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竹子一副神『色』匆匆,慌張兮兮的模樣,整個就一落魄鴨子,哪來方才來時神『色』中夾雜著的些許得意之『色』?


    殷童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忽而眼睛一斜瞥到了一旁同樣送走那花白胡須老大夫的顧君酌。


    她這才明白過來小竹子逃之夭夭的原因。


    隻見那鎮定自若的某個男人,一雙眼睛幾乎要眯成縫隙,嘴角向下,彰顯出一副苦相,‘我很不爽’這四個大字正巧便洋洋灑灑擺在他俊朗的五官之中。


    擠兌得那些眼鼻子嘴的都要毫無地位了,可偏偏就是能讓殷童如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不喜於『色』。


    殷童挑了挑眉,正想掀開被子去哄一哄某個小心眼的男人。


    誰知那兩根手指才夾起被褥的一角,就被顧君酌一雙突然抬起的眼眸察覺得一清二楚,隻聽得一聲不大不小的嗬斥。


    “躺下!”這句話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於殷童而言簡直是不痛不癢,但她到底還是乖乖放下那兩根企圖‘為非作歹’的手指兒了。


    顧君酌終於舍得挪動他那兩條金貴的腿,站了起來,走到殷童身邊,又坐了下去,細心地替她蓋好被角,卻始終一言不發。


    殷童見狀,苦笑著去扯他的衣袖,“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麽事?也沒什麽招惹你的啊,怎的一副苦瓜相,簡直比外頭丟了孩子的娘們還要讓人難受。”


    顧君酌一聽,反諷一句:“怎麽,你也替我難受,也知我難受?”


    殷童語塞,片刻後才又重新開口:“那是自然,你難受就是我難受,你不舒坦自然也就是我不舒坦,咱們一條心,我自然十分重視的,你說呢?”


    末了那句問話,包含著諸多撒嬌和求饒,一句頂千萬句,讓顧君酌一顆心瞬間軟了一半,但卻還是遠遠不夠的。


    “既然你與我一條心,那自然該知道我難受些什麽,不舒坦些什麽才對。”顧君酌平靜地說道。


    殷童咬了咬嘴唇,忽然唉喲了幾聲,顧君酌一聽,連忙迴過頭去,卻恰好捕捉到她悄悄在偷著注視自己,一副做戲的樣子。


    顧君酌冷哼一聲,“無病*……”


    “……哪裏的話,哪裏的話。”殷童幹笑兩聲,隻好收起自己從小話本裏學到的‘病西施’小伎倆,“我是真的病了,連大夫都請來了,而且封後大典也不得去,怎能是無病呢?你說是吧師傅。”


    不提封後大典還好,這一提,便如同火上澆油一般,顧君酌立刻斜眼瞪了她一下,嚇得殷童連忙將身子連同腦袋一道又往被窩裏縮了縮。


    事實證明,顧君酌生氣起來,很嚴重,很可怕!


    至少對殷童來說是這樣的,便如同那天大的禍事降臨到身上一般,其下場按殷童的腦子轉悠來轉悠去最終會憋出這麽一個詞語——慘不忍睹!


    顧君酌說道:“還提什麽封後大典?就這麽想去?”


    “不想不想,那自然不想,有師傅陪伴,去什麽去,不去了不去了,八抬大轎請我我也是賴死在這裏都不肯去的,是吧是吧?”殷童討好似的傻笑著,刻意『露』出八顆精致小巧的貝齒,讓顧君酌將那緊皺著的眉頭總算是鬆動了幾分。


    顧君酌繼續說道:“我實在是不明白,你既然是天天思我念我如此緊要我,且日日與我在一起,幾乎是寸步不離,你倒是自己說說看,怎麽你病了,那貼身伺候的就得被派過來緊巴巴盯著你瞧?”


    殷童嘟囔一句:“那心和頭都長在旁人身上,我實在無能為力去控製什麽啊……”


    她頗有些委屈,心裏不免怨了幾分淩鷺,這關心來得真是太不是時候了。


    顧君酌:“說得好,我也想知曉知曉,你有如何厲害的本事,能叫皇宮裏當家做主那位如此念念不忘,不是說好來請我們觀禮的嗎?今日封後大典,女主角自然是另有他人,他還魂不守舍六神無主,一心牽掛遠在驛館的你,簡直可惡至極!”


    說罷,顧君酌猛地將拳頭砸在床邊。


    殷童被嚇了一跳,“你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麽?!”她急得連忙從被窩裏彈出來,奪過他的手仔仔細細查看起來。


    顧君酌愣了一會兒,逐漸恢複了冷靜,便又按下她去。


    “做什麽?躺迴去,我不過輕輕砸了一下,不礙事,嚇著你了?”


    “何止?!”殷童氣極了,“你總愛拿我的軟肋來開玩笑!你砸壞你自己,是要我病得更重一些,是嗎?!”


    見她真的生氣,小臉憋得通紅,想起她還頭疼腦熱在身,顧君酌再也不敢輕視,連忙將自己心裏那點兒別扭都拋之腦後了,轉而去哄了那隻氣急敗壞的小狐狸了。


    “你若是真的緊張我,便不敢這麽『逼』我欺負我!”殷童說罷,眼角有些淚水,“你若是心裏不舒坦,我再不管了,隨便你跑去蒼幽皇宮裏鬧個夠,反正你權勢滔天,法術又那麽厲害,連魔軍都能以一擋百的,你愛怎麽發泄怎麽發泄,我不想知曉了,但你別老這麽擺著張臭臉給我!我又沒和他怎麽了,他也要娶親了,不過派個人來關心我一下,你這也要怪我那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你幹脆,你……你幹脆別和我在一起得了!”


    說罷,她氣鼓鼓的,“反正我們也還沒拜堂成親,你若是不喜歡了,心裏不舒坦了,你趁現在趕快拍拍屁股走人,我絕不說你什麽,大不了你迴國宗門,我自己在這裏養病,待我病好了我就去和他們知會一聲,就說此番我是一人來祝賀觀禮即可!”


    顧君酌聽罷,見她哭得淚人一般,急的連忙把人摟進懷裏,手掌一邊在她後背輕輕拍著撫著,一邊柔聲細語地道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小心眼,以後再不這麽說你了好不好?你別氣你別氣,我道歉,我向你鄭重地道歉,以後我再不拿那莫名其妙的醋來酸你了,童兒說得對,本就是他自己心思不牢靠,咱們過咱們的,跟他再無關係了,好不好?”


    殷童原本是淚珠一串接著一串滴落的,而後顧君酌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勸著她,道歉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直往外冒出去。


    說得那哭泣的聲音漸漸的轉變為小聲的抽泣聲,而後越來越低了,緊接著就變成那似有似無如那蚊子嗡嗡聲兒一般小的吸鼻子的聲音了。


    顧君酌歎了口氣,“其實我自然知曉你的心意,隻是我太害怕了,童兒,你不知道吧,當日,他曾私下向我宣戰,說日後若當了皇帝,要娶了你當皇後的,那時候,我真是又惱又氣,卻又不能要了他的命,連封了他的嘴也使不得,現在想到他心裏可能滿滿當當還是你,說不定哪天會使了什麽手段來爭搶你,我若一個不慎,輸了,你與他走了,你……你去做了他的皇後,到時候,我怎麽辦?你要我怎麽辦?”


    顧君酌心裏也委屈,殷童是自己的女人,但凡一個正常的男人,又有哪一個會願意待自己的女人來參加情敵的婚禮?


    縱然那人已娶了旁的女人,可一想到還有誰惦記著殷童。


    顧君酌這一顆心便刺撓得厲害,十分得不舒服。


    殷童靠在他懷裏,抽了抽鼻子,活像一個委屈巴巴得不到糖果的小娃娃,她抹去眼角礙事的淚珠,忽而往他脖頸處輕巧親了一口。


    顧君酌忽而感受到那被一個小腦袋窩著的地方湊上了一張軟軟糯糯濕乎乎的小嘴,一顆心早已軟成一汪春水了。


    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


    畢生所學,那長年累月看的書籍,都恨不得在此刻全部派上用場,隻道能讓這小狐狸崽子一個勁兒地消了氣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然而片刻後,卻聽殷童對他小聲地說道:“我知曉你心裏不舒坦,那醋壇子打翻了,酸味必然方圓十裏都得遭殃,你氣極了發作在我身上,我也無話可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說到底,淩鷺當初對我有心意,我多少察覺了一些,但是我從始至終一顆心都是撲在你身上的,我也不好,早知道今日會害的我們吵架,當初便該及時將他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裏的。”


    “我應該多和他說清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更何況,他今日確實不妥了,他明知道你在我身邊我定然無礙,而且今日是他與清憂多麽重要的日子,何故要派個地位高的公公來,引人誤會不說,若被有心人查探到了,必然是說也說不清的禍害。”


    “你放心,我好好養病,待我過兩日他們兩個成婚,我會當麵與他說清楚的,我們從來隻是朋友,撐死也是最好的朋友,絕不可以也絕不可能雷池半步,若他是真心愛著清憂的,必然會知曉其中利害,斷了一些過往的留戀,若是他不過為求自己一個心安,卻平白無故誤了清憂終身,也留個刺在我們心裏,那我狠話便要當著麵讓他知道知道!”


    殷童說罷,顧君酌沉默良久,而後方才歎了一句。


    “他不過,關心則『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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