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董陽在地麵上翻滾了幾下,大口大口地嘔出鮮血。


    “我品性如何,由得你評說?”


    雲洛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如螻蟻般的男人,眸底是數九隆冬的徹骨冰寒。


    夜溟幽在後麵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何其熟悉……


    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噩夢中出現過的畫麵。


    “師尊?誰允許你叫師尊的?”


    “廢物,滾出去!”


    “別讓你的血,髒了我修雅峰的地!”


    原以為,重活一世,他會忘卻過往,開啟新生活。


    可是,那些過往,掩埋於心境中最陰暗的一層。迴首相顧,他竟從未擺脫過。


    不,夜溟幽你在想什麽?


    師尊能這樣待自己,已是難得,你還有什麽可奢望的?


    夜溟幽狠狠地搖了搖腦袋,腦海中卻似乎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動搖著他的立場。


    “哼!柳清歌!”董陽強行吞咽下喉中的鮮血,如狼般幽綠的瞳孔裏投射出詭異的光,“我一度尊你敬你,不曾想,你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程昱夏厲喝一聲:“董陽!詆毀門派師叔,你可知後果如何?”


    “詆毀?嗬,我純良無害的大師兄啊,你終究還是被蒙在了鼓裏。”董陽慢慢站了起來,指著雲洛的鼻子罵道,“你可知,柳清歌她縱容自己的弟子,殘害同門師兄弟!”


    “什,什麽意思?”程昱夏沒聽明白董陽話裏的意思。


    殘害同門,這一頂帽子扣下來,足以毀了柳清歌的名聲。


    雖說柳清歌的聲譽本就不怎麽樣,並不在意再多一些不好的言論,可抵不住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總而言之,若是坐實了這件事,被仙門百家加以抵製,即便嶽樺掌門有心偏袒,柳清歌的峰主之位怕是也要坐不穩了。


    董陽大笑幾聲:“程師兄,你雖然天真,可不至於傻吧?我這一身殘軀,還不是拜夜溟幽所賜。”


    “不可能!”程昱夏不經思考第一時間否認,“夜師弟不過練氣一段,如何使你負傷至此?”


    程昱夏此言,已經給夜溟幽留足了情麵。


    蒼穹山派誰人不知,夜溟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武學廢物,空有稀世罕有的天靈根,修為卻不進反退。因此,夜溟幽不知被多少人欺壓過。


    程昱夏雖未參與,但也有所耳聞,偶有見到時也會製止。


    蒼穹山派臨敵時雖一致對外,但十二峰之間依然存在著競爭關係。作為靈華峰的親傳弟子,修雅峰的事,程昱夏不會過多幹預。


    雖然他不是十分清晰地記得董陽的修為等級,但肯定比夜溟幽這麽一個蒼穹山派公認戰力最低的人要強。


    現在,董陽說夜溟幽傷了他,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怎麽不可能!程昱夏,你倒不妨問問柳清歌,暗地裏給自己徒弟下了多少功夫。”董陽的目光落到站在雲洛後方的夜溟幽身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夜溟幽,你現在應該已經是築基九段了吧?馬上就要進入金丹境了,和程師兄你,也就不相上下了。”


    一小段話下來,信息量極大。


    大家都自發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離夜溟幽遠一點。


    雖然懷疑董陽話裏的真實性,但疑心一起,就再難消退了。


    這裏的人,不乏有之前跟隨著董陽一同欺負夜溟幽的。試想,董陽如今的下場,不就是他們後日的結局?


    再加上董陽話裏話外的挑撥之意,一向尊崇程昱夏的弟子們也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夜溟幽。


    程昱夏少年入金丹境,是這一代修士中的佼佼者,也是他們追隨的標杆與風向標。


    而夜溟幽一個廢物,暗中修煉試圖超越程昱夏,其心必異。


    “夜溟幽!”一個性格衝動的修士站了出來,質問道,“你真的快要跨入金丹境了?”


    夜溟幽低頭不語,用餘光偷偷看著雲洛。


    一片寂靜之中,雲洛忽而輕笑一聲:“怎麽?我柳清歌的徒弟修到什麽境界,還需要向所有人報備一聲嗎?嗯?”


    最後的輕哼不怒自威,那名修士將伸出去的腿又收了迴去,稚氣未脫的臉漲得通紅,似乎還想質問些什麽。


    雲洛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淩厲的目光自眾人間一一掃過:“就比如說,我前幾日剛突破了分神境,有必要告訴你們所有人嗎?”


    什麽?


    柳師叔已經步入分神境了?


    此言一出,不光蒼穹山派的弟子們,就連一旁看戲的白夜都略顯驚訝地微挑眉。


    夜溟幽刷地一下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盯著雲洛。


    旁人不知,但這幾日,師尊幾乎與他寸步不離,怎麽可能晉升分神境?


    三道天雷,九重烈火,根本影兒都沒見過好嗎?


    師尊為何要撒謊,難道是……


    為了維護他?


    這番話在夜溟幽心底來迴震蕩,心湖的那片漣漪越來越大,欣喜幾乎要衝昏了頭腦。


    [滴!信任值上升一成,共計七成。]


    “你進入分神境了?”董陽看著雲洛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樣挑釁柳清歌,無異於螳臂當車。被越級碾壓,對他來說就剩死路一條。


    董陽咽了口唾沫,自說自話道:“那,那又怎麽樣?你縱容夜溟幽對同門痛下殺手,這是否認不了的事實!”


    “弟子間的爭鬥我不參與。”麵對氣急敗壞的董陽,雲洛淺笑莞爾。


    頓了片刻,語氣陡然加重:“但你以為,一而再再而三欺壓我修雅峰弟子,我這個做師尊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董陽一下子被這話鎮住了,站在原地不語。


    雲洛卻未曾考慮放過他,她緩緩地踱步而出,無形中給人增加了數重壓力。如險山峻嶺,使人望之卻步,難以喘息。


    “若真論殘害同門師兄弟,董陽,你早該被逐出師門了吧!哪還容得下你在這裏似瘋犬般亂吠!”


    “曾經之事我不計較,但不代表我在一味忍讓!我柳清歌的親傳弟子,是你這等低賤的外門弟子可以隨意折辱的嗎!”


    “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就是夜溟幽把你打死了,我也能護他無憂,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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