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她的話說道:“我當然不會為了私下裏的矛盾而誤了大事,可是,我不明白我們到底是怎麽到這裏的。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就到這邊了……”


    我說的是我來往於虛實二界的感受。


    那女孩子也是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感覺天旋地轉,而後就來到了這裏。”


    她又鼓起自信:“不用管這些,如果我們能夠找到生存的契機,在哪裏還不是一樣嗎?即便是你有親人,這契機難道不能和他們共享嗎?所以啊,我們要好好努力,務必找到那契機。”


    她這才正眼看我:“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我就自認為姐姐了。我本來是武漢人,不,當時還是武昌,在這裏還是有些如魚得水的。弟弟,那你是哪裏人?”


    我並不了解“武漢”和“武昌”,不知道這兩個地方和漢口有什麽關係,而且我對她的“姐弟”的稱唿並不怎麽感冒,但也不是多麽反感,輕聲說道:“我現在在古安,這次是來漢口看看,沒想到遇見了姐姐。”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涉世不深的年輕人。


    女孩子看著我皺眉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腦子竟然讓你來幹這樣的事!這要是被人騙了還了得!真不知道那人怎麽想的,就算是不想呆在陰界也用不著這麽急!”


    聽著她為我打抱不平,我不禁有些感動,卻隻能說道:“可能是他們想要鍛煉我吧,畢竟,我都被寵慣了,總不能什麽事都不做。”


    她沒好氣地埋怨道:“你也是個沒腦子的。來到這個世界一個不好就是潰散,你以為我們真的就死不了嗎?要都不死,那我們那裏的人都哪裏去了?”


    我迷惑地問道:“他們哪裏去了?”


    正好顯出我的無知,也好讓她多告訴我一些實質性的內容。


    她這次卻搖搖頭:“我不知道,隻是從那些老人那裏聽說,我們也是會死的,但是到底是怎麽死他們也不知道。”


    我點點頭,對此並不意外,因為人類一旦知道自己會死於怎樣的情況,就會馬不停蹄地研究對策,而這種研究是全民性的。


    她過來抓住我的手,說道:“你迴到西安,不,古安後,不要急躁,慢些也好,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急切的通知。反倒是你自己,切不可讓那些人類看出來你的身份,不然恐怕就大事不好。”


    我要把手從她的掌握中掙脫出來,她卻握的更緊,而且笑道:“你看你,被姐姐這樣一拉還會害羞,不像個現代人,竟然連這種事都不曾經曆嗎?”


    我終究是個男人,要比她力氣大,終於是把手掙脫出來,說道:“我要迴去了,還有人在等著我呢!是我在認識的朋友。”


    她點點頭,說道:“那你去吧,但記得,再好的關係也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的。”


    說完,我逃離了那裏。


    隻是,一路上跟著她走,竟然已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打開地圖卻又不知道朋友所在的地方,心裏一片茫然。


    過不多久,朋友打電話給我:“老漳,你在哪裏?”


    我把定位發給他,他說道:“你在那裏別動,我去找你。”


    等了有幾十分鍾快一個小時,朋友終於趕了過來,這時候已經是正午,便找了個地方吃飯,嚐嚐漢口的正宗熱幹麵,也感受了下所謂的對於茶館“江城最得其中滋味”。


    在這裏住了一天,再沒有見到那女孩子,而後,我迴到了古安,迴到學校。


    生活確實有些枯燥,但是能夠有機會追求大道,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古安,在地鐵上,我遇見了所謂的“孤魂野鬼”。


    那“孤魂野鬼”,唯一讓我感興趣的是他的不完整的身軀。


    總是見到鬼魂們有著與人類一樣的身軀,驟然遇到一個與眾不同者,免不了就是好奇。


    當然,我是在車窗上看到了他,也是他故意讓我看到的。


    下車後,他一直在我的視野之內,仿佛是要帶我去什麽地方詳談。


    因為去過陰界,見過太多太多我不應該見到的東西,所以,恐懼這東西仿佛已經離我而去。


    我跟著他在這座城市裏轉來轉去,最終來到了灞河邊上。


    有霧霾,所以他敢於在這裏大膽的現出身形。


    他的身軀不完整並不是那種缺胳膊少腿,而是有一部分模糊不清,就像是在一張照片上打上馬賽克或者進行了模糊化處理。


    他看見我皺眉,笑著解釋道:“還不是現在的交通工具害的。本來我們的身軀就是因為陰氣聚集形成的,結果被車一撞,陰氣逸散,我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點點頭,而後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那裏?就是地鐵上。”


    “因為我討厭上麵的高樓大廈和陽氣啊……”他輕笑著解釋道,“雖然這裏是實界,不是陽界,但是因為這裏人的努力,現在大部分地方都有陽氣存在。”


    接著他看著我皺眉道:“你什麽時候過來的?為什麽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我迴答道:“我是從古鄴過來的。”


    他聽到我說的地名,歎道:“這些古城真是讓人不省心!因為曆史長,結果匯聚在古城裏的陽氣就很多,讓人頭痛。尤其是像京城這樣的城市,本來陽氣就多,而現在高樓大廈又多……”


    我點點頭,隻能讚同他的說法。


    他又道:“既然來到古安就好好幹,別讓那些人看清我們。”


    我向他問道:“每個城市都有我們這樣的嗎?”


    他搖搖頭,說道:“不是的,隻是大部分城市,一些偏遠地區就顧不上了。”


    我聽了他的話,點點頭,而後忽然很好奇他這樣的狀態,到底是住在哪裏:“請問,你現在住在哪裏?”


    他愣了愣,說道:“驪山。”


    又是驪山?


    我皺了皺眉頭,被他看見,他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我壓下心裏的異動,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住在驪山旁邊。”


    他聽聞這句話,可能是太激動,竟然愣了幾秒,而後臉上才浮現笑容――哪怕那笑容在我看來類似於恐嚇:“你也在驪山那邊?在哪裏?為什麽我來這裏這麽些年從來沒見過你?”


    我從他的話裏聽出些信息,且先迴答他的問題:“我就在驪山腳下,不過,我們住的是公寓,所以也沒有辦法帶你去看看。”


    “沒關係。”他搖頭笑著,“迴頭有事情你可以來找我,我幫你處理。”


    “那你在?”我有心知道他住的地方。


    他思考了許久,而後撓撓頭,說道:“口頭說也說不清楚,這樣吧,你今天有事嗎?沒事的話跟我去看看吧。”


    我想了想,覺得反正沒事,那就不如跟過去看看。


    我坐公交車而他附身在公交車上,在太華池站下車。


    我跟著他在這裏好像是亂走,但我看他模樣似乎是有目的地的――我對這裏不熟悉,隻能跟著他。


    我們,走在驪山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甚至可能是很久以前就被清理出來的古道上,沒有說話。


    ……


    ……


    他切實教會了我什麽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當我被他和他的同伴綁住的時候。


    他冷笑著看著我:“老子到這裏這麽多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說吧,人類給了你多少好處,竟然要把我們出賣?難道你以為你死了還能用得著人類的東西嗎?”


    他們似乎把我看成了是想要打入他們內部的奸細,可是,到底我說了或者幹了什麽讓他們這樣認為呢?


    我開始迴憶我遇到他後到底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忽然,我想到我說我來自古鄴,又問是不是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人”,難道,問題出在這裏嗎?


    他看見我思索的模樣,冷笑道:“是不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暴露?雖然知道反派死於話多――不!我們也不是反派!――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


    他獰笑起來:“我們見麵的時候,你說你來自古鄴,還問我是不是每座城市都有我們的‘人’。可是,你要知道,我們這邊迄今為止來到實界的一共隻有三四十個人,除了京城、古滬、古安、古京、古門、古鄭、古南、古津、古廣還有古杭之外,就沒有在別的地方有工作者。那麽,你這來自古鄴的家夥是怎麽迴事?難道那邊的人對古洛和古汴,對其他的省會城市都視而不見偏偏看中了古鄴?告訴我什麽道理?”


    這時,他旁邊一個比他聰明的男“人”說話了:“不,他不是奸細,因為他根本不是我們那邊的人,不然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可能僅僅是想要打探我們的消息,否則,現在恐怕那些警察就要過來了。”


    我看向他,發現那人穿了件破舊的黑色長袍,上麵打著許多的補丁,頭上頂著草帽,壓下來蓋住他的臉。


    那身形模糊之人到我身邊問道:“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人?如果嘴裏有一句假話,你就……”


    草帽男人又說話了:“你這樣的威脅是沒有用的,畢竟,你又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要是知道了,又何必詢問呢?這一招放在有兩個犯人的情況下好使,可是現在……”


    身形模糊之人不耐煩地打斷:“那你說怎麽辦吧!”


    草帽男人上前,來到我身前,說道:“你應該知道那家夥的能力,所以,如果你自恃有能力擺脫他,那麽,盡管編造出現在能讓我們相信的故事!請!”


    他做了請的手勢。


    我心裏雖然有些憋屈,對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感到難受,又為自己的故作主張而後悔,正要說些什麽。


    異變發生了。


    我遇到的第一個來自於虛界的男人走了過來,說道:“鬆開他。”


    那些人對他很恭敬,但卻隻是鞠躬,什麽也沒說,有幾個人過來幫我鬆綁。


    我活動活動身體,然後揉揉剛剛被繩子勒住的地方,走到男人邊上,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跟蹤我。


    他顯然看透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說道:“我沒有跟蹤你,但也不是恰巧來到這裏的。我來的目的是你,因為我有些事想要問一下。”


    “什麽事?”我不知道他這樣神通廣大的人有什麽問題需要問我。


    他看了眼那些人,那些人便轉身離去。


    而後,說道:“你對虛實二界和陰陽二界已經有所了解,那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思考過為什麽我們可以來到實界?說實話,真的能夠隨意來往於陰陽二界的大能隻有道祖一位。”


    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他們能夠來到實界呢?


    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明顯沒有想得到我的答案:“那麽,你聽說過酆都嗎?”


    我自然是聽說過的,可能大部分國人都聽說過那冥界與人界的通道酆都。


    “是指那座鬼城嗎?”


    他喟然歎道:“其實並沒有什麽鬼城酆都,《真誥》卷十五《闡幽微第一》雲:‘羅酆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裏,周迴三萬裏。其山下有洞天,在山之口,周迴一萬五千裏,其上其下,並有鬼神宮。山上有六宮,洞中有六宮,輒周迴千裏,是為六天鬼神之宮也。山上為外宮,沿中為內宮,製度等耳。’後來才有了酆都的說法。可見,其實並不存在酆都。而羅酆山之位置卻不可考。”


    停頓片刻,又道:“本來我們想著憑著羅酆山與實界連接,可是,終究不行。於是,我們找到了幾處陰陽可以反轉的地方,其中一處,就在江陵。”


    江陵!


    聽到這個名字,我忽然警覺起來,看著男人,等著他的後話。


    他果然解釋了自己為什麽要提到江陵:“你見到的那個女孩子,是我們的敵人。”


    “為什麽會有敵人?”我不明白,“你們做的事難道不是對陰界有利的嗎?”


    男人依舊是用著淡淡的口氣:“統一是好事吧,為什麽會有人反對呢?”


    他的語氣陡然高升:“因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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