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淩鷺被一抹冰冷驚得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漸漸出現清晰的畫麵,他有些混『亂』,呆呆地望著天空。


    雪水順著他的五官滑落至嘴裏,他張了張嘴,盡數飲入喉中,這才稍微平息了幾分喉頭的火燒火燎。


    “咳……”


    淩鷺愣了愣,眨了眨眼,才終於迴憶起自己此刻身處何處,而之前又發生了何事。


    他利落地起了身,卻驚訝地發現了一件事,自己之前與燕玄慕容黎纏鬥的傷口,如今竟盡數痊愈了!


    “該死的……”他罵罵咧咧著。


    淩鷺覺得身上有些冷,下意識去望自己的衣裳,卻發現周身都濕漉漉的,天空飄著皚皚白雪,雪水和自己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將他的貼身衣物盡數沾染了去。


    他腦子『迷』『迷』糊糊了許久,忽然靈光一現,似是想到什麽,頓時使著一雙眼睛慌張地望著四周。


    他記得,從前在蒼幽皇宮時,殷童曾運用法術助他療傷!


    然而偌大一個穹山,卻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個人。


    “殷童?”淩鷺嘶啞著嗓子喊了一句,“殷童!”


    穹山之外迴『蕩』著他的聲音,但是沒有殷童的身影出現。


    淩鷺的心口頓時覺得痛了起來。


    殷童,你到底去了哪裏?


    淩鷺咬了咬幹裂的嘴唇,鼻頭有些發酸。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卻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淩鷺忽然雙手握拳,頹廢似地朝地上砸去,“我真沒用!”


    “咳……咳咳……”


    忽然,前邊傳來一個虛弱的咳嗽聲,想是同樣的,雪水入喉才得以喘息。


    淩鷺一驚,急忙尋著聲響看了過去,這才發現不遠處縮成一團躺在地上,且同他一般奄奄一息的衛清憂。


    他再顧不得身上有沒有力氣,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痛與不痛,隻是憑著本能拚命奔到衛清憂身邊,噗通一聲便跪在她麵前,緊接著將她抱在懷裏急切地詢問著。


    “清憂,你還好嗎?!”他著急地輕拍著她的臉頰。


    衛清憂虛咳了幾聲後,方才在淩鷺的急切唿喚下慢慢睜開一雙美眸。


    然而美眸不若往昔,此時此刻,眼中盡數是『迷』茫和渾濁。


    “我……在哪裏……”她擠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吐出這麽一句話。


    “穹山,我們在穹山,清憂,難道你都忘了嗎?”淩鷺抿了抿唇,蹙眉迴答著她。


    衛清憂糊裏糊塗跟著他重複著,“穹山……穹山……”


    記憶開始蘇醒,且快速迴歸衛清憂的腦海中,她嚇得驟然睜大了雙眼。


    “我還在穹山?!”這一句喊得太過用力,連帶著又讓她嗆了起來。


    淩鷺急忙給她順了順背,“別怕,如今穹山上隻剩你我二人了,你莫怕。”


    “什麽叫,如今隻剩我和你了,這話,我有些聽不懂。”衛清憂掙紮著爬了起來,質問著淩鷺,“殷童呢,她現在身在何處?”


    她問完後,卻見淩鷺緩緩低下頭去,又對著她搖了搖頭,衛清憂一顆心便也迅速冷了下去。


    “她,死了嗎……”衛清憂哆嗦著嘴唇,眼淚瞬間被帶了出來。


    淩鷺一聽,下意識張嘴反駁道:“怎麽可能?!”


    然而說完這一句,他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的話,似乎過於自信了。


    怎麽可能……怎麽不可能……


    萬一殷童真的……


    萬一……


    淩鷺再不敢想下去,索『性』拚命搖晃著腦袋,自我否定著:“對,不可能的,她福大命大,天天傻裏傻氣的,照理該受老天爺護著,旁人要想索她的『性』命,哪有那麽容易?”


    說這話的時候,淩鷺自己都察覺不到,他的拳頭正在悄然收緊。


    衛清憂喃喃自語著,“可是,那個人,是魔王,是魔王啊。”


    “那又怎麽樣?!別說他是魔王蓋世,縱然天王老子來了,要想殺了殷童,我淩鷺也決不答應!”


    淩鷺再也忍不住,一雙拳頭狠狠砸向地麵,地麵堅硬卻也被他一腔怒意裂出了縫隙,但淩鷺同樣討不得好處,手上頓時血肉模糊。


    衛清憂見狀,嚇得立刻去奪他的手護在懷裏,“你這是做什麽?你此刻才來瘋魔什麽?!”


    她說著,心疼得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澀得淩鷺差點也哭了出來。


    “你掉什麽眼淚?反正疼得又不是你。”淩鷺倔強地說著。


    衛清憂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拭著他的傷口,說:“總之我就是不準你傷害自己,如今是緊要關頭,你堂堂一個蒼幽國的九五之尊,就不能關鍵時刻冷靜一點嗎?”


    “好了好了,你的道理擺出來可真不比你那哥哥少。”話雖這麽說,但淩鷺此刻還是覺得心髒終於因她暖了幾分。


    許久後,簡單處理完淩鷺的傷口,衛清憂與他二人便相互攙扶著起了身。


    然而放眼望去,整個穹山上都已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衛清憂仔細看去,卻發現不遠處一個坑洞,上邊也被覆蓋了雪花,早已看不清坑洞裏藏著什麽東西。


    忽然,自裏頭掙紮著突然冒出一隻纖細的手臂,正在有氣無力地擺動著。


    衛清憂頓時嚇了一跳,大叫出聲,淩鷺便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他蹙了蹙眉,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則拾起被遺忘在一旁的佩劍,繼而緩緩朝那個坑洞走了過去。


    “什麽東西!”淩鷺嗬斥一聲,拔出佩劍就要往裏頭刺探。


    “是我……”一道虛弱的聲音伴隨著半個濕漉漉的腦袋鑽了出來。


    淩鷺下意識退了幾步,手中的劍再度握緊幾分。


    “何方妖孽?”


    “妖孽?”悠思隻覺得可笑,“真正的妖孽早已不在這穹山了,我哪裏算得上什麽妖孽?”


    聽這聲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讓淩鷺下意識便怒火中燒。


    他瞬間將悠思從雪堆中拽了出來,氣憤地低吼著:“殷童在哪裏?!”


    “哈哈哈哈哈哈……”悠思渾身都濕透了,頭發貼著頭皮耷拉著水珠,藏在頭發絲兒下的,是一雙啐了毒『液』的眼睛,還有那道猙獰又惡心的傷疤。


    “死了。”她此刻整個人恍若一個可怖的水鬼出世。


    悠思簡單的一句話,讓淩鷺好不容易維持住的理智,險些斷裂。


    他轉而迅速去掐著悠思的咽喉,手中力道增大,“毒『婦』,你說什麽?!有膽你就再說一遍?!”


    悠思被淩鷺這麽一招掐得毫無防備,命脈被拿捏住的她,霎時如同一隻羸弱貓兒,空氣漸漸地隻有進的份兒沒有出的份兒,她便要去掰掉淩鷺的手。


    但她不過一個女子,哪裏能掰得掉。


    於是索『性』不做抵抗,隻是嘴上不饒人。


    “說多少遍也是一樣……反正我早就被殷童毀了人生……活著還不如去死……不過我死了還有她那個賤人墊背……也挺好的。”


    悠思說罷,又癲狂地大笑起來,引得淩鷺臉『色』發黑,便真的要去掐死她一樣。


    “我不想傷害女人,但你或許是個例外。”


    淩鷺說這話時,眼見悠思的臉『色』已然開始發青發紫了。


    “等等。”衛清憂突然出聲阻止了淩鷺,她三步兩步走到他身旁。


    “你做什麽?”淩鷺似有些不喜,他偏過頭去問著她。


    衛清憂勾唇一笑,說:“不若怎說你對付不了她?想來女子那些花花腸子,你也不會太過了解,對於她這種人,喊打喊殺的早已不管用了,既然想敲開她的嘴得到殷童的去向,倒不如試試我的法子?”


    見淩鷺臉上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衛清憂莞爾一笑:“公子,我可也是個女子呢。”


    這下子,淩鷺才終於鬆開了手,悠思頓時跌倒在地上。


    剛才就差一點,她就真的要死在眼前這個男人手裏!


    悠思拚命護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唿吸著新鮮的空氣,恐懼後知後覺爬上她的後頸,悠思這才發覺,原來自己不是不怕死,而是來不及去害怕。


    現在得了再一次的生還,是個正常人都會珍惜,便也愈發會比方才更加害怕起來。


    悠思咬了咬唇,十分地不甘心。


    憑什麽,天下所有人都跟傻子一樣,甘願為了殷童而赴湯蹈火。


    而她於他們而言,卻不過是螻蟻一般,不足為提。


    太不甘了……


    她下意識便死死瞪著淩鷺,若她還有力氣,還能抗衡,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隻可惜,眼下的她,不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淩鷺問著衛清憂:“你有何法子?”


    衛清憂笑意漸濃,也不開口,隻是蹲下去要去解悠思的衣服。


    悠思愣了愣,立刻去撥她的手,“你幹什麽你!”


    衛清憂見她張牙舞爪仍不老實,眯了眯眼,手一下子揪住她滿頭的濕發,狠狠地說:“別動!再動,我可不保證你會不會變成一個禿子!”


    悠思隻覺得頭皮生疼,她嘶嘶出聲,被迫仰著頭。


    霎時間,衛清憂狠戾的麵容映入眼簾,悠思罵罵咧咧著。


    “你這個賤人,同殷童一般下賤,放開我!”


    衛清憂氣得便掌摑了她兩巴掌,“你才是賤人,醜八怪。”


    “啊啊啊啊啊!”悠思頓時崩潰大喊,“你竟敢說我醜?!”


    她最在意的就是臉上的那道傷疤,衛清憂好死不死偏要戳她的痛處,叫她怎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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