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嘴角揚起一抹笑,走近了些。


    剛剛走近一點兒,便聽到一個嬌弱的聲音,她不禁停下步子。


    “實在對不起了,這位公子,小女不知您在此,所以貿然上來,希望沒有打擾公子您的雅興。”,雖然說著道歉的話,語氣裏卻帶著某種期待。


    端王端起茶杯,沒有答話,場麵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五個姑娘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可目光還是情不自禁追隨著那個男人。


    風華勝雪,這樣的男人,隻有見了才知道世上真的有。


    即使他和花府花留夏傳言遍地又怎樣,即使他終有一天會娶別的女子為妻又怎樣,這樣的男人,哪怕隻是一個目光的垂憐,都是讓人畢生難忘的記憶。


    這對吳皓來講,可是難得一見的景致。


    雖然他家王爺豐神如玉,但也有一個不近女色的名頭,哪次的鶯鶯燕燕不是被手底下的人大老遠的就擋住了?


    他連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不知道這次王爺怎麽突然改了主意,一撥有一撥的佳麗湊上來,也讓他一飽眼福了。


    他悄悄地看了幾位姑娘一眼,心道,這模樣一般啊,全都沒有花小姐漂亮。


    另一女子見王爺沒有答話,暗嗤剛剛開口的女子愚蠢,趕忙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說道,“小女鄭佳月參見王爺。”


    端王目光落到她身上,問道,“姓鄭,你是中書令鄭廣義的孫女?”


    鄭佳月一喜,迴道,“正是小女。”


    前麵那女子立馬道,“小女眼拙,不知竟然是端王爺尊駕,請王爺勿怪。”


    吳皓撇了撇嘴,不怎麽聰明啊,前麵聲稱不知道王爺的身份,此刻又準確喊出了王爺的封號。


    裝也該裝地像一點嘛!


    吳皓在心中評道,模樣尚可,腦子不太好,這個不行!


    鄭佳月道,“我等不知王爺在此賞景,打擾王爺的雅興了,還請王爺勿怪。”


    花留夏站在柳樹下,看著亭台上的白色背影和花團錦簇的一堆人影,還算平靜。


    文玉不禁看了看自家小姐,又抬眸看著上麵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上麵傳來清越的應答之聲,“無妨。”,緊接著便是一片嬌弱的聲音接連響起。


    文玉臉色刷地變了。


    花留夏默了默,突然往迴走。


    “小姐——”,文玉追上去。


    文玉心中憤憤地想,王爺怎麽可以這樣呢,那些女子擺明就是衝著他去的,可王爺還對她們好言好語,讓那些人進一步接近他,這樣的話,以後小姐嫁過去,豈不是會受委屈?


    文玉很不高興。


    花留夏也不高興。


    原本在花錦榮告訴她那些話之後,她心裏還挺高興的,他居然能想到這種方式來看她,可見是用了心的。


    可是走近了又看到那樣鶯燕環繞的模樣。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還是忍不住生氣。


    一走了之不是她的行事之風,既然他喜歡玩,那她便陪他玩。


    花留夏在一間房門口停下來,對文玉道,“在外麵等我。”


    文玉愣愣地點頭,直到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她才撓了撓腦袋,這是什麽地方啊?


    沒一會兒,吱呀一聲,門開了。


    文玉湊上去,“小姐!”


    出來的舞女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便徑直走開了,文玉呐呐地捂嘴,退到一邊。


    幾個舞女走遠了,她才伸著脖子往裏看了一眼,原來這裏是舞女們換裝的地方啊,裏麵少說也有二十多個女子在裏頭,她望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家小姐的身影,隻好縮迴了脖子。


    小姐到這裏麵做什麽呢?


    不時有舞女出來,文玉看了一眼,便收迴目光,不是她家小姐。


    過了一會兒,十幾個穿著露臍紅衣的波斯舞女魚貫而出,文玉狠狠皺眉,這也太有傷風化了。


    最後一個波斯舞女卻停在了她的麵前,紅紗掩麵,她拎著裙擺旋轉起來,纖柔的腰肢靈活如水蛇,站定時,額間的花鈿有如盛開的牡丹,讓她更加生動明豔起來。


    文玉愣愣地看著,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她以往審美的打扮,可她情不自禁地沉迷進去了,好美!


    她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戴著麵紗的女子似乎在對她笑,她立馬迴神,眉心又緊緊擰了起來,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好看又怎樣?


    再美也沒有她家小姐美!


    呃......文玉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偏過頭去仔細看了薄紗掩蓋的臉。


    “小、小姐——”


    花留夏轉了一圈,笑吟吟問道,“文玉,我好看嗎?”


    真的是小姐......


    文玉連忙上前擋在她麵前,想將她的腰肢藏住,不讓人窺探,雖然這裏除了舞女再無別人。


    在文玉一副警備小心模樣時,花留夏已從她的身後大方地往外走去了。


    “小姐——”,文玉追上去。


    文玉臉色嚇得慘白,“小姐,若是被別人發現了——”


    文玉小丫鬟,日常最擔心的事情,便是她家小姐閨名受損。


    花留夏在她額頭點了一記,“膽子這麽小可不好,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


    文玉隻好將未說完的話咽下去。


    走近了水榭亭台,上麵傳來鶯鶯燕燕的聲音,“真沒想到王爺琴技如此高超,有幸一聞,實乃小女的榮幸。”


    另一個聲音不甘示弱,“是啊,今日有機會聽了王爺一曲,今後怕聽別的曲子都會索然無味了。”


    “是啊是啊!”,一片附和聲響起。


    文玉剛剛緩和了的神色一下子又垮了下去。


    王爺還給她們彈琴了?


    花留夏嘴角一揚,眼睛裏也盛了幾分笑意,對文玉道,“你就在這裏等著。”


    文玉還能說什麽,隻能乖乖依照她家小姐的吩咐。


    文玉瞅著自家小姐拾級而上,目露擔憂,心中隻盼千萬不要出了什麽事啊!可很快她又看到了讓她幾乎奔潰的一幕——


    她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快登上亭子的時候,突然脫了鞋子,光著腳走上去。


    文玉要哭了。


    小姐,未出閣的女子,腳是不能給別人看的啊!


    原本熱鬧的場景,因紅衣舞女的踏入,瞬間安靜了下來。


    隻見這女子紅衣包裹著玲瓏的身材,露出潔白如玉的手臂和腰肢,黑發自然披散著,紅色紗巾別在頭頂散落在肩,將青絲掩蓋在其間。紅紗蒙麵,看不清麵容,可露出來的肌膚瑩白如玉,明亮的眸子似含著水光,額間的花鈿愈發紅豔。


    她赤著腳走來,仿佛遺落人間的精靈一般,美好到了極致。


    五位官家小姐不自覺看得怔了神。


    吳皓一時還以為自己是出了幻覺,不禁瞪大了眼睛,一眼不眨。


    隻有蕭子楓,臉色迅速沉了下去。


    花留夏站定,彎彎的眸子帶著晶亮的笑意,“聽說這裏風景好,奴家慕名而來,沒有打擾各位吧?”


    五位小姐這才迴了神,同時為自己看一個舞女到失神的行為感到羞憤,隨即那目光變得輕蔑起來,輕蔑中又帶著些嫉妒,不禁轉頭去看端王蕭子楓的神色。在看到蕭子楓神色後,所有人嫉妒的神色幾乎變成了嫉恨,剛剛王爺也有看她們,但那隻是很平常地看了一眼,而此時他看向那舞女的目光卻是專注。


    沒人迴答她的話。


    花留夏腳尖一點,一隻素手微微抬起,指向了蕭子楓,媚眼如絲,連聲音都帶著三分柔三分媚,“奴家習得一舞,見了公子不禁就想到那支舞,不若奴家舞一曲,公子替我品評一番,如何?”


    眾女子暗嗤,如此輕挑,真是狐媚子!


    吳皓呆立原地,如遭雷擊。


    這是花小姐......


    再看著她皓白的肌膚,他便如觸電了一般,迅速把頭垂了下去,隻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心想著這花小姐膽子也太大了點兒,不過他可不敢跟著膽子大,別的女子看了倒也罷了,這可是未來端王妃,他哪兒敢看?


    吳皓已經看自己的腳尖了,卻還是感覺到一道如寒冰的目光,他疑惑地抬頭,果然見自家王爺正看著自己。


    吳皓怔住。


    目光掃了一圈,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場除了王爺以外的唯一一個男人。


    吳皓默默地轉身。


    他還是欣賞湖景吧。


    柔媚的聲音再起想起,“公子可否彈一首曲子來?隨便哪一首,歡快一點兒的就行。”,衣袖一甩,似無意般掃過了他纖長柔韌的手指。


    吳皓隻覺得這聲音入耳酥麻,聽得他渾身一震。這花小姐簡直太......


    他瞬間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但他不能,隻好閉上眼睛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花留夏的動作看得諸位官家小姐杏目圓瞪,心中同時想到,這女子明明就是故意的,簡直太不檢點了。


    這女子恬不知恥,還想讓王爺為她伴奏,簡直是異想天開,王爺是什麽身份,就連她們這些父親在朝做二品大員的家眷能聽王爺一曲,都不容易,遑論她一個身份低賤的舞女。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端王抬手,竟然真的開始彈琴了。


    花留夏眼中綻放笑意,朝他一眨眼,跟隨琴音的節奏,四肢扭動起來,纖細的腰肢隨之擺動。


    魅惑的眼神仿佛在發出盛情的邀請,每個動作都帶著本能一般的欲望。


    嫵媚而妖冶!


    這原本就是一種讓男人難以自控的舞蹈。


    幾位官家小姐麵麵相覷,一張臉紅的如要滴血,她們不禁看了正襟危坐的男子一眼,卻見他的目光仍在那個舞女身上。


    她們更傷心了。


    蕭子楓眸子一沉,手中溢出的旋律愈發快了起來。


    花留夏隨著旋律轉動,速度越快,她臉上的笑顏綻放地越深。


    錚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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