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酌也不是很驚訝,隻叫外頭伺候的人將大夫和那要來找自己的人一道引進來,他自己則不慌不忙起身去為自己和殷童倒水喝。


    殷童笑道:“師傅不是慣會用那治愈術嗎?隨便幫我治治便好了,何必引來什麽大夫,說不定,他還不如你呢。”


    顧君酌淡淡說道:“往常,也就我自己給你治了,可是你自從上次於山洞中割了許多心頭血後,我的心總是惴惴不安的,還是叫給看看吧,說不定有些潛在的『毛』病,就是得民間這些望聞問切才瞧的清楚。”


    知曉他是緊張自己,才不敢隨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殷童心中喜悅,也就乖乖躺在床上等待診治了。


    門不多片刻便自外頭推了進來,隻見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褂,留著山羊胡子的老人走了進來,那步履闌珊的模樣,讓殷童都擔心是不是最該診治的人,反而是這個大夫才是。


    而緊隨其後的,是一位身穿橙紅『色』官裝,手拿潔白浮塵的男子。


    兩人一道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殷童很自覺,伸出手腕去,那老者便熟門熟路坐在床邊,眯著眼睛緩緩將一塊方巾放在她的手腕上,而後搭上兩根手指,開始搖頭晃腦地診治了起來。


    顧君酌瞧著這樣,也就放心多了,於是抬眼去瞧那拿著浮塵的男子。


    那人見著顧君酌一身不凡的氣度,抖了抖身子,恭敬報道:“奴才參見國師。”


    顧君酌許久未聽見這稱唿,一時間有些緩不過來,倒是殷童覺得十分親切。


    這一聲國師,喊出來,就好像迴到了從前第一次去到蒼幽皇宮,被當時還是二皇子的淩鷺身邊那未婚妻郡主罰跪的情景。


    那時她六神無主,連裝昏『迷』這種不入眼的手段都使上了,而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就是顧君酌這個所謂的蒼幽國師及時來到自己身邊。


    想到這裏,殷童不免笑出了聲。


    這一笑,空中的氛圍頓時有些變化,隻聽那正在替她診治的老者虛咳一聲,嚴肅地說道:“姑娘莫要走神,不若影響了結果,吃虧的是自己。”


    顧君酌一聽可能危及殷童,當下轉過頭去,眯了眯眼瞪了殷童一下。


    殷童見狀,抿了抿嘴,訕訕將腦袋埋入被窩中了,隻留個手腕給那老者搭脈。


    顧君酌這才滿意,便又去直視那宮裏出來的。


    “原來是皇宮來的人,不知來到驛館,找本尊何事?”


    那太監客氣地笑道:“國師……”然而再喊一句,便被顧君酌打斷了。


    顧君酌:“莫再叫什麽國師,此番是代表全體國宗門來道賀的,還是喚一聲顧師尊吧。”


    躲在被窩裏的殷童又想起當日,也是這驛館外,淩鷺與顧君酌嗆聲時,顧君酌這廝也是拿了這句話來堵他。


    她便又要笑了,但是想到那醫者一本正經的模樣,殷童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想了想,最終還是咬著牙死死忍著。


    於是便可以看到被窩裏一坨鼓起來的東西一抖一抖的甚是得趣,宛如那篩糠一般。


    這太監公公倒也不慌不『亂』,隻是點了點頭,說道:“是,那奴才便敬您一聲顧師尊。”


    “如此甚好,你且說說你來作甚?”


    “迴顧師尊的話,奴才是宮中的內官,現下在皇上身邊當差,作一個掌事太監的位置,您可喚奴才一聲寧公公,奴才此番前來叨擾師尊休憩,是得了皇上的指令來的。”


    顧君酌有些不解,“寧公公說笑了,此刻正是封後大典,而本尊也早已差了消息進去,本尊帶來的人正巧病了,今日怕是去不得觀禮了,雖然有些可惜,但也隻能等到幾日後帝後大婚再前去祝賀。”


    寧公公也就是小竹子,小竹子說道:“顧師尊放心,皇上就是知道了此事,這才派奴才前來這驛館走一趟的。”


    顧君酌聽聞,不禁眯了眯眼,但臉上仍是不動聲『色』,隻是端起溫水喝,以便遮蓋麵容神『色』。


    “既然是皇上派寧公公來的,那不知還有何事?”


    小竹子笑道:“皇上擔心師尊,也擔心師尊帶來的人,恐有什麽地方怠慢了貴客,便差奴才來瞧個安心罷了,師尊放心,若有什麽需要,可隨時差遣,就算叫那宮裏最好的太醫來或是那最名貴的『藥』來,想來皇上也是願意的。”


    小竹子不是傻子,雖然皇帝與如今的皇後一副琴瑟和鳴的模樣,但方才衛傅一報信,皇帝便急得火燒眉『毛』的,小竹子便覺得有些貓膩。


    現下來到這驛館,瞧了瞧顧君酌,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殷童。


    他在宮裏長年累月,見的事情多了去了,當下也就猜出了些什麽。


    看來自己這主子,皇帝大人,感情的地方有些複雜啊。


    小竹子便也鬥膽替淩鷺補充了一二,因為他相信,皇帝真是願意送最好的醫者和『藥』材前來的。


    然而顧君酌卻臉上已起冷意,他放下茶杯,“寧公公,本尊從前做得你們蒼幽的國師,那也是見了不少事情,其中便有不少是一些自作聰明的宮人擅自揣測主子的意思,死的人自然不計其數。寧公公既然做到掌事太監這位置,想必十分不容易,有些話該掂量掂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別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想必皇上是願意的’,嗬,以後這種話還是迴去問問你家主子才好開口。”


    小竹子一聽,額頭瞬間淌了汗水,他支支吾吾道:“顧師尊,這……這……”


    顧君酌卻沒打算放過,“若是你家主子沒這意思,但你又胡言,到時候,你可得『摸』『摸』你有幾個腦袋夠用,宮裏最好的太醫,最名貴的『藥』材,如何使用,如何差遣,你眼下真能保證你就能送來本尊這裏嗎?”


    小竹子手中的浮塵差點就要掉了,他吞了吞唾沫,心道:這男人怎比皇上還要可怕許多?!


    末了,顧君酌又冷聲補充了句:“但是,若你家主子真有這意思,那你便替本尊帶句話迴去。”


    “顧師尊請……請說。”小竹子哆哆嗦嗦問道。


    “叫他別鹹吃蘿卜淡『操』心,如今既然是皇帝,又有了皇後,就好好享福,別沒由來『亂』關心不該關心的人,有本尊在,死不了的。”


    顧君酌說罷,那小竹子嚇得頓時兩腿發軟就要跪了下去,隻見他哭喪著一張臉,哀嚎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啊,顧師尊這話,奴才怎可帶迴去?若是讓奴才帶這話迴去給皇上,奴才便真要大難臨頭了,到時候,便真的是有無數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呀!”


    顧君酌笑了笑,“寧公公不必慌張,你說完後,補一句是本尊說的,也就行了,總不會丟了『性』命的。”


    總不會丟了『性』命?!這叫什麽話!


    那萬一龍顏大怒,隨便開口就來這個大刑伺候那個大刑伺候的,那肯定會丟了半條命去的,和死了也沒啥區別吧?


    小竹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十分糾結。


    顧君酌卻也不再『逼』問什麽,隻是彎腰撿起他因為害怕而鬆手掉在地上的浮塵。


    “寧公公,以後出門在外,東西要拿穩當些?”


    “好……好的。”小竹子抖了抖嘴唇子。


    就在這時,那位替殷童診治的老者開口道:“這位先生,老朽已診治完畢,您怎麽說?”


    “有何結果?老先生請來這邊坐,喝口茶水慢慢說。”顧君酌一聽,立刻打起精神,嘴上掛著笑,迎著那老人坐了下來。


    就在那老者與顧君酌匯報的時候,殷童悄悄從被窩裏伸出一個腦袋,她瞧了瞧小竹子,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過來呀。”殷童說道。


    顧君酌餘光瞥了她一眼,但並未開口打斷什麽。


    小竹子有些驚訝,他偷偷看了看顧君酌,又看了看殷童,指了指自己,用嘴型問道:“我?”


    “是,就是你,過來。”殷童笑道。


    小竹子思慮片刻,拿著浮塵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殷童『露』出一雙眼睛滴溜溜盯著他看,笑道:“你就是淩鷺新使喚的人嗎?”


    “是,是的。”小竹子下意識迴到道,但轉眼一想,又嚇到了,“這,你,姑娘怎可隨意說皇上名諱?!”


    殷童一聽,嗤笑一聲,“不礙事的,他與我一向直唿姓名。”


    “……啊?”小竹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童也不去注意他驚愕的表情,隻是繼續自顧自問道:“喚你一聲寧公公是嗎?我且問你,你可知道淩鷺身邊伺候的小青?”


    “小青姐姐?知曉的。”小竹子老實迴答著。


    殷童一聽,眉開眼笑,“那她如今怎麽樣了,在淩鷺身邊當差當得好嗎?怎麽今天是你來,不是她來?”


    小竹子總算明白了,這個女子和淩鷺身邊的小青相處得很好,方才又敢直唿淩鷺的姓名,隻怕在淩鷺心中是個極為重要的人罷。


    他不免又抬眼去瞧了瞧一旁和那醫者交談的顧君酌,心中有些唏噓。


    原來自家皇帝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他迴答殷童:“姑娘放心,小青姐姐這段時間迴老家去照顧生病的親戚了,相信待過兩日帝後大婚,姑娘進宮去一定能見到。”


    “是嗎?那太好了,許久未見,我十分掛念她,若她提前迴宮了,待我問聲好吧?”


    小竹子點了點頭,“這是一定。”


    見顧君酌已然起身道謝醫者,並送至門外,小竹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說:“姑娘好好休養,奴才既然已得了迴話,這便要迴宮去複命了,姑娘保重。”


    “好的……”殷童笑著目送小竹子離開,然而門一關上,卻正對上顧君酌一雙冰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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