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出口,卻是滿堂皆驚,雖說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已然是公開的秘密,但這是能放在明麵上說的事情麽?


    “來人,這賤婢胡言亂語,再掌嘴二十!”掌簿氣得滿臉通紅。


    一頓掌嘴板子打下來,楊菁菁的唇瓣紅腫,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陶可人麵露憐憫,道:“掌簿大人,雖說她犯下如此大錯,但念在她與本宮相識一場,還請掌簿從輕發落……”


    說罷咬著唇跪地道:“掌簿大人,本宮識人不清,願自罰禁閉一年,求掌簿大人準!”


    一番溫言之後,便是冷臉的掌簿對陶可人的態度也大有改觀,身為妃子能在她麵前下跪,態度還如此誠懇,實為難得!


    “好,就依娘娘所言,將這賤婢發配北境,若有後代,永世不得入鹹陽!”


    ……


    翌日天還未亮,宮中已然亂成一片,聽說楊菁菁在巫蠱一事上扯出陶可人,二人在規刑堂大吵一架,終陶可人被關了禁閉,楊菁菁被連夜流放北境,卻是在鹹陽城門便一頭撞死在城牆之上!


    宮中傳出消息,皇貴妃娘娘受了冤枉,賭氣迴了娘家,皇上立時焦急萬分,點兵二十萬要去洛了城接迴娘娘,宮中的政務則由陶太傅代掌!


    顧君溪做足了一個昏君的模樣,又給了陶太傅如此大權,若是陶太傅不做些什麽,都對不起這樣的大權在握!


    寧清在院子中拋出蜜餞喂一隻不知從何處來的野貓,在小廝說消息時挑了挑眉,督彩彩將早飯放在桌上,道:“娘娘,成不成就在這一個月了!”


    一個月,夠陶太傅做很多事情,也夠顧君溪做很多事情。


    督彩彩沒有告訴寧清的是,坊間已有傳言,雍國夫人隻是一介青樓妓子,而皇貴妃娘娘,則是妓子與流氓生的女兒!


    她不敢問寧清,也覺得沒有必要,用腳指頭想也能想明白,這隻是陶太傅為奪皇位做的小動作,讓他爭奪皇位的時候,顯得名正言順一些。


    七日後,朝廷頒布賦稅再減三成,以安民心,同時白陌庸向顧君溪諫言過的那些免費學堂,育孤所等等也在陶太傅的雷厲風行之下漸漸成型。


    “他們從何處來的銀兩?”寧清皺眉。


    吉鳳國經曆大戰之後國庫空虛,根本就沒有銀子來建設這些東西。


    督彩彩一口將整個橘子吃下,道:“還不是從哪些富人身上刮油水?朝廷規定,每一間商鋪都至少要捐出二十兩銀子修建學堂。大的商鋪要捐出五十兩,甚至五百兩。”


    督彩彩吧咂一下嘴,就連皇上的雪珍樓都不能幸免,那一日她眼睜睜看著雪珍樓的掌櫃將五百兩上交。


    “就沒有鬧意見的?”寧清詫異。


    “沒有啊!”督彩彩又將一塊綠豆糕放入口中:“大家都支持得很!畢竟這利國利民的好事,並且學堂等建成之後,還會在門口寫上捐助者的名字,或商鋪,大家為了博一個好的名聲,都搶著去做!對了,陶家捐了整整五千兩呢!”


    寧清的神色凝重:“五千兩,這可不是陶太傅的作風!”


    她曾去過太傅府兩次,每一次去都是驚豔無比,其內奢華講究,就連屋頂的瓦片都是奢侈的琉璃瓦,如此奢靡享受的一個人,旁人出五十兩,他竟是能出五千兩,那隻有一種可能,這些捐款獲利定然比五千兩多得多!


    “彩彩,本宮要出府!”寧清神色認真。


    “不行啊娘娘,你若是被抓住了,皇上的計劃可就全落空了!”督彩彩情急之下,拿著點心便擋在寧清身前。


    “若是易容呢?”


    “不行不行!”督彩彩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再易容,都是有風險的!”


    “那你想不想幫皇上一把?”寧清換了策略。


    顧君溪的計劃固然周全,但陶太傅亦是有所準備,這募捐銀兩之事不正是圖一個美名麽?好顯得篡位的時候得民心,順民意!


    不過若是讓這陶太傅的美名成空,豈不也是美事一樁?陶可人處處針對自己,她就不信陶太傅不知道,既然他不管,那寧清做什麽,他亦是管不著!


    督彩彩將手中的點心塞入口中,道:“我爹說了,將娘娘看好,便是幫皇上了!”


    寧清氣結,在屋中踱步良久,道:“好,那本宮便不出去!不過事情還是要辦,你替我去辦!”


    寧清湊在督彩彩耳畔低語片刻,直教督彩彩聽得眼睛發亮,看向寧清的目光亦是從一開始的恭敬慢慢染上崇拜。


    一個月後,寧清的肚子開始顯懷,宮中傳出消息,陶妃有孕三月有餘,經太醫診斷,定為男胎!而朝中支持陶太傅的大臣們蠢蠢欲動,終是在兩日之前說出了除昏君,振民生的說法,而那些人大力扶持的,正是陶可人腹中的孩子!


    “陶可人有孩子,三個月?”寧清哭笑不得,三個月前,她與顧君溪還在張家村,這孩子若是真的,那他的爹爹是何人便值得深思了。


    但督彩彩卻是不這麽認為,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時間也沒想到那麽多。


    “娘娘,你說這皇上也真是的,怎麽能讓陶妃那樣的人懷孕呢!這下那陶家人更是得意了!您可要管管皇上!”督彩彩小聲抱怨。


    寧清淺笑:“是該好好管管了!”


    管管他這個總是替自己決定一切的毛病。


    民心所向,陶太傅在皇宮門前舉行告萬民書的儀式,證明他不是篡位,不是圖謀不軌,而是“情非得已”!


    昏君當道,萬民情願,他自是要尊重萬民的意思。


    寧清站上閣樓透過千裏眼正好能看到那皇宮門前的高台之上,陶太傅意氣風發地向台下的百姓們說著什麽,而陶可人便溫婉地坐在後方,滿目笑意。


    眼看著儀式將成,顧君溪如天神一般出現在高台之下,細數陶家罪狀二十七條,萬民驚!當最後將那份寧清吩咐督彩彩搜集的陶太傅貪墨善款的證據呈現之時,民眾更是憤怒異常,亂鬥一觸即發。


    寧清看到此處便不想再看下去,也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顧君溪贏了,陶家一除,便沒有什麽能夠掣肘他的地方,他便可大施拳腳,安安穩穩地將吉鳳國發展壯大。


    她將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聯係在一起迴憶了一遍,驀然覺得,她仿若陷入一個巨大的計劃當中,那是顧君溪還是太子之時便已然施行的計劃……


    一個時辰後,顧君溪進門將寧清擁入懷中,在一瞬間,日日夜夜陪伴在身側的他竟是那般陌生。


    “皇上,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臣妾說的?”寧清掙紮地甩開顧君溪的禁錮。


    顧君溪一愣,揚起一絲笑容道:“有,朕要謝謝你,若不是最後你派彩彩搜集的那些證據……”


    “我說的不是這個!”寧清驟然提高了音量,而後又懨懨道:“我說的是,從我們相識的那一日,從你娶我做側妃的那一日!”


    顧君溪沉默良久,眸中似是有無數道火光明滅,道:“清兒,你信我,縱是我埋下了無數的計謀,都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寧清後退兩步,顧君溪是變相承認了,從一開始顧君溪認識她,便是一個陰謀。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寧清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後背猛地竄起一陣涼意,是從她扮作十四公主開始,還是更早?


    “朕先送你迴宮……”顧君溪歎道。


    “不!臣妾……現在就要知道!”寧清眼中盡是執著。


    顧君溪歎了口氣,道:“好,朕這便告訴你,全都告訴你……”


    幾年之前……


    在他還是太子之時,皇上已然發覺楊裏與陶太傅二人的勢力逐漸成型,多番試探之後,便確定了二人的謀反之心,隻是這二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且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要想根除,實屬不易。


    恰時內線傳來消息說,前來和親的十四公主死在路上,迫不得已皇上便想起了一早便打探到的涅朝國皇帝的小公主,也就是流落在吉鳳國的寧清。


    不錯,涅朝國的皇帝不知道,但吉鳳國的皇帝是知道這迴事的,並且一直派人保護寧清母女二人,否則一個小小的醉春樓,一無背景,而無後台,如何能做到那般大生意?


    顧君溪與寧清的第一次見麵也是皇上提前安排好的,寧若心亦是知道,否則為何偏偏那一日教寧清去街上買琴?一切都是為了遇見顧君溪。


    或許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讓顧君溪救下寧清。


    自那之後,寧清便踏入萬劫不複的陰謀當中,包括與那三個護衛的遇見,都在皇上的計策之中。


    之後的寧清出宮,與祁遠相攜離開,顧君溪攻打涅朝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商量好的。


    寧清聽得頭昏腦漲,闔上眼皮迴憶那一幕幕,顧君溪對她的好,都是假的麽?


    “所以,你從一開始便知道,我就是那個醜丫頭?你從一開始便將我托付給祁遠?從一開始……便不愛我?”說到最後,寧清仿若被抽幹了身上的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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