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舟轉頭:


    “你沒看?”


    寧咎搖了搖頭,那信暗玄拆開就直接給了嚴華,他以為上麵寫的是什麽密信,哪好意思湊上去看啊,閻雲舟笑了一下:


    “真想知道?”


    “當然。”


    閻雲舟微微揚了一下下巴,示意寧咎研磨,寧咎心中好奇還是給他研了磨,隨即,一串字就出現在了閻雲舟身前的紙上。


    寧咎的眼睛都瞪圓了,‘嚴兄借三百私兵護送賤內一程’幾個大字就這樣大咧咧地展現在了寧咎的麵前,他和嚴華一樣,嚴兄,三百私兵等字都被他自動略過,他的眼睛緊緊盯在了‘賤內’上。


    一瞬間,嚴華和沈興那握著紙條看他的種種難以解釋的目光都有了答案,所以這一路上這紙條被傳了一遍?寧咎現在簡直有一種光著被人看了一路的感覺,我艸了…


    “借兵就借兵,你,你說這個做什麽?”


    閻雲舟故作不解:


    “本王說什麽了?”


    寧咎深唿了一口氣,手指狠狠地指了指紙上‘賤內’那兩個字,閻雲舟憋著笑:


    “總要師出有名啊,不然我這剛剛接了聖旨前往北境的主帥沿途向參將借兵也不是那麽迴事兒啊,本王的王妃遇刺,借同僚的私兵護送一程,就是朝中的禦史也說不出什麽錯處來。”


    話是這麽說,但是寧咎還是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寧咎下午在車上為閻雲舟處理了一下腿上的傷口,這幾天雖然坐車也不舒服,但是好在是沒有怎麽走動,傷口愈合的還好,縫合處也沒有看見明顯紅腫,他用酒精再一次給傷口附近消毒,然後換了新的繃帶,頭也沒抬地直接問道:


    “藥都按頓吃了嗎?”


    “吃了,楊生這一次可是聽你的話。”


    不難聽出閻雲舟心中對那藥的怨念,寧咎有些好笑:


    “那藥你以為易得啊?胸口的傷給我看看。”


    寧咎正坐了閻雲舟的身前,動作十分熟稔地解開了他的衣服,繃帶底下自然還是楊生之前給他敷的藥,胸前的傷口紅腫明顯,增生的疤痕底下能看出有些地方已經滲出了膿液,寧咎眉頭皺緊:


    “這幾天胸口憋悶的還厲害嗎?”


    “好了些,這幾天晚上楊生都備了氧氣,吸上還好。”


    寧咎抬眼看他,隻是三天的時間閻雲舟的臉色便明顯比在王府的時候難看了下來,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閻雲舟慣常能忍,也不知道他這個好了些的些有多少的水分,他低頭思索現在的情況:


    “不能這麽拖著,今晚歇下的時候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刀口不會割的太大,先將這已經冒出膿液的地方清理幹淨,好在大蒜素還夠用。”


    “大蒜素塗在胸口?”


    寧咎抬眼氣鼓鼓開口:


    “塗胸口我還沒嫌浪費呢。”


    閻雲舟適時閉嘴。


    晚上他們是在一個山腳下安營紮寨的,這個地方背風還能暖和一些,閻雲舟臉色不好,寧咎讓他躺下歇著,他則是趕緊下車鬆快鬆快腿腳,卻剛準備去看看大鍋飯的時候聽見不遠處急促的馬蹄聲,車架中閻雲舟也睜開了眼睛。


    那遠方過來的隻有三匹馬,但是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為首的人腰間別了一個信筒,馬匹一個嘶鳴停在了隊前,下馬便高喊:


    “白城急書。”


    暗玄立刻將那信筒遞到了車架中,寧咎也快步迴去,魏長青也立刻走了過去,閻雲舟起身拆開了封著蠟的信筒,裏麵正是白城守將周維的親筆信:


    “秉王爺,北狄忽然倒戈,於昨夜與突然而至的羯族兩萬餘攻占於縣,縣令的首級被掛在城頭…”


    閻雲舟的臉色驟變,魏長青也看了奏報,看見之後震驚之餘言語還有些輕慢:


    “北狄倒戈了?白城守將周維是怎麽的?就一夜的功夫就丟了於縣?”


    來送信的人此刻已經幾近脫力,他不認得魏長青,但是聽到這話驟然反駁,生生泣血:


    “王爺,周將軍接到線報就便立刻出城應援,駐守於縣的兩千兵勇無一後退,但是寡不敵眾,羯族和北狄有三萬多人,駐守於縣的兩千將士沒有一個活著後退的,周維將軍此刻正在死守白城。”


    寧就聽完心底都是一涼,兩千兵勇說沒就沒了?於縣被占,他忍不住開口:


    “那於縣的百姓?”


    送信的人聲音都直喘:


    “周將軍奉王爺之命,已經內遷了最邊境幾個縣的百姓,於縣被攻破之時縣城中隻有守城的將士。”


    魏長青此刻卻忽然發難:


    “焰親王,仗還沒打你就內遷百姓,這是動搖軍心。”


    閻雲舟臉色森寒,含著冰碴子的目光看向了魏長青:


    “本王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溜貓逗狗呢,魏長青,你若安分本王可以留著你,你若是不安分,北境軍陣亡名單裏也不多你一個。”


    “傳軍令,命宋城玄字營增援白城,著信城,陽城的百姓全部內遷至幽州。”


    “是。”


    “魏長青帶人押後增援白城,剩下的所有銀甲衛隨本王立刻趕往隨州。”


    魏長青沒有想到還沒有到北境閻雲舟竟然直接就和他分開了,閻雲舟掃了他一眼:


    “魏將軍執行軍令吧,否則,軍法從事。”


    閻雲舟令行禁止,銀甲衛已經立刻整頓上馬,準備連夜趕往隨州,魏長青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閻雲舟扣上延誤軍令的罪名,兩隊人馬在此刻分開,沒有步兵,銀甲衛的行軍速度是極快的。


    寧咎也已經上了馬車,馬車中此刻燃著燈,閻雲舟正伏在桌案上看著北境地圖,半晌他抬頭掃了寧咎一眼:


    “研磨。”


    這一次寧咎動作利落,閻雲舟寫了一封信,交給了暗玄:


    “這信讓小白送到景郡王手中。”


    “是。”


    “王爺,北狄倒戈,白城此刻最為危機,我們為何不直接去白城?”


    甩掉了魏長青那一隊人馬,此刻說話也方便了不少,閻雲舟盯著地圖,抬手在幾個路線上描畫:


    “白城和隨州是兩個方向,但是白城的後麵還有信城,陽城兩個城池,三座城池呈犄角之勢,互為應援,北狄臣服大梁多年,這一次驟然起了反心,定然是羯族讓他多了底氣。


    但是北狄畢竟被壓製多年,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三城的固防,所以他們聲勢浩大的攻打了於縣,卻未必真的敢攻打白城,此舉恐怕為的就是將本王引過去。”


    寧咎忍不住問出口:


    “所以隨州才是他們真的要攻破的地方?”


    閻雲舟抬眼看了看他:


    “隨州之後就是五州山,過了五州山地勢便平坦了下來,前朝自五州山淪陷之後便隻能畏縮江南苟延殘喘,隨州兵家必爭。”


    閻雲舟咳得有些厲害,問了一句:


    “隨州城的百姓都撤出來了?”


    “是,此刻城中隻剩下了兵將。”


    寧咎心中有些不安,這於縣的百姓撤出來之後就被屠城了,那這隨州也保不住了?閻雲舟睜眼沒有錯過他的麵上有些緊張的神色:


    “不用怕,這一仗隨州無論保不保得住我們都會贏。”


    寧咎側頭就對上了閻雲舟眼底那一抹堅定的厲色,隱約想起之前還在京城的時候這人說過,隨州有一個利器,所以隨州是有火藥嗎?


    這一夜行軍,說好的處理傷口自然是沒有條件了,外麵的銀甲衛睡不下,寧咎也睡不下,隻不過閻雲舟的身體實在是經不起熬夜,寧咎將轎廂中的桌子撤了出去,軟塌鋪了鋪,然後按著閻雲舟躺下:


    “明日你有的忙,今天多休息一刻是一刻,躺下。”


    閻雲舟躺了下來,這轎廂比寧咎之前坐的那個大一些,一個人或許會寬敞一些,但是兩個人還是有些擠,閻雲舟躺下,寧咎就隻能坐在轎廂邊上了,不過這轎廂的軟塌說是軟塌其實是可以全部放平的,閻雲舟的身邊也還有能容一人的地方,他看了看那靠在轎廂邊上的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別坐著了,一宿呢,躺這兒吧。”


    寧咎看了看閻雲舟拍的地方,這小地方比從前在王府閻雲舟的那張床都要小不少,他這躺下,估計會和閻雲舟緊貼著,莫名地有些尷尬:


    “不用了,我躺下你也睡不好,我坐著就好。”


    說完他還往邊上的位置坐了坐,示意將位置留給他睡覺,閻雲舟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


    寧咎是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閻雲舟微微側過身來:


    “北境環境惡劣,大帳之中有個能躺的地方就不錯了,都是人挨著人睡,我們現在車廂裏就兩個人已經算是十分好的條件了,這車廂中一會兒睡下炭火也不能一直燃著,躺在一起暖和些,來。”


    說完他就向寧咎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地方,寧咎也不好再推辭,畢竟這麽坐一夜也挺要命的,他將外麵披著大衣脫了下來,躺在了閻雲舟的身邊,然後將大衣蓋在了身上,一時之間整個車廂寂靜無聲。


    寧咎都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和別人在一張床上睡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此刻本就狹小的空間,兩個人又躺在一起,甚至他的手臂就挨著閻雲舟的手臂,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幾乎為零,除了外麵的冷風刮在車架上的聲音,他連閻雲舟的唿吸聲都能清晰聽到。


    閻雲舟不動都能感受到寧咎那周身的僵硬,他笑了一下:


    “緊張啊?我又不吃人。”


    寧咎別扭開口:


    “沒有,沒緊張,我就是不太習慣和別人在一個床上。”


    閻雲舟抬手將身上的毯子蓋在了寧咎身上,聲音在寂靜的車廂中有些低啞:


    “那就慢慢習慣,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王爺對寧主任其實挺溫柔的


    第42章 到軍營就上崗


    這一晚上在狹小的車架裏晃晃悠悠又顛簸想睡實成實在是不容易,加上驟然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是閻雲舟,寧咎前半宿實在是有些別扭,甚至都不好怎麽亂動,但是雖然各種不舒服卻終究抵不過身上太累了。


    車架中的炭火漸漸熄滅了,後半夜車廂中果然像閻雲舟說的那樣溫度冷了下來,寧咎睡著睡著就往身邊暖和的地方湊了過去,相比於他睡的結實,閻雲舟心中就要多了不少的事兒,睡的淺,沒一會兒就發現寧咎的腦袋紮進了被子裏,整個人都在往他的身上靠。


    這車廂中是冷,雖然寧咎從小是在莊子上長大的,不算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但是恐怕也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他將身上的毯子又往寧咎的身上蓋了蓋,抬手將毯子的邊角掖在了寧咎身下,這樣總是能暖和一些。


    天際開始泛白的時候隨州城已經遙遙在望,閻雲舟對這一路再熟悉不過,不用掀開簾子便知道現在到了哪裏,在快進城之前,他敲了敲車窗,暗玄明白他的意思,抬起了手,車架停了下來。


    閻雲舟看了看縮在他懷裏的人,有些不忍但還是抬手拍了拍他:


    “煜安,煜安?”


    寧咎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甚至一瞬間都分不清這是在哪,但是衝他說話的這個聲音他是記得的,勉強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閻雲舟那張臉,他的瞌睡瞬間醒了一半,看了一眼周圍,他已經把閻雲舟擠到了車架的角落裏,手還,還摟著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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