也不差啊,而且看他對你的心思,日後可以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不好嗎?”


    “這樣是很好,但是若我這樣做,對連則才是真的不公平,他的感情不該用來交換這些。我和他是朋友身份,他帶我來您這我是欠陸他一個人情,人情和感情是不同的,人情可以還,可是感情卻是沒有這麽廉價的。”


    還有個理由歸煙沒有說,她覺著,她心中肯定還是有人的。在剛剛連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她腦海裏竟然又浮現出來一襲白衣謫仙般的身影。


    連隨點點頭,“既然你這麽說,那便叫一聲師傅吧,也好早日斷了連則的想法,也好早點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歸煙頁不推辭,她直接在半濕的泥土上跪下來叩首,道了一聲:“師傅!”


    連隨伸手將她扶起來,“你這幾天跟在我後麵跑前跑後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娃娃在醫術上是有造詣的,以後便好好救人吧。”


    兩個人一道迴去,連則聽見歸煙喊連隨師傅的時候表情是崩裂的,他深刻懷疑老頭子是故意的,說好的給他助攻為什麽變成拖後腿的了。


    當天晚上連隨便去藥室裏麵給歸煙拿了暗香的解藥,並把連則拉進房裏狠狠說了一通。


    連則迴到房間的時候表情可以稱上失魂落魄,燈火早早熄滅,第二天歸煙離開的時候他沒有跟著走。


    院子外麵,歸煙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駿馬沒一會便跑了過來,連則牽著馬將歸煙送到城裏,看著她上馬,說了一聲:“師妹保重!”


    歸煙身子抖了一下,“你也保重。”說完,策馬離開。


    連則看著她的背影,又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珍重!


    轉身的自嘲地笑了一下,卻不期然聽見了一聲痛唿。


    一個穿著鵝黃衣裙,麵容嬌憨的姑娘不知道怎麽迴事撞在他胸膛上,然後劈頭蓋臉就罵,“你這人怎麽迴事,走路不看路啊?!”


    連則眯了眯眼,眼神一下子高深莫測起來,“這麽寬的路,姑娘你非往我身上撞,這恐怕就是你的問題了吧。”


    姑娘皺眉又跺腳,“你這人撞了人還倒打一耙,一點風度都沒有。”


    連則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你!”那黃衫少女看著他的背影頗有幾分氣急敗壞,跺跺腳卻又追了上去。


    沒辦法,任務還沒有完成,連則這課大樹她絕對要抱緊了。


    臘月二十,大雪封山。


    歸煙身上背著包袱,一隻手拿劍,另一隻手拎著兩小壇子酒。


    唿吸間帶出一連串的白霧,臉上被凍得有些發紅。


    歸煙看著眼前的山林,眉眼冷凝,毒醫這個人向來謹慎,這上山的路上被他設下了陣法,如果不找到方法,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上山。


    將酒放在雪地上,歸煙拿著劍在樹林裏搜尋著,找到了一個蛇洞。


    如果人進不去,便隻好借助這些日日夜夜生存在山上的動物來幫忙了。


    蛇在冬眠的時候,身子僵硬盤成一團,歸煙找來枯樹枝生了火,然後將蛇掛在劍上,靠近了火焰烘烤著。


    溫度上升,蛇也慢慢蘇醒過來,歸煙收迴劍,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與之對視。


    她一雙瞳孔漆黑,仿佛一個黑洞,看著久了仿佛連神魂都會被吸下去。


    “去吧。”歸煙將蛇放在雪地上,輕輕道了一聲。


    跟著蛇一路走到半山腰,那蛇突然停住了,像是遭受到什麽威脅一般身子拱起,發出絲絲聲。


    歸煙看見一塊熟悉的青石台,知道已經到了毒醫的地盤,這蛇也上不去了,不過這樣就夠了。


    她一個飛身躍到那塊石台上,將一直帶著那兩壇子酒放在平台上,她看著遠處朦朦朧朧的遮擋了人視線的白霧,嘴角勾起露出了笑容。


    她耐心很足,足足等了一個晚上。


    火堆旁邊,歸煙雙腿盤坐在石頭上,那了一壇酒小口小得喝著。


    遠處的白霧突然分開,從裏麵走出了一個披著黑鬥篷的人來,他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下,讓人看不清晰。


    他一出現,好像連冬日的風都小了幾分,周圍沉寂得可怕。


    他坐到歸煙對麵,將給他準備的那一壇酒打開了喝了。


    他低著頭,歸煙隻能看見他俊秀蒼白的下巴,像個病弱少年一般。


    歸煙眯了眯眼,又小口抿了一口酒。


    “你這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半晌,歸煙問道。


    歸煙記著,她下山的時候毒醫鬼將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如今看身量卻像是一個少年了。


    鬼將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逆生長而已。”


    “嗬,那你豈不是最多隻有十幾年的壽命了?”歸煙嘲諷笑笑。


    鬼將喜歡拿人試藥,看樣子她離開之後他試藥的對象成為了他自己,這幾年也不知道吃了什麽,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鬼將沒有理會歸煙,而是專心將壇子裏的酒喝光,然後站起身,將酒壇摔碎了。


    他走到歸煙麵前,俯視著她,歸煙這才他的麵容。


    一張蒼白俊秀的少年臉龐,歸煙想到他之前那張豔麗的臉龐,“你還是如今這般好看一些。”


    鬼將不接她的話,問道:“你是來殺我的?”


    歸煙笑笑,眉眼微冷,“自然是,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來和你敘舊的。”


    鬼將搖了搖頭,“我們沒有什麽舊可以敘的,你要怎麽殺我?”


    歸煙站起身,冷漠的看著他,“此時此刻,你在我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鬼將一愣,他看著麵前那張少女麵容,手指輕輕動了動。


    “你給我下了毒?”他聽到自己這麽問。


    歸煙沒有說話,平靜又冷淡地看著他。


    “你忘記了,我是百毒不侵的。”鬼將緩慢說,語氣輕柔的不可思議,他一雙眸子注視著歸煙,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無論怎麽樣,你都是要死的。”說話間,歸煙抽出了霜華。


    霜華出鞘的瞬間,發出一聲清麗的劍鳴聲。


    鬼將說他百毒不侵,這點歸煙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百毒不侵又如何,他終究是肉體凡胎。


    “這就是你的劍,我早就聽說過了,它叫霜華是麽?你來穀裏的時候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個為情所困的姑娘家,可是你出去之後卻變成了一顆星星,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個穀裏,人不人鬼不鬼,我原本以為你的存在是一個麻煩,可是你走了之後我才知道孤獨是多麽可怕。”


    鬼將輕輕說著,那柔和的聲音讓歸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中的殺意越發濃厚了。


    鬼將看見她眼中明晃晃的殺意,勾唇笑了一下,本是秀氣的少年麵容,因這一笑,竟然多了幾分豔麗。


    歸煙仿佛迴到了當年她第一次來到天幽穀見到鬼將的時候。


    他一身白衣,上麵繡著大朵大朵豔麗的曼陀羅,散發著一種妖冶的氣息。


    可是他的麵容卻比這曼陀羅還要妖豔幾分,狹長的眼,紅豔的唇,再加上眉心一朵血色茶花,就像是個從山林裏鑽出來會吃人的妖精。


    “死了也好!”鬼將嘴唇輕啟,“活著太沒意思了些。”


    聲音小到隻有他自己看見。


    說完,他一隻手握爪,就朝歸煙心口而去。


    歸煙勾唇,側身躲過他的爪子,也是那一瞬間,霜華刺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報告丞相,夫人上天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十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十年並收藏報告丞相,夫人上天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