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你輸了?這是什麽笑話?”


    城下,韋根人大軍的營帳之中,愛德華端起來一尊酒,大笑著遞給了一滿臉愁色的諾蘭統帥。


    而諾蘭望了望自己麵前的國王,最終還是沒有接過酒杯。


    “我希望您做個公正的君主。”諾蘭義正言辭的說到:“我用四倍於敵人的兵力,和他們在平原上野戰,最終竟然在戰損比上占據了劣勢,還鬧出了中陣崩潰這樣的笑話,如果您不責罰我,不單單我自己心理過不去,諸神和士兵們也不會欣賞這樣的舉動的。”


    然而,愛德華似乎並不在乎這樣的話。


    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然後望了望在自己麵前的衛兵和將軍們,這幾名指揮官都是從前線剛剛打過仗歸來的,有一名將軍的獸皮外套上還掛著一個康諾訂公爵領地中士兵給他留下來的箭頭。


    愛德華順手摘下這枚箭頭,然後將它高高的舉起來,好讓帳篷中所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它,就好像是一顆稀世珍寶一般。


    “一枚掛在獸皮上的箭頭,它的價值比一枚紅寶石來的還要珍貴。”


    愛德華又把這枚箭頭抵還給了這位將軍,說到:“你應該留著它,這是你英勇作戰時候留下來的印記。掛在身上的箭頭,還有被刀劍劈砍過的傷疤,對於一名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勇士來說,勝過何等的珠寶十倍。”


    一眾士兵都有些不解的望向愛德華,好像他一直在說一些不相幹的事情。


    最終,還是有一名士兵忍不住打斷了愛德華的話,他用有些顫抖的聲音提醒道:


    “大王……陛下!您現在稱讚的這個人,正是他手底下的士兵最先潰散的,也就是他導致了我們在即將贏得勝利的關口上功虧一簣……”


    而那名剛剛才接過箭頭的將軍也俯身跪了下來,他雙拳緊握,直到箭頭上的鋒利部分深深的刺入了肉中。


    “我有罪,陛下。”


    但愛德華卻茫然不覺的搖了搖頭,他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雙手緊緊的拉住了即將跪倒在地上的韋根部落將領。


    “我不覺的你有什麽罪過!如果有,那也是我的過錯!”


    此言一出,在場的一眾將領們紛紛都傻了眼,他們說不上來話了,但好在愛德華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因此也就避免了就此冷場的尷尬。


    “是我讓我們的士兵隻能穿著這獸皮做成的防具跟大普魯斯人打仗,也是我明明知道,大普魯斯人會有騎兵,卻遲遲找不出好的應對戰術,沒有鐵甲和長矛,沒有人能站在在一匹向他疾馳而來的戰馬麵前而保持鎮定。更何況,那疾馳的戰馬背上,還帶著大普魯斯人最寶貴的精銳武士呢?”


    講到這裏,愛德華也就很自然的將那名士兵彎下去的膝蓋徹底拽的直了起來,然後鬆開了雙手,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韋根人,相較於大普魯斯帝國,本來就是貧窮和落後的,這一點上是我們繞不過去的門檻,我們隻有承認了這一點,才能在於他們的鬥爭中處於不敗之地。”


    “但貧窮和落後並非是我們的過錯,而是諸神賜予我們的考驗,隻有通過考驗之後,我們才能繼續享受,在這片大路上繼續生存下去的資格。可能,有很多士兵,在打這場仗之前,還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為什麽我要帶領你們攻占大普魯斯人最難啃的一塊骨頭,而不是去攻占那些更加孱弱和富饒的土地。”


    “我想要說的是,你們想的沒有錯,康諾訂,的確是最難以攻克的一個堡壘,而且也沒有那麽富庶,就連他的戰略意義,對於我們韋根人來說,也是一個難以長期持有的據點。”


    “那麽,為什麽如此難以攻占的據點,卻要我們現在硬打下來呢?因為這一仗的重點,本來就不隻是要攻占什麽地方,更是要打出我們的氣勢來!在過去的時候,他們大普魯斯人,稱唿我們為野蠻人,因為在他們的曆史記載中,我們永遠都隻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強盜。我在他們的書籍中讀過一段關於描寫我們的話,上麵是這麽說的。”


    “‘極北的土地上有三種禍害,暴風雪,雪狼,還有韋根人,而在北地王權不興盛的時代,韋根人的禍害還要勝於前麵兩者之合。’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就隻是他們眼中的邊境蠻族,就是一些和暴風雪一樣,一種自然生成的災害。他們主動進攻我們,本質上也不是為了侵占多少我們的土地,而是希望像是治理沼澤裏麵泛濫的鱷魚一樣,來治理我們!”


    “所有,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拿下一座他們大普魯斯人自己都很難攻克下來的城市,來證明我們自己的力量。也唯有如此,他們才會將我們看作是一個獨立的民族,所有的戰略規劃,必須要從這一個點上開始發展。”


    當愛德華說道這裏的時候,即使是最平庸的,最沒用接受過教育的一名衛兵,也完全明白了他們國王的意思,眼鏡框也愈發變得紅了起來。


    而愛德華又將自己的目光投放在諾蘭的臉上。


    “我不怨恨你將仗打成這個樣子,因為你本來要對付的敵人,就是大普魯斯人中的精銳。在我們雙方共同有過記載的曆史中,這座城市就未曾淪陷過。我們現在是在創造曆史,所以,在戰爭中遇到什麽困難的地方,也都沒有什麽必須要計較的,明白嗎?”


    “更何況,你剛才還提到了戰損比……你說我們在戰鬥上遭受到了更多的損失,對嗎?”


    諾蘭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這也正是他請罪的原因。


    而愛德華則是大手一揮,頗具豪氣的講到。


    “你看過敵人那城牆上的士兵沒有?他們的身上根本沒有幾個穿戴盔甲,手上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門殘缺不全。這一切隻能引證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方才與你野戰的士兵,已經是他們全部的兵力了,剩餘的人,不過是些民壯而已。”


    “要論起投入的兵力來,你調度了四千的兵力,是我們人數的四成,而敵人則是傾巢而出。而掄起傷亡人數來,我們傷了三百個弟兄,是我們一萬人的不到半成。而敵人傷了兩百,是他們總數的兩成!從戰爭的結果來說,他們主動出城挑釁,是你將他們擊退了迴去。如此打仗,我們再來幾次,則是必勝的結果,何來的戰敗,我切再問你一次,也問問營帳的諸將一次,統領諾蘭,還有我麵前的兩位將軍。他們究竟何罪之有?!”


    再聽過這些話之後,韋根人的營帳中終於燃起了一陣歡鬧聲。


    它雖然來的要更晚一些,但卻完全蓋過了城中的喧鬧。


    在事實上,康諾訂公爵領內的情況,甚至要比愛德華說的還要更糟糕一些。


    原本的城防軍,本來就看不起那三百餘名從野地裏潰逃來的帝國士兵,而在他們有了戰場上主動潰退的經曆之後,那之間的矛盾就更大了。


    而帝國軍團的士兵則是對於公爵製定的以卵擊石的戰爭計劃表示不滿。


    他們甚至直接當著城中平民的麵,直接斥責了小公爵完全不懂如何領兵打仗,如果不是韋根人在戰場上犯渾,他們這些城防軍,現在的屍體估計就已經要被野蠻人掛起來耀武揚威了。


    為了不使矛盾升級,小公爵隻好下令,將他們暫且關押起來。


    這樣,康諾訂公爵領地上可以使用的剩餘部隊,就不是簡單的一千人減兩百人,而是直接對半砍了下去。


    如果不是公爵領地的民心的確可用,現在這個不算很大的城堡上,估計來最基本的守城位置都站不滿。


    真不知道如果當年鑄成此城的第一代公爵大人,如果發現自己的後代手下的士兵,連自己當年劃分出來的守城位置都站不滿,會不會氣的從棺材板裏麵跳出來。


    發完這些牢騷之後,加西亞依舊提著自己的弓箭,爬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這樣的一座石頭城堡,對於韋根人來說,肯定是一次巨大的挑戰。


    因為它不能用火燒,更不能用斧頭挖,而且將五米的高度,加上它光滑的表麵,也足夠讓那些試圖采用依附戰術的士兵打退堂鼓。


    按照那些野蠻人過去使用過的戰術來看,好像隻有修築攻城塔和攻城杵有成功的可能。


    隻是,加西亞從未見過有五米之高的攻城塔,他懷疑韋根人根本造不出來這麽高的東西。


    而且,就攻城杵而言,想要從城門處突破,所要使用的人力,物力,也是極為龐大的。


    就算這些,他們都能具備,加西亞也都還燒好了火油等著他們。


    這也是何塞騎士當年跟他閑談的時候提到的一個小玩意。


    在南方的沙漠中作戰的時候,何塞騎士曾經有見過亞嘜人用一種奇怪的燃燒物來守衛城牆。


    雖然當年南下的遠征軍想辦法克服了這種東西,但卻也是付出了一定的傷亡。雖然最後攻破城市之後,有繳獲一部分燃燒物作為戰利品,但卻始終沒有弄明白它的組成部分,隻有把它當作深淵中的火焰銷毀掉了它們。


    不過,何塞騎士卻對那東西多少留有一點印象。


    他說,也許收集一些動物的油脂,將它們熬爛,成為液體,或許能有那東西一半左右的威力。


    隻是他一隻到死,都沒有再使用過那件出傳奇一般的武器,倒是加西亞將它複刻了出來。


    現在,在加西亞負責駐守的那麵城牆上,有兩鍋這樣的熱油滾的正沸。


    隻要那些韋根戰士們有什麽異動,他就可以用這些油脂直接澆到他們臉上……或者是像何塞騎士說的那樣,在點燃之後使用。


    但無論如何,這些油脂的確在煮沸之後,比熱水更具備殺傷力。


    隻要是這樣,那就還算是有用,反正在北地找到點能下鍋的糧食,千難萬難,找到塊獵人丟下的肥肉,倒很是容易。


    隻不過當日的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加西亞眼見的韋根人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什麽軍事上的準備,那估計就是在下午和傍晚不會再有進攻了。


    倒是晚上的時候應該防備一下他們的夜襲……


    抱著這樣沉沉的念頭,加西亞最終在自己的崗位上昏昏的睡了過去。


    竟也不知到過了多久。


    他的耳畔才忽的響起了一片喧嘩聲。


    加西亞有些迷茫的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眼見著日頭還沒黑透,城門下也沒有敵軍活動的痕跡,才剛想要發作,卻看到在韋根人大營的方位上,好像正在有人試著建成一個大家夥。


    他看到,韋根人不知是從那裏找來了一個巨大的石塊,然後還在一旁另外配給著一些較小的石頭。


    而在大石塊的附近,則是挖了一個相當大的土坑,土坑的邊緣還有幾根粗壯的木頭,一些韋根人的士兵正拿著他們最趁手的斧頭做著簡單的拋光打磨工作。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從最簡單的功利主義角度考慮,但凡是敵人想要做的事情,那基本上就都是對自己存在不利的因素。


    他有些摸不到頭腦。


    也許韋根人會召喚什麽神奇的魔法,將那塊大石頭拋向城牆嗎?


    不過,他很快就又放棄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這並非是因為他信仰堅定,固執的認為韋根人不可能懂得魔法,而是因為他決定自己實驗一下。


    他找來了一把最重的弓箭,然後去取了一塊石頭子“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那塊小石子才堪堪射中到那塊巨石到城牆之間三分之二的距離,也就是說還有至少三四十步遠。


    一旁的小兵一臉崇拜的望著加西亞的行動,然後問道:“軍士大人,您以為如何呢?韋根人到底是在耍什麽把戲?”


    而加西亞則是沉吟了片刻,然後說到:“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看到了石頭,也許韋根人想把石頭拋到我們的城牆上,因而我剛剛測算了一下距離,他們應該打不到我們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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