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對騎士們的迴應,佩裏斯微笑著朝騎士們招了招手,而騎士們立刻迴饋以他更熱烈的歡唿聲,他們紛紛從馬背上爬下來,朝著山穀上的皇儲行禮,他們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一張張年輕的麵孔。


    “帝國萬歲!皇儲殿下萬歲!”


    這當然都是佩裏斯想象中的場景。彩虹騎士團的成員那個都是眼高於頂的之輩,在看到山穀上的皇儲的之後,他們隻是紛紛拉住了馬背上的韁繩,然後從腰間拔出了自己佩劍,算是對佩裏斯行了一次騎士團中的軍禮。


    盡管如此,看著山穀下一片銀光閃閃的場景,佩裏斯依然發自內心的覺得莫名的慌張,他強迫著自己穩穩的騎在馬背上,朝著騎士們揮了揮手,在完成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他的肢體僵硬,簡直像個小醜,這又引的山下的騎士們發出了一陣訕笑。


    佩裏斯覺得自己丟幹淨了麵子,幹脆拽了拽馬韁繩,準備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山下,一位身著藍白色印章的騎士注意到了皇儲的行蹤,他連忙爬到一匹白色駿馬的背上,隨即從穀底一路疾馳上來。在趕到佩裏斯麵前之後,騎士立即翻身下馬,隨手將自己的珍貴的駿馬係在一顆山間的小樹上,殷勤的為佩裏斯牽起了韁繩。


    騎士摘下頭盔,露出了分明的短發。


    “殿下,彩虹騎士團時刻接受您的檢閱,我們的狩獵活動才剛剛開始,您怎麽剛來就要走呢?”


    佩裏斯看著這個為自己牽馬的騎士,心中一陣舒暢,但嘴上卻不饒人,他稚嫩的臉龐板的死死的,與剛才和田森說話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騎士,我就不掃你們的興致了,再說,狩獵已經結束了,不是嗎?你們剛才真是英勇,整個大普魯斯帝國都找不到比你們更英勇的戰士了。”


    聽過皇儲的話之後,騎士安能聽不懂皇儲話中的深意,連忙底下了頭,連連賠罪道:“那幫毛頭小子們身上毛病有點多,還是得叫您這種出高貴的人多教導一二,好叫那幫小子們懂懂規矩。”


    騎在馬上的少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口氣也緩和了下來。“斯沃德,你這話不就說的生分了。你們都是有榮譽騎士,就算是帝國皇帝,也不能在你們沒有犯錯的情況下隨意訓斥你們。說吧,你這次找我來做什麽?”


    斯沃德騎士的臉上投出一絲向往的神色,他伸出一隻手,似乎是要撫摸這涼爽的晚風,他帶著一種無不遺憾的口吻說道:“騎士團裏的弟兄們自認技藝都是一流的,但狩獵的收獲卻不是很豐厚。”


    佩裏斯算是了解情況的,在他準備開口迴複斯沃德的問題之前,他的腦海中迴憶起父親跟大臣議事時那副高深的表情,他學著父親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在大概停留過五六秒之後,他開口說道


    “對於你說的東西,我已經完全了解了。”他的目光從遙遠的天邊慢慢的轉向斯沃德,在直視了他的眼睛超過三秒之後,他用稚嫩的聲音盡可能的描繪出一種滄桑的聲音。“斯沃德,皇家獵場已經建成了十幾年了,雖然我們會有在不同季節更換獵場的習慣,但即使如此獵物的數量也難免會有所下降。我能理解你、你們騎士團的勇士們想要去捕獵的心情,但,即使是薩丁,也沒有辦法改變那些獵物繁衍的習慣,你必須適應他們。”


    斯沃德的臉上先是有幾分疑惑,繼而刻意的描繪出了幾分惶恐。“殿下,我當然沒有反抗薩丁的意圖,但騎士團的小夥子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一份像樣的獵物了,而僅僅是在一牆之隔的後山,哪裏就有大量的野物,殿下…………如果我們運氣足夠好,沒準我們還能跟您抓一隻熊來。”


    “一隻熊?像是掛在宮殿牆上的那樣嗎?”在聽到有熊的訊息之後,佩裏斯立刻就感起興趣來,雖然在獵場呆了有一兩年之久,可像是熊這種生物,他是真的沒有見過活的,他顧不上矜持,少年人好奇的心性站了上風。


    “我聽說,熊那種生物足足有兩匹馬疊在一起這麽高,生活在樹林裏麵,喜歡捕獵那些落單的獵人,即使是一個英勇的騎士,在很多時候也沒有辦法麵對一隻成年的大熊。我們真的能遇到它嗎?”


    斯沃德尷尬的笑了笑,他擦了擦臉上冒出的冷汗,說道:“殿下,就我所知,我們很難遇到那麽大的熊,它們平時也並不會主動獵殺落單的獵人,在更多的時候隻是在保衛自己的疆土。”


    “就像是我們的騎士一樣?”


    “很有趣的比喻,我就從來沒這麽聯想過它們和騎士直接的關係。”斯沃德雖然是笑著迴應了佩裏斯的話,但眼角的餘光中卻多少帶著些淩厲的氣息,他從來沒有想過將騎士和熊放在一起做比較,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佩裏斯並沒有注意到這一些,相反,他頗為自豪的笑了笑,仿佛是在接受騎士對他的讚美。


    “你見過熊,那你打敗過它們嗎?”


    斯沃德緩緩伸出了三根手指,“三隻,殿下。我在家鄉的深林裏麵有很多灰熊,他們就生活在森林的一些角落裏麵,附近的村民們都能標誌出來它們大致的活動位置,他們甚至還給那些畜生起了名字。在我跟您這麽大的時候,家裏的仆人們曾經帶著我去巡視家族的領地,我們本來是沿著安全的路線前進的,但有隻叫‘暴君’的灰熊越界了,它埋伏在了我們巡視的路上,一把將我從馬背上掀了下來。我險些喪命,但我的父親,馬耳他的公爵大人,他帶著一隊人馬逼走了那隻灰熊,但他下令不許射殺它。”


    “為什麽?”


    “他要我親手殺掉那隻熊,作為我成人禮上的一項。”


    “那麽……你在成年禮的時候帶著你的侍從去報仇了嗎?”


    “不,我在十六歲那年的冬天,一個人進了那片林子,那真是個大冷的天啊,雪下了三尺這麽厚。我本來計劃在那個狗東西冬眠的時候直接給它一劍,您應該知道,熊這個東西都是自己獨居的,按照道理說,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卻沒成想到那個家夥竟然破天荒的跟自己的老婆住在了一起,另外還有個小的……”


    當他講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他有些陰森的笑了笑:“屠熊的過程我就不再跟您細說了,我覺得作為一個騎士,殺死兩隻畜生的過程根本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


    “嗯……我本來想放過那隻小熊,但是它給了我一下,那就沒辦法了,我身上流了血。為了不至於在雪地裏凍死,我隻好剝下了它的皮毛,就把它穿在身上取暖。”


    聽過斯沃德的話之後,佩裏斯隻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他看著給自己牽馬的這個男人,有些莫名的心慌,但心慌的同時,又有幾分羨慕的情緒交織在其中。


    這不正是一個英雄該有的成就嗎?


    “哈,那肯定是很有趣的故事了,當你穿著熊皮迴家的時候,你肯能會收獲一大群人的讚揚。”佩裏斯試著做出評價,他吞咽了幾次口水,然後繼續說道


    “你是個勇士,一個勇敢的人,你肯定會有很大的成就的。”


    斯沃德的眼神幾次閃爍,他的嘴角勉強抽動了一下,想要做出一副笑臉,但他卻發現自己臉上的肌肉似乎不聽使喚了一般,怎麽樣都不能調整出一副“合適”的弧度,隻好用空著的左手捂住了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在佩裏斯現在已經不在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抬頭望向遠處的群山,這是他第一次從夕陽下的群山中感受到一種神秘的力量,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唿喚他一般。


    此時,斯沃德已經牽著佩裏斯的馬迴到了山穀之巔,而他的麵孔也已經恢複如常,山下的騎士們看到自己的領袖從山的那邊迴來,紛紛重新整飭了自己身上的裝甲,有幾個正在爭奪獵物歸屬的騎士也聽了手,他們靜靜的著斯沃德,眼睛裏麵卻像是著了火,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初戀一般的向上望去。


    “偉大的皇儲殿下決定放你們出去遊獵!歡唿吧,臭小子們!”斯沃德用盡了屠熊般的力氣朝著山穀下麵吼道。


    山下,一眾騎士們迴應以更加熱烈的吼聲,將“皇儲殿下萬歲”這種頗有些不太規矩的話語,在山穀中迴蕩了很久。他們果斷的收拾起自己的行裝,將自己剛剛好不容易打到的獵物隨手賞賜給了下人,即使是獵殺到了公羊的那位騎士,也同樣頗為不屑的將到手的公羊拋棄在了腳下。


    佩裏斯有些疑惑的將腦袋轉向斯沃德。


    “我們現在就要動身嗎?可先下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呀?”


    “殿下,現在出獵正是合適的時候,等到太陽生氣來的時候,不光是您忠誠的騎士們會被烤焦,就連林子裏的動物都會藏得深深的,現在出發正是收獲的好時機。”


    皇儲有些猶豫起來,對於夜間的森林,他是又感到緊張興奮,但又對深夜中的深林有一種未知的恐懼感,看著山下整裝待發的騎士們,他想要退縮,但又有些張不開口。


    斯沃德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他頗為“體貼”的說道:“殿下,我和騎士團的弟兄們會一直跟在您的身邊的,即使是山裏有熊,即使是有像是宮殿裏麵這麽大的熊,您也不必擔心的。況且,塞力斯賓大人最近說您的劍術可是大為精進,我想……”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馬背上的皇儲便拔出了懸掛在腰間的騎士劍,威風凜凜的對著宮殿外的深林指了過去。


    山下,騎士們和他們的侍從紛紛試著列出整齊的隊伍來,這使得山穀中的場麵有些離奇的噪雜。在眾多花哨的旗幟和盔甲中,有一個灰綠色的身影逐漸試著遠離出了人群,他一直跑到了山穀中的一片密集的森林中,並且再也沒有迴到隊伍裏。


    直到騎士們簇擁著佩裏斯低聲哼唱著戰歌離開了峽穀,他才窸窸窣窣的從樹叢中探出頭來,隻見這位“騎士”三兩下出去自己的“盔甲”,露出了一聲潔白的長袍,即使是摘去了頭盔,依舊將自己的麵孔裹得嚴實。


    他雙手並攏在胸前,朝著太陽降落的方向比了個十字,閉上眼睛吟唱了幾句,最終發出了一兩聲冷笑。


    “薩丁永遠會寬恕勇士,而不必問過其中。”


    隨後,他邁著匆匆的步伐離開了峽穀,一雙精致的牛皮短靴從剛剛沾染過羊血的泥土上重重的踏了過去,足跡在鮮豔的土地上留下一個清晰的痕跡,但這一切有很快隨著太陽的消失而徹底沒了顏色。


    不知怎麽的,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隨著夜幕的降臨而變得昏暗起來,原本應當高高的掛在夜空中的星月失了顏色,隻留給群山一片靜謐的死寂,萬物的聲音變得暗淡無聲,隻有鮮血滴在地上的慘叫聲清澈如耳。


    但此時,阿巴斯奇亞的港口處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大小船隻吹頌著喧囂的號子,來往的水手和碼頭上的工人們照常活動,這裏的工作一如天亮時那般高效有序。


    奧蘭多有些無助的蹲坐在碼頭邊,望著一片黑暗的大海,任憑陣陣海風吹拂在他的臉上。自從在酒館裏出來之後,他身上的現錢幾乎被消耗一空,就連在城內再住一晚所需要的開銷對他來說都有些那以承受。事實上,他所剩無幾的幾個字,就連從南方大陸往返都稍顯不足,為了保障自己的行程還能順利的進行,奧蘭多直接預定一艘貨船,隻等到天一亮就出發。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大海,但奧蘭多卻並不感到十分的興奮,濃濃的海霧遮擋了一切他所能夠看到的東西,即使是經驗豐富的水手,麵對這樣的鬼天氣都多少有些犯怵,僅一夜的功夫,碼頭一邊停靠船隻的海岸上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船舶,而這些停船中有那麽一半的船隊,是今天剛離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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