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喊聲來自陶可人,楊菁菁摔倒之時拉著陶可人的裙擺,裙擺是上等的水雲紗,在楊菁菁整個人的重力之下,裙子便被扯破,露出粉色的裏褲。


    “大膽楊菁菁!你做什麽?!”


    陶可人情急之下,將楊菁菁的真名喊了出口,之後也顧不得其他,用剩餘的裙擺包裹住雙腿,倉皇離開。


    這一聲卻是成功吸引了掌簿的注意,將楊菁菁扶起之後細細打量:“楊菁菁?楊裏的女兒楊菁菁?”


    楊菁菁大驚失色,連連後退道:“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督彩彩的眼睛都睜圓了,指著楊菁菁道:“好啊,你們規刑堂便是這樣做事的,之前聽信一個奴才的話也就罷了,如今卻是任由一個罪臣之女來汙蔑皇貴妃娘娘與我,你們想做什麽?”


    掌簿心中亦是慌亂,對身後的一眾女官吩咐道:“快,將此女綁起來!”


    這還得了?原本是自己占理的事情,如今卻是有罪了。


    在眾人慌亂的時候,督彩彩卻是哼了一聲湊近春曉耳畔道:“春曉姐姐,此處便交給你了,我啊,給你家主子討公道去!”


    說罷在春曉與德喜的怔愣之下拉著寧清便悄然退去。


    “我說你好歹也是個皇貴妃娘娘,怎的就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不過你放心,有姑奶奶我在,一定替你討迴公道!包括那個與她爹爹一個德性的皇上,我定要讓他們知道,從今往後,皇貴妃娘娘是我罩著的!”


    督彩彩這般絮絮叨叨說著,便拉著寧清來到北門,直接將路過的一個與寧清差不多身高的太監打暈了,扒了衣裳讓寧清穿上。


    在督彩彩麵前,寧清比跟在顧君溪麵前都要乖巧可人,閃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督彩彩,讓督彩彩不忍心對她說一句重話。


    當初她的娘親又何嚐不是這般柔弱才教那個狐狸精將爹爹勾引了去!這一次對寧清的幫助,有仗義,有執念,亦是有對皇上的氣憤,自己媳婦被小妾欺負了,還不過來,卻是隻派了個太監來,這算什麽?放個炮還得聽個響聲呢!看看這皇貴妃娘娘都委屈成什麽樣了,那皇帝卻是不聞不問!怪不得坊間一直說這吉鳳國的小皇帝是昏君!


    “彩彩,我們要去哪兒啊?”寧清看著街道兩旁不時朝他們瞥過來的眼神問道。


    督彩彩眨眨眼,想了良久,卻是一眼不發地將寧清拉上一輛馬車,直到將寧清推進一間三進的院落才在她的臉頰摸了一把,道:“美人兒,受了委屈,自然是迴娘家,找娘家人替你做主啊!”


    “這裏是我的娘家?”寧清挑眉看向四周,此處雖說不上高雅富貴,卻是有著民間富貴人家特有的煙火氣。


    督彩彩笑道:“哪兒能呢?此處如何能比得了洛了城?你這都有身孕了,自然不能長途奔波,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掃著,也算得上一個臨時躲藏的場所。


    我想過了,這次一定要讓那皇上吃些苦頭,否則他還不知道珍惜你!”


    寧清迴過味兒來,盯著督彩彩狡黠的眸子道:“你……還做了什麽?”


    怎麽看,這丫頭都是早有預謀的,她倒是不擔心督彩彩會對她做些什麽,春曉與德喜都親眼看著督彩彩將她拉走,若是她有什麽不測,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問責督將軍。


    督彩彩莞爾一笑,道:“也沒什麽,就是今日早上我偶然見發現一片竹林,好奇之下,為它們鬆了鬆土……”


    “督彩彩!”寧清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你……隻是鬆了鬆土?”


    那片竹林是顧君溪的母妃留給他的,曆經多年才長成那般模樣。


    督彩彩抿了唇,眼神瞥向旁的地方:“順便讓人砍了一些……”


    “隻砍了一些?”


    “嗯……多砍了一些……”


    “督彩彩……”寧清無奈輕歎。


    她總算明白過來,督將軍為何對這個女兒萬般頭痛了。


    督彩彩吐了吐舌頭,道:“哎呀,你生什麽氣?這不正是考驗皇上對你的用心麽?若是皇上為了一片竹林便生了你的氣,那咱們就休了他,天下好男兒多的是!”


    寧清認真道:“彩彩,天下間有很多事,要講求個底線,若是沒有底線的試探,終會讓人心涼!就如同你與你爹爹之間,何嚐不是在你一次次的試探中寒了他的心?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督將軍當真不管你,你又該如何?”


    督彩彩沉默,眼中仿若有晶瑩閃過。


    隔了片刻,督彩彩咬咬唇瓣,道:“皇貴妃娘娘,你好生在此處養胎,其他的一切都不要管!爹爹會為你,為皇上,讓你腹中的小皇子平安出生!”


    寧清聽著督彩彩此言,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什麽東西?自督彩彩進宮,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寧清的掌控之中,又似乎這些事都在朝著另一個愈發神秘的方向發展,就如今日督彩彩帶自己出宮。


    當夜,督彩彩睡下之後,寧清卻是悄然起身,披了件披風走到門口向外瞧著,果然不出她所料,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鐵甲,手握長槍,腰間佩刀的兵士。


    寧清又繞著這三進的院子四周走了一圈,發現無論何處都靜得可怕,甚至連一隻狗的叫聲都沒有,怕是整個院子已經被人圍了起來。


    待她迴到自己房中的時候,心下已然覺得萬分疲憊,顧君溪這次長進了,從將她囚在宮中,換到了囚在民間。


    從督彩彩進宮的時候,這局已然布好,為的便是將她帶出宮來,寧清之所以這般疲憊,隻因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便是利用,利用寧清妖妃的名頭。若是不出所料,明日城中便會傳出寧清一氣之下迴了娘家的傳言……


    “娘娘,您都知道了?”屋中很是突兀地響起一聲輕歎,將寧清嚇了一跳。


    督彩彩盤膝坐在床榻前,迷迷糊糊得看著寧清。


    寧清冷笑:“本宮知不知道,有那般重要麽?還不是在你們的計劃當中?若是這次能將陶家一舉滅了,也不枉我配合一場。”


    隔了良久,督彩彩“嗯”了一聲,竟是倒頭又睡了過去。


    對她來說,隻要完成爹爹的命令便好,隻要寧清平安,她便算是將功補過了。


    補的那過,自然是那刺客之過。


    那一日,她想先向家中賬房支取二十兩銀子,卻是在文娘那裏吃了一鼻子灰,在雪珍樓吃飯又恰巧遇到陶太傅家的外甥女婿,她對天發誓,那一日,她隻是單純地惡作劇,怎知道被有心的人抓住了把柄,害得爹爹險些丟了官職。


    當皇上來將軍府探查的當夜,她爹便給了她兩條選擇,一條便是督將軍再也不管她,自此天高海闊,自由自在。


    另一條便是跟著爹爹拚死一搏,將陶太傅一家連根拔除。


    所以在寧清說那句,督將軍再也不管她的時候,她才會那般傷感,爹爹險些就再也不管她了!


    銀月如鉤,在同一片月色下,寧清所在之處靜謐,宮中卻是亂作一團,楊菁菁跪在規刑堂冰涼的地麵泣不成聲。


    “掌簿,我該說的都說過了,你為何還要問?一切都是陶妃陶可人的主意!不關我的事情!”


    掌簿則是慢悠悠喝了口茶,目光犀利道:“我?一介小小的奴婢也敢自稱我?來人,先掌嘴二十!”


    楊菁菁睜大了眼睛吼道:“你敢?”


    掌簿笑了:“我為何不敢?本官堂堂六品掌簿,還沒有權利處罰你一個罪臣之女麽?別以為你當初在宮中做的那些事情本官不知道!”


    對楊裏,對楊菁菁,包括楊菁菁的娘,掌簿都沒有好印象,隻因她們當初得罪的人是太皇太後!


    掌嘴的板子落下,楊菁菁的抗議之聲亦是沉默了。


    待板子打完之後,楊菁菁咬牙道:“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陶妃蠱惑,掌簿不信的話,便請陶妃來當場對峙!”


    “不必,本宮來了!”一陣香風襲來,陶可人娉婷而至。


    “掌簿大人,這奴才在說謊!”陶可人一句溫溫柔柔的“說謊”便撇清了自己與楊菁菁的關係。


    “你胡說!”楊菁菁激動起來:“若不是你當年口口聲聲說會讓我做貴妃,我怎麽會跟著你做這些事情!”


    陶可人眉頭輕蹙,多年的學識傍身,她自是氣度不凡,在氣場上立時便壓了楊菁菁一頭。


    “晉升妃子怎麽會是本宮能做主的?你的謊話編得太離譜了!我念你我多年的閨閣之情將你救出牢獄,又可憐你孤苦讓你陪伴身側,贈你衣食銀錢,你不感恩也就罷了,還像瘋狗一樣四處攀咬,怎麽?陷害皇貴妃娘娘不成,就想栽贓到本宮身上?你想得倒是周到!”


    陶可人一番動情的話說出來,便是掌簿也同情了陶可人幾分。


    楊菁菁隻顧搖頭:“不!你當初不是這麽與我說的,你說隻要扳倒了皇貴妃,你便能坐上那個皇後之位,到時候冊封妃子,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如今怎麽就全變了?騙子!你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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