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玄武殿都找不到顧君酌,殷童想,這後邊一定就是顧君酌和悠思了,隻是玄武殿這有那麽多地方,卻為何一定要躲到這小小的石壁後頭?


    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殷童忽然記起方才那幾個女弟子說的話。


    “若不是她,悠思師姐怎會被罰?!”


    想到這裏,好奇心的驅使使得殷童顧不得自己腦袋上的疼痛,兩手並用去『摸』索石壁附近,過沒一會兒,果然被她『摸』到一塊較周圍略有凸起的石頭。


    這果然是一道暗門!


    在白啟山上,她沒少闖顧君酌設下的各種密道密室,對當下這個情況自然是熟輕熟路。


    手掌附在那上方,輕輕按了下去,殷童以為一定會發出不少雜聲,說不定還會驚擾這後邊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這暗門隻是隨著她的啟動緩緩升起,除了一些小石子小沙礫因摩擦而掉落下來之外,安靜得要命,一點聲響都未曾發出,襯得這四周更加陰森恐怖了。


    殷童踩實了前邊的地板,確認沒有其他什麽機關陷阱,這才繼續前進。


    “師兄,可否……”


    “不行。”


    耳邊傳入說話聲,殷童雙眸睜大,立刻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她的腦袋慢慢探了出來,卻見四周燭火閃閃,前邊的兩道身影被四周的火光拉得極長,正是殷童找尋了一上午的顧君酌,還有悠思的父親,她的師叔公孫靖!


    再定睛一看,殷童發現悠思居然被另外兩個身材挺拔的男子架著跪在地上,漆黑的石板冰涼刺骨,悠思的腿肚子早受不住直打顫。


    公孫靖看愛女受這種苦,哪裏忍得住,滿臉都是焦急,平常溫和的樣子早就不見了。


    “師兄,悠思自打你下山便被遣送迴來,剛到還沒來得及和我說幾句話,就被押著直達這玄武殿,都跪了好幾天了,你也不許她吃飯喝水,就算她修為再高,也沒辦法這樣熬著。師兄,我一輩子沒求過你什麽,但是悠思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若她有什麽事,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公孫靖說罷,兩個膝蓋直挺挺跪了下去,皮肉帶骨磕在地上,發出的響聲讓殷童不禁閉上雙眸,心道:這個師叔也太實誠了!一定疼死了!


    可顧君酌臉上全無動容,一張俊臉上此刻全是冷漠,在公孫靖說完這番求情的話時,更是陰沉了好幾分,連帶著周圍的氣壓都低了不少。殷童忍不住打個寒顫,隻覺這樣的師傅實在太讓人害怕和陌生了。


    “師弟,你記掛你的女兒,可我也惦記我的徒弟,我若是真的不顧與你的情分,當日在白啟山上她對童兒使的那些伎倆,我就該當麵戳穿,哪還能再拖到我下山去找童兒再罰她?阿靖,你可知道,我發現童兒不見了有多著急多難過?我後悔得恨不得當場綁了你的女兒給童兒道歉,你知不知道!我把她帶到玄武殿來,已是顧慮再三了,不然按照國宗門的規矩,當著眾弟子的麵,公事公辦才對!”


    顧君酌字字句句皆讓公孫靖再也抬不起身板,手指隻是撐著地板發抖,千言萬語皆化作一句:“師兄,真的隻能罰了嗎……”


    殷童躲在後邊早已全部都偷聽到了,最震驚的是她,她怕自己忍不住驚唿出聲,雙手下意識捂住嘴巴。


    原來,原來顧君酌根本沒誤會她!當日之所以那麽做,是怕悠思有個三長兩短,到頭來惹公孫靖難受,而他,本來是打算待安頓好悠思再折返迴來看自己的,可是,她都做什麽了?!連聽他一句解釋都沒有,便義無反顧地棄他而去了!


    想起方才他臉上皆是悔意和哀傷,殷童的淚止不住往外冒。


    殷童啊殷童,到頭來,毫無信任的那個人,其實是你自己……


    悠思在聽到顧君酌的一番話後,終於緩緩抬起頭,她臉『色』黯淡,看上去虛弱至極,但那雙水靈的眼睛未曾移開顧君酌的身影。


    她想開口說話,可惜好幾日不吃不喝,嘴唇幹裂,發出的聲音較平日沙啞難聽。


    殷童不知道顧君酌到底如何罰悠思,但想起白啟山上她那囂張的小姐模樣,再對比現在狼狽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不好受的刑罰,更何況,罰她的人還是她惦記的顧君酌,可謂是身心雙重打擊。


    “師傅,咳咳,師傅,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我也是你的徒弟啊!我比那殷童認識你還要早,為什麽,到頭來你卻最疼她,而不是我?我悠思,也不是跟她爭,隻是想像從前一樣,為什麽師傅你就相信她呢?!你為了她,甚至甘願下山,可我得到的不是你的安慰,卻是你把我關在這裏,連我父親的乞求你都視而不見!!”


    悠思最後幾乎是嘶吼,眼淚鼻涕流到一起,話中皆是對殷童的控訴和對顧君酌的幽怨,聽得殷童也忍不住垂下眼眸。


    顧君酌卻冷笑一聲,道:“悠思,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悔改嗎?童兒的為人我最清楚,當日也是看著你爹的份上才先顧著你,可卻害得童兒棄我而去,差點出了事,若我再不罰你,以後變本加厲誰保你的師姐平安無恙,是你嗎?”


    悠思一聽他話裏全是袒護之意,終於嗤笑出聲,無力地垂下腦袋。


    “事到如今,全是師傅說得在理,悠思不敬師姐甘願受罰,無怨無悔……”話雖至此,可殷童知道,悠思哪能甘願,若真的任由顧君酌罰下去,那她們的梁子就真的結大了。


    而且托她的福,今日還能知曉顧君酌對自己並非毫無在意,他最袒護的還是她,這已經足夠她樂嗬好幾天了!


    她這個悶葫蘆師傅,若不是今日她擅闖於此,隻怕與他的誤會該是要更加深了。


    再看跪在地上的公孫靖,悠思犯的錯,難受的隻會是他這個為人父的,殷童自問沒缺德到連累無辜,今日便暫且放過悠思!


    顧君酌揮了揮手,剛想說話,殷童打定主意走了出來。


    “師傅,且慢!”


    殷童緩緩走到他們身邊,顧君酌轉頭見是她,挑了挑眉,臉上原先還是冷漠,馬上便褪去,眉眼皆是驚愕。


    不隻是他,公孫靖也抬頭看她,嘴巴微微張著,但估計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悠思一聽是殷童的聲音,原先死氣沉沉的,立馬抬頭死死盯著她,眼神折『射』出來的光像毒蛇的獠牙。


    “童兒,你為何?”顧君酌急忙擋到她麵前,故作淡定的樣子讓殷童想笑。


    “師傅,我若不來,怎麽知道你瞞著我這麽多事?”


    “你,你都知道了?童兒,你聽為師說……”顧君酌深怕殷童看到他方才兇狠的樣子,額頭竟滲出幾分汗。


    殷童卻握住他的手,手掌寬厚,上頭附著一層薄薄的繭,磨得她手心裏癢癢的,心裏的感動還未消散。


    “師傅,若童兒還是你的徒弟,你就不該什麽都不讓我知道,還有師叔,也起來吧,多大的事,何必跪著?”殷童轉頭對公孫靖道,公孫靖一愣,他沒想到殷童居然對他說這些話,又偏頭去看顧君酌。


    隻見顧君酌點了點頭,公孫靖這才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來,但他跪了太久,剛站起來卻差點腿軟又跪了迴去。


    索『性』殷童眼疾手快,急忙跨出一步扶住他。


    殷童擠眉弄眼道:“師叔,這麽大個人了,怎麽站不穩呢?”這下反倒害公孫靖燥了個大紅臉,在小輩麵前這樣狼狽,公孫靖一時間不知如何。


    顧君酌見殷童笑嘻嘻的樣子,忽然覺得刺眼,幹咳一聲,順勢又拉她迴來,讓旁邊的弟子扶住公孫靖。


    “童兒,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玄武殿前的弟子怎麽沒攔著你?”他剛說完,頓了幾下,好像想到什麽,隨即又歎了口氣,“你該不會又用什麽法子了吧。”


    殷童覺得顧君酌真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於是隻好一五一十把用定身術的事和盤托出,果然遭到顧君酌一個爆栗。


    雖然不疼,但殷童還是裝模作樣地哎喲著,餘光瞥到悠思惡狠狠盯著她不放,才想起來要說什麽。


    “師傅,童兒說完就走,隻求你,這次放過師妹。”


    話音剛落,悠思和公孫靖同時震驚地看著她。


    顧君酌隻是蹙著眉,問:“為什麽?為師記得,童兒在白啟山上可流了不少眼淚,還有……”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擦她之前在山上被悠思推搡留下的疤痕。


    殷童見狀,楞了一下,方才好不容易憋迴去的眼淚又差點冒了出來,一瞬間委屈又起來了,餘下更多的是感動。


    原來他,都知道啊……


    吸了吸鼻子,再抬頭又是之前燦爛的笑,“師傅,師妹的事,真的隻是我與她之間的小打小鬧,再說了,之前是我先不小心翻了師妹的東西,錯不全在她,師傅,當日童兒任『性』下山,童兒知錯了,師傅這次就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了她吧?”


    這話說得真切,殷童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顧君酌,無聲的撒嬌讓顧君酌抿了抿唇,眸子頓時暗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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