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加西亞給出這樣的保證之後,士兵的臉上立刻有了幾分放鬆來。


    “那就好太多了,剛剛大夥都嚇壞了,擔心韋根人會把那麽大一塊石頭拋到城牆上來,如果那真的發生了,我們就太危險了。現在由您解釋過,我心裏就放鬆多了,看來那也不過是野蠻人的把戲而已,我這就去跟弟兄們說上一聲,也省得他們一直搞不清狀況。”


    望著臉上掛著春風的士兵,加西亞又很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城牆外的那個還在建設的巨大怪物,迴頭對著士兵說到:“行吧,我們不需要自己嚇唬自己,但也別放鬆警惕,你現在先給我盯好這裏,我要去跟公爵和夫人商議一下這件事。”


    說完這句話之後,加西亞便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身子,然後爬下了城牆。


    但隻當他說起公爵夫人和公爵的時候,士兵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表情。


    這叫他心理著實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對公爵之前的愚蠢決策很是不滿,而這些不滿的情緒又因為他們接觸不到公爵本身,悉數撒在了像是加西亞這種軍士們身上。


    想到這裏,加西亞邁向公爵大廳的腳步,不禁又遲滯了幾分。


    他隱約的聽到,公爵在他的會客廳裏麵跟幾個受到公爵領地影響的幾個小男爵吹噓自己白天時候的戰績,並且向幾個商會的首領承諾,自己一定會找到抵禦敵人的方案,而方案的內容則是加西亞和幾個軍頭提出的“輪流防禦製度”。


    隻是小公爵在提到這個辦法的時候,完全掠過了加西亞和那幾位隊長的貢獻,而將其歸結為自己的偉大發明。


    而那些商人和小貴族自然是竭盡奉承,並不斷的向公爵承諾,自己會為城防事業做出自己的一些貢獻之類的鬼話。


    最叫加西亞覺得心寒的事情還遠不在此。


    一個孩子,有點虛榮心是很正常的,即使是天才,也不能指望他不犯錯誤,而埃米又是他的領君,即使他做的有些不公眾的地方,加西亞也能承受的住。


    真正叫他慌神的事情在於,在整段的對話中,小公爵都沒有提起公爵夫人的態度,而公爵夫人也就真的好像消失不見了一樣,一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公爵夫人才是真正老道的統治者,這是所有康諾訂出入宮廷的人的共識。


    如果沒有夫人的輔弼,領地絕對發展不到如今的這一步來。


    因此,他們更習慣的尊重公爵夫人做出的決定,但在這個生死關頭,那個看上去溫婉得體,而內心卻極度強勢的女人卻不見了蹤影,這叫他有種一腳踩不著地麵的玄虛感。


    帶著這種暈乎乎的感覺,加西亞不知道怎麽的就從城堡最中央的公爵大廳,一步步的走到了堆放雜物,而此刻關押了一些帝國士兵們的地方來。


    那些士兵被關起來了之後,嘴巴也沒有閑著,口中還是罵罵咧咧的說個沒完。


    而負責看守的士兵則是不堪至極,幹脆躲到了監獄的門口清淨。


    眼見看到一個人走下來,本想要進行阻攔,卻看到了正是他熟知的神箭手加西亞軍士。


    加西亞的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象,他待人和善,而且參與過之前的戰爭,射穿過四五個韋根人的腦袋。這份彪悍的軍功,在此刻更加顯得閃閃發光起來。


    “哦,是您,加西亞大人。我本來不該問您,但現在情況特殊,沒有公爵大人的命令,我恐怕不能輕易放您進去。”


    聽到這句話之後,加西亞本想轉身離開,但嘴上卻好像不受控製的自己迴答了起來:“我當然知道監獄的規矩,我正是受了公爵夫人的命令,才會到監獄這裏來的。”


    守衛聽過加西亞的話之後,竟然也是沒有起一點疑心,直接朝他又行了一禮,連連說到:“啊……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對不起,大人,我真不該質疑您,隻是現在這監獄裏麵關押了一群道德敗壞的東西,還希望您不要介意。因為他們的嘴巴就像是剛從糞坑裏麵撈出來的一樣,再怎麽教訓都洗不幹淨。”


    加西亞應付著點了點頭,就直接走了進去。


    剛才在大廳中發生的事情還縈繞在他的心頭,使得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照顧別人的心情。


    上午方才打了一場血戰,然後下午就出這種事情,換誰是都會有種失常的感覺罷?


    他走進了監獄間狹窄的走廊之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獄中的條件一直算不得很好,加上領地內的居民還真沒太誘人犯過多少事,也因此,公爵和公爵夫人盡量沒有將市民投入過監獄之中,因此這裏日積月累便成為了一個另類的倉庫。


    隻是為了關押那些逃兵們,才臨時將這個地方收拾出來。


    監獄整個分為大大小小的一些隔間,但隔間的目的並非是保障犯人們的個人隱私,而是為了慎防他們聚眾鬧事,才可以做出來的一些深埋近土裏的木樁。


    這樣的隔間當然算不上有多安全,因此,它隻是一道簡單的保險,真正看管犯人的,還是要靠走廊裏的衛兵。


    那都是公爵一手提點出來的親衛,實力必然不會比連飯都吃不很飽的犯人更差勁。


    而監獄種現在關押的士兵們,原本才剛剛休息了一會兒的嘴巴,此刻聽到有人進了這底線,頓時又開始變得興奮了起來。


    “嘿!北方佬!”


    “土狗!”


    “為什麽不敢將我們放出去,難道你們是再為了那個老婊子的屁股而感到擔憂嗎?我告訴你們,就那個老女人的姿色,我就算是好好疼愛你的屁股,也不會對她動手的,你大可以放心試試。”


    加西亞則是隻找了一片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等過了半晌的功夫,那些士兵才終於覺察出不對來,於是便在黑暗中試探著問道:


    “嘿!你這小子,來到你爺爺們這,半晌竟然連個屁都不放,真當自己的腦袋是母驢的屁股嗎?”


    “你這話可說的不對,要是這小子的腦袋真是母驢的屁股,他娘的現在就應該放一個讓你好好聽聽!”


    在那些老兵油子再次將話鋒帶到不知道誰家公豬的鼻涕泡裏麵之前,加西亞終於開了口。


    “你們,想不想從這裏出去?”


    牢房中,一眾士兵的碎嘴瞬間變得沉默了起來。


    這些能從戰場上一次次活著跑掉的家夥,都是些奸猾老成之輩。


    之前所謂的毛躁和那也都隻是些幌子罷了,用來激這些進出牢房的士兵們的,當然,順便也是能發發牢騷。


    真到了能決定他們命運的大事兒麵前,他們一個個的還是很拎得清的。


    “你打算怎麽帶我們出去。”一名年紀稍長的士兵開口問道。


    這老兵的有個外號,叫“靈活的強森”。在參與遠征之前,便是一處農莊的管家,是隨著自己家少爺一起參軍的,但現在少爺不見蹤影,他也被編入了步兵的隊伍裏。


    因為他識數,加上身體強壯,做事情頭腦很是靈光,也有一定的組織能力。所以很快便在步兵軍團中混到了一個軍士的職務。


    時至今日,他已經成為了這支潰軍中的一名靈魂人物,可以說,在他不做出賣這些老兵油子們性命的基礎上,這些人都是可以跟著他混的。


    加西亞側了側身子,然後迴頭看了一眼監獄的大門,眼見那個地方並沒有發出任何異樣的動靜,然後輕輕的咳了兩聲,低聲說到:“我們也算是一處上過戰場的,你應該清楚,我在守軍中,也差不多跟你在你的這幫老兄弟們中,地位是相似的。”


    “我可以假傳公爵大人的命令,來帶走你們。現在城外有一萬多蠻子,城牆內也一片兵荒馬亂,等到仗打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沒人注意的到你們了。”


    老兵接著加西亞手上的火把,望了望他的臉頰,不出聲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可以,那你想要我們做些什麽呢?”


    加西亞的眼神一連閃爍了幾次,然後向著這幫逃兵們敘述起了他在城外所見到的那隻由樹幹拚湊成的怪物。


    在靜靜的聽過加西亞描述一段時間之後,強森幹笑了幾聲。


    “我說,軍士長,你恐怕很快就要走上跟我們一樣的路子了。如果你現在加入我們,我倒是像邀請你來當我的一個副手,畢竟你年少有為,還生的一個好屁股……”


    “夠了!”加西亞低聲怒吼道,他現在心頭的火氣又叫這老兵給勾了出來,不過他生氣的原因卻並不是因為老兵在那他開玩笑,而是因為他對康諾訂領地的侮辱。


    “我將此事告訴你們,不是要叫你們幸災樂禍的,是要你們告訴我,怎麽才能破解那些韋根人的詭計的!強森,你不許給我耍花招,既然你認得那是什麽東西,那就一定會有破解的辦法的,不是嗎?”


    而強森和一眾軍團的老兵卻隻是帶著憐憫的眼神望向他。


    “你們已經沒救了。韋根人用的那個東西叫配重投石機,射程要比我們軍團之前用的東西遠得多,我也隻是在部隊裏麵聽那些懂技術的人提起過,而就你說的那個大小的投石機來看,他們完全能把你們的城牆砸個稀巴爛!”


    “克製那個東西的辦法,也不是沒有,但是我恐怕你們知道你也是空歡喜一場!”


    “那種投石機的機構非常脆弱,隻要在關鍵的位置輕輕推上一兩下,它很快就報廢了,這是所有精密的攻城器械的通病。可以你們現在的兵力,要去那弄出來一支能突破韋根人如此雄厚兵力的大軍,去解決掉那個東西呢?”


    加西亞沉默了好一會,嘴巴微微張開了好幾次,但最終還是隻說了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


    “我答應你們的事情,我就會做到,你們在這裏再等上一兩天吧,城堡裏麵有一天密道,知道那條路位置的人,在這座城裏麵不超過十個,我可以帶你們從那裏離開。”


    望著加西亞起身要走的身影,強森連忙說到:


    “等到時候,你就來當我的副手算了!兄弟,聽我一句勸,天下之大,到哪裏不能安家呢,現在南方可是有兩個皇帝,憑咱們這些人的本事,到時候支持誰都能混上一口飯吃,何必再淌這趟混水呢?”


    然而,留給他的卻隻是鏽蝕的大門緩緩緊閉的吱呀聲。


    加西亞完全明白這個老兵的做法,他並非是真的多想要拉他入夥,而是希望能通過這個說法給他加深印象,畢竟,像是希望這種東西,都是互相成就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對自己的城牆有一定的自信心,畢竟那隻是一棒吃了敗仗,士氣全無的軟骨的說的話,他也就能信一半。


    但正當他從地牢中走出來,拂去身上剛剛沾染的塵土時,他清晰的聽到了雷鳴般的一聲巨響,腳下也傳來了一陣切實的晃動感。


    他連忙從城市的中心跑到視野較為寬闊的街道上,在沒有戰爭的時候,街道上會有來往的商人與當地的農民貿易,還有幾間鐵匠鋪子,晝夜不停的響徹著鍛造鐵器時候發出的聲響。


    但在此時,一切都顯得無比安靜了。


    就連鐵匠們也從他們的工坊中跑了出來,呆呆的望著城牆上所正在發生的事情。


    那是一顆人腦袋大小的石塊,剛剛從不知道那裏來的遠方,重重的砸在了一名守城士兵的腦袋上,連帶著鐵盔一起,給他砸成了血肉模糊的,扁扁的一團。


    而在那之前,也另外還有幾塊石頭沒有砸中士兵,它們隻是落在了城牆上,卻甩出了好幾個凹陷下去的坑洞。


    由石頭子,泥土,還有石塊拚湊成的城牆,在此刻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塊爛泥一般,不斷的有細細的泥土和石塊,從裂開的地方散落下來,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塌陷一般。


    而與震驚一片的康諾訂領相比,韋根人的軍陣中發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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