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素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卻發現床邊還趴著一個人,居然睡著了,這又是誰?摸了摸自己胸口傷處,隻覺似乎是已經上了藥了,難道便是眼前這個人救了自己麽?


    羅安素仔細辨認,從背後望去能看到那人的窈窕身形,而腦後一個布結,似乎臉上蒙著布巾,居然是那個冒充自己師姐的女子。


    羅安素想了想,猜出了一二:“想必自己中了暗器之後,這女子救了自己,她雖然冒充師姐,但對自己倒是不錯,想要把昏迷的自己從青龍教手中搶出來,想必十分的不容易。”羅安素聞著淡淡的香氣,看了伏在床邊的那個蒙麵女子一眼,心道:“這女子見過華前輩,一定是和華前輩有什麽淵源了,她來救了自己也不算奇怪,隻是自己當著她的麵,被人用暗器放到,倒是大大的丟了一迴臉。”


    見那蒙麵女子睡得香甜,想起她先前自稱是自己的師姐,雖然言語多有揶揄,但對自己的迴護之意卻不難察覺,心中微微一暖。


    見那女子一頭烏溜溜的長發隻用一根紫色的帶子鬆鬆的係著,蒙麵的花巾在腦後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看著她枕頭的手腕上玉鐲映著燭光微微流瑩,與雪雕粉琢般的雙手掩映成趣,如瀑的發絲間露出來紅潤的耳郭,聽著她微微的唿吸,羅安素隻覺心中一陣感動,雖然沒見過她的樣貌,甚至也不知她的名字,但許久許久以來,他都沒有現在這麽平安喜樂過。


    “謝謝你了,師姐!”羅安素在心裏道。


    忽然,一聲輕微的‘劈啪’聲,打破了這寧靜,原來是一個燭花爆了。


    羅安素看著那燭火微微愣神。


    那個蒙麵姑娘抬起頭來,見羅安素坐起了身,眼現喜色:“你醒了?”


    羅安素低頭笑道:“醒了,多謝你,救了我!”


    那姑娘居然沒有取笑,隻是道:“你中的那些毒已經沒事了,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些吃的。”說著起身往台階走去,望著她輕盈的背影,羅安素深深吸了口氣,打量起這間奇怪的屋子來。


    隻見這屋子放的全是大箱子,數了數,除了放著兩根大燭的兩口,自己身下睡著的兩口,另外還有四口箱子放在屋子另一邊,這些箱子都很大,幾乎占了半間屋子。


    羅安素拍了拍身下的箱子,一陣‘咚咚’的聲音,看來是空的,掀開薄被一看,上麵還有一些圖案,正覺得有些眼熟,忽然記起這圖案不正是自己拿給玉蝶的那枚玉佩上的麽。


    正奇間,那位蒙麵姑娘提了個食盒又從台階上走了下來,笑問道:“你在看什麽呀?”


    羅安素笑了笑道:“沒什麽,對了,姑娘不是姓塗吧?”那姑娘輕笑道:“你猜猜看?”說著已走到床前,把食盒放在她剛才坐過的小石鼓,邊打開邊說道:“你一定很餓了吧,但身子剛複原,可不能縱情吃喝,這是我今日熬的羊肉粥,你先將就著吃兩日吧。”說著從食盒中拿出四樣小菜,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頓時香氣四溢,羅安素‘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那姑娘看了他一眼,笑眼彎彎,伸手掩了掩嘴。


    雖然她蒙著臉,隻一雙眼睛露在外麵,但羅安素也似乎依然能看到她掩嘴輕笑的樣子,紅著臉道:“我餓得狠了。”說著忙伸手去接,隻是中毒之後,依然武力,那女子見他吃力,拍開他的手道:“算了,你有力氣麽?”


    羅安素手努力了半晌,雖然能在半空伸直,但要端著碗卻是不能了,尷尬道:“要不,再過一陣吧。”


    那姑娘眼睛又彎了一下,拿出一把銀匙,看了他一眼,道:“你閉上眼睛。”羅安素奇道:“為什麽要閉上眼睛?”那姑娘瞪了她一眼:“你不想吃了麽。”羅安素依言閉上了眼,嘟嚷道:“吃粥為什麽要閉上眼睛呀?”忽然想道:“她是要喂我吃,卻又有些害羞麽。”想到這裏,心中有些感動,隻覺咚咚而跳,臉熱如火。


    那姑娘見他乖乖的閉上了眼,也不理他的嘟嘟嚷嚷,道:“我不叫你睜眼,你便不許睜眼。”羅安素‘嗯’了一聲,隻聽銀匙和瓷碗碰的叮叮作響,又聽‘絲絲’的聲音,心道:“咦,她在幹什麽?”


    卻聽那姑娘道:“張嘴。”


    羅安素忙張開嘴,那姑娘笑道:“不用張得這麽大。”


    羅安素臉一紅,又閉上了嘴,卻不料正咬著半截銀匙,那姑娘出其不意,銀匙被羅安素一咬,裏麵的粥全撒在羅安素胸前,“呀,瞧你,沒燙著吧?”羅安素正想睜開眼看一看,忽然記起自己不能睜眼,忙道:“沒事,沒事。”果然那姑娘又道:“你可不許睜眼。”羅安素道:“是。”


    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那姑娘幫著自己清理胸前潑灑的米粥,聞著越來越濃的清雅香氣,羅安素心中綺念叢生,忽然想道:“這女子為什麽對自己怎麽好?是因為華前輩嗎,她是華前輩的什麽人?”


    正想著,隻覺一方帶著幽香的柔帕替自己揩了揩嘴角,然後又聽‘絲絲’的聲音,那姑娘道:“張嘴”。


    羅安素張開嘴。


    那姑娘輕聲道:“好吃麽?”羅安素邊咀嚼邊道:“好吃。”那姑娘道:“我小時候身子老是不好,媽媽就給我熬羊肉粥吃,後來我身子好了,媽媽就不再熬了,再後來我想吃粥時,便時不時裝病,嘻嘻。”


    羅安素不敢答話,那姑娘見羅安素緊閉著眼睛,細細咀嚼,也不再說了。


    隻聽得‘絲絲’的聲音,羅安素心道:“原來她是在把粥吹涼麽,是了,怪不得要我閉上眼睛,原來她解下了蒙麵花巾。”忽然心中湧起一個念頭,想要看看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麽模樣,卻又不敢睜眼。


    吃了幾匙,那姑娘也不叫張嘴了,隻是把銀匙遞到羅安素嘴邊,她喂得極慢,總是等羅安素完全吃完了再有下一匙。一時二人無語,隻聽的‘絲絲’的聲音。羅安素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悶聲吃粥。


    過了一會兒,眼前一暗,那姑娘輕聲道:“呀,滅了一根。”羅安素‘嗯’了一聲,接著眼前一黑,那姑娘道:“全熄了。”羅安素又‘嗯’了一聲,依然不敢睜眼,隻道:“姑娘,不用再吹了,這粥已經涼了。”那姑娘驚道:“呀,是嗎,要不我再去熱一熱吧。”羅安素道:“不用了,我已經飽了,對了,師……師姐,你是真的見過前輩嗎?你是他什麽人?”


    那姑娘道:“自然是見過的,不然的話,又怎麽知道你平日裏是和猴兒一起練劍呢?”對於後麵的一個問題卻沒有迴答。


    羅安素有些尷尬道:“我學藝不精,倒是讓師姐見笑了,今天要不是師姐,我便要傷在青龍教手裏了。”


    那姑娘輕聲道:“誰讓你要那麽傻啊?”


    羅安素歎了口氣道:“是啊,華前輩也老是說我資質愚鈍呢,不瞞師姐,雖然我學了華前輩的武功,可還不算是他的弟子,唉,我若再聰穎些,或許便可得列門牆吧。”


    那姑娘哼了一聲,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你那門猴兒劍法不就挺好麽,哼哼,他的武功才讓人打得落花流水呢,自己不濟,還好意思怪在徒弟頭上。”


    羅安素張大了嘴,不知該如何作答,要說她確實是救了自己,而且和華前輩似乎也極有淵源,但當著自己的麵數落華前輩的不是,這……


    那姑娘見他不說話,便道:“哼,我這麽說他,你生氣了吧?”


    羅安素道:“我自己學藝不精,自然不能怪到華前輩頭上。”


    那姑娘道:“那倒是。”


    羅安素又張大了嘴,哭笑不得。


    那姑娘道:“我這麽說,你心裏一定很不高興吧。”羅安素笑道:“沒有。”那姑娘也笑了:“你不高興我也要說,這可是為了你好。”羅安素道:“那可多謝了。”


    那姑娘沉吟道:“你可知道,當年沈傲天從《東湖散記》裏悟出來的武功原本是出自哪裏嗎?”羅安素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誰是沈傲天?”那姑娘有些意外道:“你連沈傲天都不知道麽?”羅安素搖搖頭,忽然想起蠟燭全熄了,自己搖頭她可看不見,道:“不知道。”那姑娘失笑道:“你連沈傲天都不知道,那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啊?”


    羅安素道:“他?你說的是華前輩,唉,他受了傷之後,很少說話,平時就是教教我武功罷了,從來不和我說其他的事的。”心道:“他連教武功時都不怎麽和我說話呢,呃,我這麽在一個外人前說華前輩好像不大好吧。”


    那姑娘想了想,歎了口氣:“那也難為你了。”又道:“他對你也不好,那你何必還這麽在意他呢。”


    羅安素道:“華前輩雖然脾氣不大好,但在我心裏,實是把他當成了親人一般。”


    那姑娘喃喃道:“嗯,當成了親人一般。”許久未再說話。


    羅安素忍不住道:“姑娘,那沈傲天是誰呀?”那姑娘輕輕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說說吧。沈傲天麽,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一生收了三個弟子,說起來,這三個人你可都知道。”


    羅安素想了想道:“莫非這沈傲天前輩是華前輩的師父?”那姑娘輕笑道:“嗯,還不壞,孺子可教。”羅安素也笑了,道:“我隻知道兩個,一個是華前輩,一個是水中君前輩,還有一個是誰呀?”


    那姑娘笑道:“你真是不禁誇,幾天前還和他們動手呢,這麽就不記得了。”羅安素失聲道:“難道是青龍教的韓無已?!”他雖然早已猜到一二,卻不願相信華玉峰和韓無已居然會是師兄弟。一時心下無比震驚。


    忽然想到這姑娘的說話,又問:“什麽幾天前哪,難道我竟睡了好幾天麽?”那姑娘‘撲哧’一笑,嗔道:“你以為是尋常毒物麽,哼,花了我老大的功夫才救了你迴轉,中了龍絕吟,隻躺了三天,你也算命大了。”


    羅安素暗暗吃驚,當年華前輩就是中了龍絕吟才不敵眾手,被逼跳崖的。不由道:“謝謝師姐的救命之恩。”


    那姑娘一笑道:“嗯,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羅安素一怔:“謝我什麽?”那姑娘道:“你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中了韓杜的暗算。”羅安素歎了口氣道:“哪裏呀,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唉,我老是上人家的當。”


    那姑娘沒有答話,黑暗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忽然問道:“你還閉著眼睛嗎?”羅安素道:“嗯,師姐沒叫我睜開。”那姑娘‘吃吃’一笑:“你現在睜開了吧,反正也沒點蠟燭。”羅安素應了聲,睜開眼。


    隻見屋中一片黑暗,隻那台階上麵隱隱透出些光亮,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坐在床前的石鼓上。


    那身影伸手掠了掠頭發,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本不應該我來管的。”羅安素不知她說的是什麽事,沒有做聲,等她說下去。


    那姑娘悠悠的道:“幾十年前,大青山山腳下有一個老秀才,叫做沈師道,和青山山上的道士們談玄論道,倒也自得其樂,逍遙自在。本來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了,卻不料有一天禍從天降。”那姑娘頓了頓。


    羅安素問道:“什麽禍啊?”


    那姑娘道:“隻因他自己出資刊刻了一本書,叫做《東湖散記》,裏麵有一句‘童顏法道,拜望青門’的話。”羅安素糊塗了:“不是說沈傲天從《東湖散記》裏悟出了武功嗎,和這句話有什麽關係呢?”問道:“那又怎麽樣?”


    “是啊,那又怎麽樣?”那姑娘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總而言之沈師道因為刊了這一本書,犯了老皇帝的忌諱,被砍頭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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