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杭冷眼望著麵色憔悴半窩在沙發裏的徐海,不禁譏笑,“不知道的還以為爸是在擔心媽。擔心她在那個鬼地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徐海不語,扭開藥瓶,自顧自的吃藥。看著徐海一連串熟練的動作,徐暮杭不禁又笑,“知道我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擊嗎?明知道自己是被誰坑了卻還不反擊,爸不好奇嗎?”“那是因為你沒本事。”徐海輕描淡寫的一句,繼續靠在沙發上。“嗯,猜到你會這麽說。”徐暮杭很平靜的點點頭,然後拿起茶幾上的藥品審視著,“有助於睡眠的藥。沒錯,爸是應該吃這個。畢竟,過於興奮的人,容易睡不著覺吧。”


    “你不去酒吧嗎?生意不好要關門了?既然沒有地方去又擔心你媽媽,不如去看看她。”徐海不理會徐暮杭的話,淡聲的問。“怎麽會?我的酒吧生意好的不得了。媽那邊,我當然會去,這個就不用爸操心了。不過,重要的不止生意和媽,爸爸也很重要。”說著,徐暮杭放下手裏的藥瓶,笑的意味深長,“就是因為把爸看得太重要了,才不想壞了爸的興致。爸......媽變成現在的樣子,不能繼續留在你身邊......你最討厭的人不在你身邊了,你很開心吧......哈......”徐暮杭冷哼了一聲,看著徐海的目光如一汪冰冷的死水,“我會好好保護好爸的興致讓爸多開心幾天,也許哪一天爸也受到了懲罰,總要有一些高興的迴憶留著才不算太悲慘。爸好好休息吧,我要去看一下我的酒吧了,生意實在太好我總是考慮著要不要再多開幾間分店拓展一下。”話罷,徐暮杭毫無留戀的向著門口走過去。


    “如果那種叫懲罰的東西真的要一個一個的來,你媽媽是第一個,我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兒子,你不得不承認你像我,都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徐海沉著臉,壓低了唿吸,沒人能猜出此刻他在想些什麽,他隻是對著背向自己的徐暮杭說出這些語氣裏毫無波瀾的話。


    “爸錯了,你就是最後一個。”徐暮杭停下腳步,轉過身,仍是麵帶微笑,“爸還是不了解我,有些人,失去了父母就像天塌下來一樣,而我不是。想要擊垮一個人,戳痛父母的部分就夠了,所以,我是擊不誇的。就因為這個,我會贏到最後,畢竟,同樣是母親發瘋,有的人傷心不已痛苦不堪,而我不是,更值得高興的,是爸也是站在我這邊沒有半點傷心不是嗎?所以,我贏定了。”


    正欲迴身的時候,徐暮杭再次停下,嘴角邊帶著訕笑,眼裏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韻開一層淺淺的水霧,“剛才我說錯了,並不是哪一天爸會受到懲罰,而是爸已經開始受到懲罰了。知名的大導演,因為不倫戀的新聞已經不敢出門了。雖然厭惡的人已經不用再在自己身邊,可還是擔驚受怕,害怕在某一刻會像媽說的一樣突然看見姑姑。這樣的日子一定很煎熬吧。沈沅每一次的不請自來你都很煎熬吧,外麵的人都說沈沅是因為跟著穀秋美學習才被爸看上和糾纏。被大導演威脅著過了一段苦日子,現在真想大白了,還以德報怨的探望被自己當成恩師一樣的大導演得了精神病的妻子。哈,真是太偉大太感人了......”


    徐暮杭淒笑著,眼中閃過一抹被撕裂的光亮,“如果爸不是心中有鬼為什麽不去反駁呢?哦,差點忘了,爸的心裏可是一直都裝著姑姑的鬼魂呢。不然怎麽會時不時的跟著媽一起害怕呢?現在,沈沅可是無辜又善良的天使,而爸呢?哈,天使的對應詞應該是魔鬼吧,可如果爸真的是魔鬼為什麽又那麽害怕姑姑的鬼魂呢?那爸到底是什麽?”徐暮杭反問著,轉過身再也沒有迴頭......


    “夫人,最近身體好吧。”段夜寒放下手裏的花束,看著對麵隻會傻笑的穀秋美彬彬有禮的頷首,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段夜寒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此時,穀秋美突然跳起來將食指貼近自己的嘴,“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告訴你,這裏有一個大壞蛋,你是來抓她的吧!對!對!你快點把她抓走!抓走!她老是搶我東西,我要打死她,掐死她,勒死她......”“夫人,這樣對您身體不好。”徐暮杭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很平靜。


    “徐洋,現在有人來抓你了。你搶我東西,我要掐死你......”穀秋美傻笑著,自顧自的轉著圈,嘴裏不斷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段夜寒看著她,臉上仍是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同樣自顧自的低下頭撫摸著花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探病都要送一束花。小時候,我媽媽的身體不好,總是生病,那個時候,我倒是希望能有來探望的人過來送些吃的。不用送花,送些吃的就好,我和媽媽總是吃不飽飯......這個花我媽媽很喜歡。我不會挑花,所以就選了她喜歡的。現在才發現,媽媽喜歡的花好像也沒有那麽漂亮。就像......其實我媽媽的眼光總是時好時壞。很會選丈夫,卻不會選漂亮的花來喜歡和善良的兄嫂來信任。夫人......您知道為什麽我還是答應叫您夫人嗎?”段夜寒垂下放在花束上的手,淺笑著抬起頭,“大概,是因為肚子餓吧......”說著,段夜寒再次望向穀秋美,“夫人,祝您安康。”話罷,便再不理會她,離開了病房。


    “為什麽不畫了。”熟悉的聲音也總是像摸索到了什麽規律似的總是喜歡在身後出現。藍雪沒有迴頭,也沒有抬起手臂讓手裏握著的筆繼續迴到畫板上。藍雪微微的低下頭,眉眼間有些愧疚,“本來是想送給學姐的結婚禮物,到現在都還沒有畫完。本來想著隻要一迴寢室就開始畫,會很快畫完的。沒想到,還是這麽畫的這麽慢......怕是等到畫完了,都成美夕姐結婚紀念日的禮物了。”“你知道了那個新聞所以心神不寧。”身後的聲音似乎並不想跟藍雪一起討論關於結婚禮物的問題,而是直奔主題。


    “影聲哥想知道什麽?知道我是不是知道了關於穀阿姨的那個新聞,還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是誰最終製造了這個新聞。”藍雪放下手裏的筆,轉過身,看著欲言又止的邱影聲,淒笑著垂下頭,“沒想到已經過了一世,影聲哥還是願意護著那個人。”“是在雪痕那裏已經過了一世,在我這裏,還是一樣的。”邱影聲的聲音隱隱透著淡淡的悲傷。“即使,已經不知道這一世他變成了什麽樣的人也還是要護著他?”藍雪抬起頭,聲音裏同樣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你也在護著他。周琳的事,你明明可以直截了當的說出是徐暮杭讓它發生的。即使已經過了一世,即使雪痕已經變成了藍雪......你也還是,願意護著他......”


    邱影聲的語氣輕柔和緩,可字眼之間卻滲透著一股死死咬住不放的執著。這大概,是天底下最溫柔的逼問了吧......


    “是啊,即使又活了一世我也還是願意護著他。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不過還好,我記起了最不應該忘記的事。即便已經過了一世,我也還是不會原諒他。他背叛了自己的家,還有阿藍姐的死......所有的所有......我不會原諒他。護著他,是這一世的我虧欠了他,我隻是不想虧欠他,僅此而已。從葉雪痕變成藍雪,還是以後又變成了別的什麽人,不可能再原諒他。”藍雪的語氣是堅毅的,眼神也是決絕的,下定了要用這種牽掛和不原諒共存的方式來懲罰自己的決心,不會再動搖......


    “阿藍的死,不是大哥做的。”邱影聲俯下身,望著藍雪,眼中亦是千言萬語,卻還是隻說了這一句話。“那麽是你做的?”藍雪悲傷的反問。邱影聲不答,靜默的搖了搖頭。


    藍雪垂下眼,與邱影聲的眼四目相對,眼中已是沒有任何的期待和盼望,“影聲哥,如果我說穀阿姨的事與段夜寒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會相信嗎?”淺淺的一笑,藍雪的嘴角邊浮起一層無奈和譏諷,“阿藍姐......是我親眼看到的。這世上,隻有你們兩個人有同樣的臉,我知道是他......是他殺了阿藍姐。他明明知道,阿藍姐對我是多麽重要的人,他明明知道阿藍姐是多麽善良的人,明明知道......是在我的麵前......”


    藍雪痛苦的閉上雙眼,眼淚止不住的如鋒利的堅韌,一刀一刀的“割裂”她的臉,痛心入骨,“影聲哥,等到這一世的我死了,我不會再像雪痕那樣......喝掉孟婆湯之後,站在望鄉台上,我絕對不會再迴頭去看了。絕對,絕對,不會再迴頭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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