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談過話,他們確實收斂許多,繼父按照之前說的時間停止打麻將,雖然很多迴拖十來分鍾,我卻無可奈何。


    對比之前,好太多。


    家裏多了一張電動麻將桌,使得我們家如同菜市場般,防盜門基本不鎖,看著進進出出的大人,我對家裏失望至極。


    猶此我們三人關係敏感許多,為了不讓老媽為難,我決定周末盡量少在家。


    喂王瑞,是我。


    還記得兄弟呢,怎麽了?


    沒事還不能給你打個電話,在煙攤咋樣。


    湊活,啥時候來文藝路諞麽,這麽近也不說來看看。


    掛掉電話,我坐在臥室床上,透過玻璃看紅磚房裏的歡聲笑語聲,無奈的歎了口氣。


    周內上學,中午跟邵鵬、胥氏兄弟遛彎閑聊,聽著倆兄弟無休止的談論泡泡堂。我摸了摸鼻子,說道:“你們可真後知後覺,早期班裏玩傳奇你們不玩就算了,前陣子說泡泡堂,你們還嗤之以鼻說幼稚,看看你們現在,不也掉進去了。”


    胥濤梗著脖子,“我說的幼稚,是你之前問的話,又不是說遊戲。”


    見他胡攪蠻纏,我笑了笑轉移話題,“你們怎麽考慮,繼續學一年還是找工作?”


    學唄,要不怎麽辦。


    我問沒打算繼續上大專?他們仨人搖頭,邵鵬說原來上初中就學不進去,這在上三年大專,還不要我老命。


    胥濤說:“就是,我覺得在這兒上完三年也不錯,學校包分配,等拿上畢業證,直接工作,不上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開玩笑道:“傷腦筋,我認識的都是什麽朋友,你們呀。”


    每一人追逐的點不同,家境占很大一部分原因,胥氏兄弟住在肖家村,聽他們說那一片被納入拆遷行列。而這個點,則是邵鵬羨慕的。


    嘟嘟……


    兜裏bb機震動,掏出一看,見是王瑞唿來的。我向邵鵬借來小靈通,給王瑞撥過去。


    是我,王瑞。


    你不是說過來呢麽,咋沒來?


    我看了下時間,說抱歉,跟同學們聊天沒注意,明天找你。掛掉電話,我跟他們仨往學校走去。


    “張曉宸,有時候也挺羨慕你的。”邵鵬說道。


    我挑眉看邵鵬,怎麽說?


    邵鵬啞笑,“楊濤跟你之前是同學,現在上中專還是,你一入校就跟郭瑞他們打成一片,去年大叔還幫你出頭,最重要的一點,有一個從初中到現在能保持聯係的朋友。”


    自己一直沒覺得有什麽,聽邵鵬這樣說,我摸了摸鼻子,還,還好吧。


    好個6,嚷你兩句還著道了,瓜不嘰嘰的。


    我老臉一紅,這臭小子。


    雖然在家心情不怎麽好,不過有這幾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在學校的日子倒也有趣。


    第二天中午,我跟邵鵬他們說找王瑞,騎著小電驢到文藝路口,見煙攤後麵坐著一女的,我走上前說:“阿姨,王瑞呢?”


    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我迴頭沒見人,轉過臉見王瑞笑嘻嘻的看著我,“剛去送了趟煙,大姨,這是我同學,張曉宸。”


    那你們在這聊,我上去了,把攤看好。


    他大姨走後,王瑞給我拔了一根煙,我說才幾天沒見,你小子現在百無禁忌,敢在大人麵前抽煙了。


    他咂了一口,煙氣緩緩吐出,“都不上學了,現在也算半個社會人,抽根煙咋了。”


    這煙攤生意真好,門口搞裝修的零散人員時不時來買煙,隔壁粵港澳也是不歇火,我說你在這上班一天,能賣多錢?


    不知道沒算過,不過一天3、5百包煙妥妥的,這還不算拿這條的人。


    我笑著說真夠猛的,有啥有趣的事沒?王瑞說當然,你看馬路對麵。我眯眼望去,一個像似宰相帽的建築,我說看到了,那建築不錯。


    毛線,我說的是裏麵。


    我饒有興致的問怎樣?


    王瑞喝了一口茶,“那裏麵不一般,全是男同。”


    男童?


    王瑞見我麵露疑色,說想哪去了,男同,就是同性戀。


    哎呦我去,我說然後呢?


    他兩眼放光的說:“基本上每天我去那送煙要2、3迴,剛我才從那迴來,裏麵太亂,衛生間幾乎全是xxoo的。”


    我說那不錯呀,飽眼福了。


    王瑞撇嘴道:“毛子,辣眼睛好吧,給你說了都是同性戀,倆男的在裏麵搞,我在那上廁所,裏麵滿地衛生紙,全是血印子。”


    我腦補了畫麵,一股惡心感油然而上。


    帥哥,買包煙。


    我看到一個男扮女裝,塗著胭脂腮紅的男人買煙,王瑞淡然的說啥煙?


    520。


    我見那人曖昧的看了王瑞一眼,離開後我感覺猶如掉到冰窖,不自然的抖了一下,“這就是你嘴裏說的二衣子?”


    他哈哈一笑,“二衣子,說的好,你看他不是往那走著麽。”


    我說你不會也彎了吧?


    他微怒道:“老子是直的!”


    每天中午,我都會來文藝路煙攤找王瑞,這個曾經翩翩少年郎,經過幾個月的社會洗禮,眼神變得明亮很多。


    當然,還有那犀利的語言。


    一天周末,我坐公交去文藝路找他,到站後向十字路口走去,遠遠看到王瑞朝我招手,我眯眼看他,胳肢窩下夾著一條煙。


    張曉宸,走,陪我去那兒送條煙。


    我們進到宰相帽裏,昏暗的內場下意識放慢腳步,這小子拉著我往裏走,我說慢一點,眼睛還沒適應。他無所謂的說走你的走,這地兒我熟。


    瞳孔收縮適應裏麵的光線,走了一會兒,他讓我站在一旁等著,徑直走到吧台。


    黃毛,你要的煙。


    小王,今天要不要耍耍,我請客。


    我眯眼打量,王瑞口中的人在吧台裏頭,渾身上下散發出流裏流氣的味道。


    王瑞遞給他一根煙,說滾犢子去,老子還要看攤,等會我大姨不見迴去,提著燒火棍過來,你怕不怕。


    那人從裏麵拿出幾張錢,一臉嫌棄的說:“這麽大個人,成天還被人管著。”


    我見那人遞錢時想摸王瑞手,不過被王瑞巧妙的躲開。


    王瑞轉身過來,我用餘光打量這裏,一個個卡座上坐著不同打扮的人,每一個陽剛男性身邊,都有一個如同粉紅骷髏一般的男子,那動作讓我恍惚間以為真是個女的。


    雞在怎麽偽裝都不會成為鳳凰,看著那些男扮女裝,場地裏的旋轉彩燈打在他們臉上,心裏猶然升起一股惡心感。


    視野限製我的想象力,每次來找王瑞,聽他說和自己看是兩迴事,看到幾對同性別手牽手,並肩往深處走去,不用想就知道要去做甚。


    怎麽成雕像了,走了。


    我收神迴來,見是王瑞,說那裏是幹啥的,包間麽?王瑞看了眼沒吭氣,出來後說那是廁所。


    果然。


    太陽照在我的身上,感覺剛才猶如從地獄裏走了一遭,站在十字路口,看著穿息的車流、行走的人群,這才是我認知的認知。


    我們迴到煙攤,見有一男的在坐著,王瑞介紹這是他表哥,我點頭示意。


    他表哥說要送貨給他打電話,站起來往後麵走去,我說看著年紀不大。王瑞點頭,是不大,也就28歲,他娃都4歲了。


    下午跟王瑞聊了一陣,我起身迴家,在車站等公交車,心裏嘀咕王瑞在這幫忙,可別同流合汙,要真是那樣,直接絕交。


    周一上學,抽煙時跟郭瑞他們聊天,而多半時間則是和邵鵬、胥氏兄弟接觸,他們仨不抽煙,算是班裏三枝獨秀。


    在外麵待的時間久了,對家裏的自動麻將機淡然許多,一次中午紅磚房沒人,我進去拿東西,房間裏的煙味沒把我嗆死。


    看著頂部蓋子般的黃暈,我無奈的從裏麵出來。


    張曉宸,明天周五,去我家玩怎麽樣?


    我問邵鵬就我一個?


    他嘿然一笑,“怎麽會,胥剛、胥濤也去。”


    反正在家也沒事,我點了點頭。


    第二天中午,我去和平花園看奶奶,吃飯時跟老人家說準備報考大專。奶奶連連點頭,主意不錯,你現在太小,這要參加工作還不到20,我看行。


    我笑了一聲,說:“就是這樣想的,才有上大專的打算。奶奶,上次說的工作第一個月工資孝敬您,看來要延遲嘍。”


    哈哈,俺曉宸的話記著呢,不爭朝夕。


    一頓飯我和奶奶聊了很多,不覺中快到點,奶奶說快走吧,一會上學遲到了。


    我與奶奶道別,和平花園出小道直對著影視學校,雖說前一段戀愛草草告終,不過每每從奶奶家下來,我都會駐足待一會。


    每個人都有初戀,有的人相戀,那戀情能與時間賽跑,而大部分的小年輕,初戀都會以失敗結束。


    隻是時間長短而已。


    以為能跟初戀相處時間長一些,沒曾想連一學期都不到,我點了根煙,迴想起之前的事情,曆曆在目。吐出一口濁氣,往學校走去。


    張曉宸。


    抬頭見是她,我喜怒不在臉上,淡淡的說好久不見。都在這一片上學,之前想過盡量別撞見。


    但,還是撞見了。


    她說最近好嗎?我眯眼看她,依然保持那特有的表情。我不想與她在有聯係,一來她劈腿在前,二來當初打馬明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我看了眼bb機,說快遲到了,走了。說罷,我直視前方,從她身邊走過。


    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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