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好似講故事一般,繼續道:“據說因為皇帝做過和尚,所以對有關和尚的字詞十分忌諱,不容有人說‘法’呀,‘光’啊,什麽的。”


    “皇帝沒有一個好東西!”羅安素脫口而出。


    那姑娘聞言掩嘴輕笑,道:“這句話如果沈傲天能聽見的話,一定會多傳幾套功夫給你這個徒孫了,嘻嘻。”羅安素道:“沈傲天,他便是那位沈師道老先生的兒子麽?”那姑娘模糊的影子點點頭道:“是啊,他們父子原本相依為命,沈丹原本也是當地有名的讀書人,噢,沈傲天原來叫做沈丹,因為老皇帝也不許人家的名字裏頭有‘天’哪,‘神’哪,‘君’之類的,所以他後來改了名字,偏偏要叫‘傲天’。”


    羅安素唿了口氣道:“為什麽要叫‘傲天’呢,要我看,不如叫逆天更好聽。”


    那姑娘笑道:“是啊,我也這麽覺得,‘逆天’多威風啊。隻不過人家是讀書人,不會用‘逆’字的。”羅安素聞言怔怔出神,心道:“讀書人便不會‘逆’了麽,什麽又叫做‘逆’呢?”那姑娘似乎覺出他神態有異,問道:“你怎麽啦,想什麽呢?”羅安素笑道:“我在想,咱們是粗人,自然覺得逆天好。”


    那姑娘聽他這一句話,不由低下了頭,羅安素見她不說話,忙道:“呀,師姐,我可不是說你是粗人,你可別生氣。”那姑娘失笑道:“我為什麽要生氣呀,粗人又怎麽啦,粗人有什麽不好?”接著道:“剛才說到哪裏了?”


    羅安素笑道:“說到沈丹就是沈傲天。”


    黑暗中,那姑娘似乎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你老打岔。”


    羅安素微微一笑,隻聽那姑娘繼道:“沈傲天家逢巨變,從此棄文從武,那些刊出的《東湖散記》自然全都被官府銷毀了,連印館書行都受了牽連,但沈傲天卻因為是父親的遺作,將它背得滾瓜爛熟。後來,他習武有成,居然從這《東湖散記》裏悟出了高深武功。”


    羅安素忍不住問道:“莫非那沈師道也是懂武功的麽?”那姑娘道:“那倒不是,據他自己在書裏說,他這本《東湖散記》是他修道的心得,又記了一些《逍遙劄記》上的內容,但他又不是道士,修道能有什麽心得呢,所以應該大部分都是從一本叫做《逍遙劄記》的書上摘錄的。”


    羅安素道:“這麽說,那本《逍遙劄記》才是真正的武功秘笈啦。”


    那姑娘點點頭道:“大概是吧,畢竟誰也沒見過。”羅安素想起一事,問道:“韓杜曾說,他的武功源自逍遙劄記,難道青龍教得到了逍遙劄記,不然為何他的武功如此厲害,偏偏我又似曾相識?”


    那姑娘一笑道:“韓杜的武功很厲害麽,我看不見得吧,他先與你的青山十三段錦鬥個旗鼓相當,後來又被你的猴兒劍法打得落花流水,至於說源自逍遙劄記嘛,那也沒錯啊,你的武功不也源自逍遙劄記麽?當然,猴兒劍法除外。”


    羅安素心道:“那韓杜的武功似乎正是華前輩武功的克星,你不在其中,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關竅。”細細迴想韓杜的一招一式,隨口笑道:“師姐也是,為什麽偏偏給我的劍法取名叫猴兒劍法呢?”那姑娘掩住了嘴,笑道:“你在那絕地之時,天天追著猴兒屁……屁股後麵跑,不叫猴兒劍法,又叫什麽?”說著掩嘴咯咯嬌笑。


    羅安素臉上一紅,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知哪裏來的一群猴子,來了之後,把僅有的幾棵樹上的果兒摘的摘,扔的扔,那可是我們的糧食啊,於是我隻好拿棒子趕,卻不料他們性子……脾性可有些頑劣,果兒不摘了,倒圍攻起我來,我那時雖然學了不少武功,輕功也頗有小成,但哪裏是幾十隻猴兒的對手,它們頓時反客為主,把我追得滿地亂跑,就差跳崖了……”


    那姑娘笑得越發厲害,仿佛就在這鬥室之中,有幾十隻猴兒正追得羅安素上竄下跳。


    羅安素也有些好笑道:“後來我沒辦法,下重手打傷了十來隻猴兒,他們才算是消停了,一個個跑的無影無蹤,我原以為這件事就算是了了,不料第二天居然來了更多的猴兒,把樹上的果兒摘了個精光,這還不算,它們似乎是專為報仇而來,一見了我便上來圍攻。”


    “它們這次學乖了,不再一窩蜂的亂打,而是幾十隻猴兒一湧而上,打了便走,然後坐在遠處,瞪著幾十雙怪眼看著我,我一走近,他們就一哄而散。它們在懸崖峭壁間如履平地,我如何追得上它們哪,雖然全身火辣辣生疼,卻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那姑娘停了笑,問道:“呀,你受傷了麽?”言語間頗為關切。


    羅安素點點頭,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笑道:“受傷倒在其次,那些猴兒不過是爪子厲害而已。關鍵是它們一擁而上,我雙拳難敵數十爪,傷得了一兩隻,卻傷不了一大群,再加上它們來得快去得也快,我追又追不上,打也打不完,這一仗算是徹底輸了。”


    那姑娘問道:“那後來呢?”


    羅安素道:“後來那些猴兒甚是得意,揚長而去,我雖然急得幹瞪眼,卻也無可奈何。”那姑娘輕笑道:“你被群猴兒打敗了,心裏一定很不服氣吧?”


    羅安素微笑道:“是啊,我開始很生氣,希望隔天它們又會來,定要想個法子狠狠教訓它們一頓。但一連數天,那些猴兒再不來了,我等得有些心焦,雖然明知道那群猴兒定是被這樹上的果兒吸引,機緣湊巧經過而已,現在果兒沒了,架也打勝了,它們隻怕已將這個地方忘了,再也不會來了,但心裏還是忍不住祈禱:‘山神,山神,你便讓那群猴兒再來吧,它們要吃果兒便讓它們吃,我也不再想著要教訓它們了,大不了我再讓它們揍一頓便是。’”


    那姑娘聞言幽幽歎了口氣,輕聲道:“那後來呢,那些猴兒來了沒有?”


    “半個月後,那群猴兒終於又來了。”說到這,羅安素有些興奮,好像自己又迴到了那絕地,看著苦盼的貴客終於臨門了。


    那姑娘忍不住輕笑道:“定然是你的祈禱見現了,你可許了山神什麽願麽,可要好好還神才是。”羅安素也忍不住笑了,道:“定然是那些猴兒打上了癮,爪子癢,禁不住又找上門,我想,這次非讓它們好好吃個虧不可……”那姑娘道:“怎麽,你不怕它們從此不來了麽?”


    羅安素道:“正是要它們吃了點苦頭,它們才會想到要報複啊,若是就此讓它們打一頓,隻怕等它們下次光臨,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姑娘點點頭,道:“你倒是用心良苦。”想著他身處那絕地之上,心中一歎,微笑道:“那後來呢,你可想到了什麽法子?”羅安素笑道:“法子我早就想好了,那平台上原有數株大樹,其中一株樹幹上微微凹陷,正好站一個人,我躲在那裏,那些猴兒便不能一擁而上了。”


    那姑娘笑道:“嗯,它們終於見識了羅少俠的厲害了。”


    羅安素哈哈一笑道:“它們一個個的上,自然不是我的對手,瞧它們一個個抓耳撓腮,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實在有趣得緊。”


    那姑娘微笑讚道:“羅少俠獨力鬥群猴,大獲全勝,果然神勇無敵。”羅安素聽她說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雖然屋中黑暗依然,兩人互相之間也隻能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但二人誰也沒想起要點上一根蠟燭。


    那姑娘笑道:“就這麽,你便慢慢的創出了猴兒劍法啦?”羅安素道:“什麽劍法呀,胡亂瞎練而已。”


    那姑娘嗔道:“你這瞎練,可練出神功來了。”


    羅安素一笑繼道:“隻不過我打的不輕不重,恰到好處,那些猴兒便經常來了。開始我還要想辦法躲著它們,後來我越刺越快,就不用躲了,再後來,我每隻猴兒都可以追的上了。”


    那姑娘點點頭道:“嗯,那些猴兒吃了這麽大的虧,還願意來麽?”羅安素笑道:“我也沒有用力,後來時日久了,那些猴兒和我都嬉鬧慣了,倒不用擔心它們不來。”那姑娘笑道:“嘻嘻,原來羅少俠成了猴子王了,再到後來,那些猴兒便是想逃也逃不開了,隻要你一出棒,嘻嘻,一出劍,就可將它們籠在劍下,對不對?”


    羅安素既驚且佩:“你怎麽知道?”


    那姑娘道:“所以我說你學藝不精呢,華玉峰的武功全在一個變字,並不拘泥於任何招式,你之所以學了那麽多門的武功,成千上萬的招式,其實要學的,隻不過是其中的變化而已。”


    羅安素點點頭,這些道理他當然懂,眼前這位姑娘雖然連名字也不知道,但她與華前輩定然淵源頗深,所以她能說出這番話來也不足為奇。


    那姑娘繼續道:“那姓韓的奇怪武功似乎是專為華玉峰而創……”羅安素聽她直唿華前輩其名,暗暗苦笑,但還是不禁奇道:“咦,你看出來了?”那姑娘笑道:“你打得縛手縛腳,誰還看不出來啊?”


    羅安素臉上一紅,心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那姑娘接著道:“但他如此花哨精巧的武功卻敗在青山派的十三段錦手中,實在是出人意料。”羅安素沒答話,心道:“我也正有些糊塗。”


    那姑娘沉吟著自言自語道:“以大拙對大巧,倒正是天衣無縫,嗯,此舉最是高明。”羅安素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無意間使出來的。”那姑娘笑道:“早看出來了,你要是有意為之,也不會被那姓韓的打得無還手之力了。”


    被她一通搶白,羅安素滿臉尷尬。


    那姑娘說到武功似乎變得興致勃勃,黑暗中既看不到他的臉色,也沒覺出他的尷尬,繼續道:“其實那姓韓的奇怪武功也根本不是你的對手,隻不過你不會應用罷了。”羅安素聞言奇道:“你說什麽?”他先前被韓杜的碎玉神功打得一敗塗地,心中實已無多少信心可言。


    那姑娘不答反問:“你當日用木棒去刺那些猴兒的時候,想必縱躍騰挪間也不知不覺用上了華玉峰教你的輕功了吧?”羅安素想了想,點點頭道:“是”。那姑娘又問道:“你出手之時,自然也不知不覺用上了些招式,隻不過這些招式似是而非,連你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那一招,對不對?”


    羅安素張大了嘴,道:“正是如此。”心中已對眼前這位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姑娘笑道:“便是這樣了,你用劍的時候並不會想著招式,隻想如何會更快,因此出招之時,絕無羈絆,你雖然沒學過劍法,卻自然而然的溶進了其他招式,於是擋者披靡,我想,這也是華玉峰不教你劍法的原因了,隻因教你的反不如你自己悟到的,可是你與敵對招時,卻見招拆招,心裏想的是招式,如果敵人巧妙不如你,廣博不如你,自然可占上風,如果敵人與你不相上下,你臨敵經驗有限,便要落敗了。”


    羅安素想了想,覺得似乎正是如此。


    那姑娘接著說道:“就拿韓杜的那門奇怪武功來說吧,雖然它是專為克製你這門武功而設,但要做到克製,又談何容易,你學一招,他便要學十招來克製你,你學十招,他便要學百招,你學的越多,他要學的就比你更多上十倍百倍,隻要你稍加變化,他又能奈你如何。唉,你執巧而不知用巧,自然不是人家的對手了。”


    羅安素愣了半晌,有些明白,有些卻更糊塗了,忍不住道:“師姐,你到底是誰呀,你叫什麽名字?”那姑娘‘撲哧’一笑,站起身來道:“你伸出手來。”羅安素依言伸出了手,吃了米粥之後,似乎力氣也恢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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