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別的同學,樂衣衣就屬於大姐大。不僅僅是年齡上跟同屆小朋友們的差距,更是在力量上的遙遙領先。


    女孩子發育本身就比男孩子要早些。年紀相差半歲、一歲的女孩子之間,外型也會有比較大的差距。衣衣的塊頭,跟二三年級的小朋友一樣,高大。


    進入小學,人生中參加的第一次運動會。衣衣是如此得激動和心潮澎湃。


    她總有感覺,自己跟運動會這件事情非常“對盤”。她覺得自己有好些事情可以做做。


    那時候,入學不就的樂明經常會跟自己女兒聊,最近的學校生活如何?有沒有不適應的?跟幼兒園相比,小學裏的同學們是不是更多了。


    衣衣也總是揀她會的詞匯,跟樂明好好形容自己的學校生活。


    總之,在樂明聽來,衣衣是結交到了許多朋友,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就像在村裏麵跟小夥伴一樣融洽。


    不像體訓隊裏的孩子們,從一進入隊裏,就有了競爭關係。無論是村子裏的,還是衣衣一年級的那些小夥伴們,都跟衣衣非常要好。


    到了體訓隊之後,衣衣對一開始的被孤立,感到完全的不適應。


    因為體訓隊裏的隊員們,如果不出去比賽,就是隊內pk。如果誰表現優秀,就有可能把別人的賽事推薦名額給占去。而衣衣就屬於那種天才型的運動員。那些強烈的嫉妒,都在同屆隊友們的紛紛退役,慢慢淡去。直到衣衣十六歲,半退役,來到崇光體大。


    在一二班的班主任喊著,有那些女生要報名運動會,而底下寥寥無幾的應答聲的時候,衣衣救場,挽救了這個尷尬的場麵。


    “老師,我。我可以每一個項目都報名嗎?”樂衣衣自告奮勇。她喜歡在疾風般的奔馳的感覺。她喜歡把鉛球遠遠投擲出去的那種感覺。她喜歡飛身一跳,躍到眾人驚歎的距離。她喜歡各種各樣,體育老師示範過後,帶大家一起體驗的所有項目。


    真的好嗨哦~隻要一上課,她就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


    她從來沒想過,從幼兒園升到小學之後,居然會出現體育課這樣神奇的科目。體育課真的是課程表裏麵最最好看的科目了。衣衣還專門在老師發下來的課程表上,在體育課的那一小格裏畫了一串的花,用彩色水筆重點標注。


    隻是,為什麽體育課,一個禮拜隻有三天有呢……?如果每天都有體育課就好了。


    你喜歡什麽課,什麽課就上得越好。當然,老師也就會越喜歡你。衣衣每天一上體育課,就神采奕奕,跟周圍“萎蔫”的同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到樂衣衣對體育的興奮勁之後,體育老師感覺自己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知己。這麽多年教學下來,作為體育老師,他一直不受其他科目老師的重視。甚至還會有學生說能不能不上體育課,因為英語作業沒做完。


    樂衣衣,第一個如此熱愛他的課堂的孩子啊~


    所以,體育老師趕著在運動會之前,教完了孩子們所有的比賽項目。


    當然,他的主要授課對象就是衣衣啦。畢竟,低年級的體育教學中,短短半學期,怎麽會有那麽強烈又密集的教學和訓練呢。


    每次下了體育課之後,衣衣都會圍著體育老師東問西問。她總是等下一節課的鈴聲響了,才往教室趕。


    體育老師被衣衣感動地抹一把“老淚”。如此重視老師的學生,不多了。如此重視他的學生不多了。體育總是被家長和其他科目的老師當做邊緣科目,可有可無。甚至……體育老師都沒有機會跟學生的家長見麵的說……


    哎,不被重視啊……


    真希望有一天體育老師也能被家長們圍著,被家長們諮詢孩子們的身體素質和發展。


    操場的草坪上,衣衣有時候會盯著高年級的同學投擲標槍,一副心向神往。體育老師看到了,把這件事情默默記在了心裏。


    上體育課的時候,體育老師同大家講:“孩子們,你們現在才是一年級,田賽的話,學著扔扔鉛球、跳跳遠、挑挑高就行了。扔標槍這樣的比賽還不適合你們。等你們再長大些,長到老師腹部以上這麽高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比賽扔標槍了。”


    別的同學聽得雲裏霧裏,隻有樂衣衣聽懂了似的,點點頭。


    “老師說得有道理。很有道理。”衣衣喃喃自語。


    班主任跟體育老師商榷之後,班主任和副班主任,以及體育組的一致同意,衣衣可以一人參加運動會所有可參加的女子項目。


    運動會上,隻要有衣衣出現的地方,就會有孩子們的大聲唿喊。可謂是人潮湧動。


    評委台上的小主持人團隊也會不由自主地被樂衣衣的熱潮給帶動。


    “哇,這位同學是我們高年級的麽?看著不像是低年級孩子的塊頭呀~”


    “哇哇哇,1201號樂衣衣同學衝刺了!喲!果然,第一!”


    “大家安靜!安靜!告訴大家一個特別重大的消息!我們學校出天才了!體育天才!體育組老師說一二班的樂衣衣同學在剛剛200米組決賽時候奪冠的成績,達到了專業運動員級別的水平!天,我作為你們的學長,六年級一班的班長,學校的大隊長,當了整整四年的運動會主持人,第一次看到這樣情形!沃德天!”


    “現在,現在,樂衣衣同學又去參加田賽,跳高比賽的複賽了。聽說,她預賽的成績是女子組,甚至是包括所有年級段,以及男女組成績裏麵,最高的!很可能,很可能又打破紀錄了哦~等我去問問體育老師。”又一個高年級女同學搶過話筒,放連珠彈一般,一口氣播報完目前賽場上的情況。


    衣衣一次又一次地登上領獎台的最高處,一次又一次地接受著同學們的目光的膜拜。在那兩天的運動會裏,她就是最後矚目的人。


    她就是這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衣衣的超強體能和競技能力,讓在校的師生都注意到了她這位新生的存在。


    運動會之後,有一大波小弟小妹,都跟著衣衣跑。


    調皮的衣衣就帶著他們在學校裏各種爬高、蹦跳,直到那天,有孩子受傷。


    那位張教練特別誠心地跟樂明商討,他說衣衣可以一邊在原學校上文化課,晚上再去體校訓練。


    校長和班主任他們也過來對著樂明誇衣衣,樂明這才舒了一口氣。


    來這會議室的時候,他還以為要把他和女兒一起關小黑屋呢。


    樂明聽了這些條件,覺得學校既然不拋棄衣衣,那就讓衣衣晚上去業餘學校學習唄。


    衣衣不僅能學文化課,還能比別的同學多學一樣專業技能也挺好的。


    反正技多不壓身。


    教育孩子必須有疏有導。


    像樂衣衣這樣精力旺盛的孩子,就應該讓她痛快地釋放過剩的精力。


    就像家庭犬,每天都需要主人帶出去溜,釋放體力,才不至於“拆家”一樣。


    樂衣衣隻要夠累,才會乖乖地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裏麵。


    通過讓她每天經曆大量的體育訓練,樂衣衣帶著一群同學在課間時候瘋跑的情況就少了很多。


    那些互相追逐時候的嬉戲喧鬧的孩子們中,樂衣衣原本是主角。


    現在,衣衣每天就喜歡課間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覺。有的時候,她還覺得別的同學的嬉戲聲有些吵,打擾到了自己休息。


    前一天,晚上五六點就開始的體操訓練,會持續到十一二點,然後衣衣才能迴家。


    第二天,衣衣七點鍾就要起床去上學了。


    進了體校後,衣衣晚上,腦袋一粘上枕頭,5分鍾以內便能陷入夢鄉,唿唿大睡。


    就這樣樂衣衣把多餘的精力全部釋放,從此變成了一位乖孩紙。


    學校還配合體校那邊,給樂衣衣專門配了一位體育老師,不過,也有時候學校的體育組老師會輪番去給衣衣單獨開課。


    當然,體育老師上課的時間怎麽可以霸占語數外,以及音樂、美術、手工勞動那些重要的課呢。於是……樂衣衣每天那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也被占用了。


    別的同學,中午十一點半下課,吃飯,然後下午一點開始上課。中間有一個半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衣衣則被延遲吃飯的時間,通常訓練到中午十二點半,體育老師才會放飯。


    樂衣衣:“老師,我好餓,跑步、跳高沒力氣了。”


    體育老師:“吃飽了,才更加不適合劇烈運動呢。來吃顆糖,馬上就有力量了。而且啊~剛吃完飯就跑跑跳跳,很容易得盲腸炎的。得盲腸炎,是要在肚子上劃一刀口子的,這麽長的一道口子啊~多可怕!”體育老師邊說,還邊用手勢打比方,“想想看,你一個八歲左右的小朋友,肚子上有那麽大的口子啊~可怕吧!”


    樂衣衣被嚇得,把雙手蓋上了眼睛。她真的覺得挺可怕的。


    聽著肚子咕嚕嚕地叫著,衣衣忍著饑腸轆轆,去猛喝了幾口水。


    能不開刀就不開刀。能不得盲腸炎就不得盲腸炎。樂衣衣秉著這樣的心理,挨過了一頓又一頓餓。時間長了,她的生物鍾也就習慣十二點半吃飯了。


    樂明了解了女兒的情況後,還經常給她做課間餐。就是那種小飯團,每天三個。讓衣衣實在餓得不行的時候吃。


    衣衣也挺乖的。為了不讓大家注意到她在破壞課間不能吃零食的規矩。她偶爾會躲到課桌底下吃。一口吞一個那種。


    有小朋友問她在桌子底下幹嘛。衣衣會說自己在撿鉛筆。


    按自行車的車程算,衣衣的學校離家的話,要騎半個多小時。如果是樂衣衣自己迴家的話,走走跑跑的話,也要一個多小時。


    那所體校呢,對衣衣這樣的走讀生來說是“業餘體校”。這所體校離衣衣家和衣衣就讀的小學的路程都不近。這隻能靠衣衣爸爸這樣的專職車夫了。


    晚上,衣衣訓練完,樂明就騎著車,帶著衣衣在沒什麽路燈的鄉間公路上前行。衣衣坐在自行車座後麵,一手抱著爸爸,一手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


    一年下來,電池都能用掉好幾塊。


    半夜十一二點鍾,天即使再黑,有爸爸陪在身邊,衣衣覺得一點都不害怕。


    作為保安的樂明,為了接送衣衣,跟領導讓自己的工作日的班全部調休成了早班。作為交換,周六周天,衣衣住體校宿舍的時候,樂明就會連著上兩天全天的早班和晚班。他幾乎放棄了自己的休息天。他一個月裏,也就放兩天假。


    家裏麵種田的事情,都交給了楚秀。楚秀在養豬養鴨等的同時,把自家老公的活都攬了過來。老公在看女兒呢,那才是頂頂要緊的事。她沒關係。


    樂明上的是連值十一個小時班的早班,他早上五點就要出門了。所以樂明早上一般不送女兒曲學校。因為同村有別的孩子跟衣衣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所以,同村的孩子家長會在送自家孩子去上學的同時,順帶把衣衣也帶到學校去。


    在體校等衣衣訓練的時候,樂明會在體操館做“陪讀”。看著那麽多小運動員們在體育館翻滾轉圈,樂明內心也跟著激動澎湃。特別是看衣衣從爬不上平衡木,再到她搖搖晃晃能做幾個動作,他感覺自己好像也學到本領了。


    樂明偶爾會在體操館長凳上休息休息,睡兩三個小時。盡管睡不太安穩,但是樂明心裏是踏實的。他在等,他在等衣衣成才的那一天。能陪著女兒一天天得成長,他開心都來不及。


    一大堆人關心著衣衣,圍著樂衣衣轉,真心是把她當做國家棟梁在培養。


    隨著年紀的增長,年級的提高,以及衣衣體操方麵競技水平的飛一般的提升,衣衣在體校裏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向原學校請假的次數越來越多。


    體訓隊的壓力越來越重,衣衣去迴班級的時間越來越少……到最後,衣衣的學籍徹底轉到了體校裏麵。之前衣衣在這所“業餘”體校變成了常駐。


    她也從走讀生,變成了住宿生。


    小學還沒畢業,衣衣遇上了她人生中的貴人,省隊的“王管管”。


    她被省隊的這位王教練看上,直接升到了省隊,成為了備選國家隊的苗子。甚至,還在全國的比賽中獲得了非常棒的成績。


    就這樣,衣衣那說普通卻不普通,說不普通卻也沒那麽特別的少年和青春,就這樣走了過來。


    坎坎坷坷,辛辛苦苦,平平淡淡,甜酸苦辣。


    樂明熬了幾年,就等到了女兒拿著比賽獎學金給家裏翻修了新房子。


    衣衣每一次比賽,無論是初賽,還是決賽,樂明都會跑去看女兒比賽。


    贏了,樂明激動地流下眼淚。輸了,樂明感動地流下眼淚。


    女兒的成長,作為家長,樂明從未缺席。不會有任何遺憾。


    從前,同意讓衣衣練體操的這個決定,即使到現在衣衣十八歲事業黯淡無光,樂明都沒有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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