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等在花府門口,三輛馬車正整裝待發,她伸手擋著明晃晃的日光,展顏一笑。


    很快,柳梅香和花錦繡相攜而來。


    花留夏看了花錦繡一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而花錦繡就不太友好了,不笑不說,一雙眼睛帶著警惕和疑慮。


    花留夏輕笑著移開了目光,對柳梅香欠身,“母親。”


    柳梅香嗯了一聲,對她道,“上車吧。”


    因著花留夏跟她說端王想讓她做妾的事情,以及後來花留夏上趕子的表現,柳梅香重新認識了她這個不聰明的大女兒。


    如此自賤的行為,與......何異?


    偏偏她母親還是那樣一個身份。


    可說起來,她母親雖是那樣一個身份,但骨子裏是清高的,怎麽生出的女兒就......


    花留夏和文玉上了第三輛馬車,柳梅香隨後讓人撤了一輛馬車,與花錦繡同乘一輛。


    上了馬車,柳梅香對花錦繡道,“就算再看不慣她的行為,她也是你名義上的大姐,以後在人前切莫如此無禮。”


    剛剛花錦繡對花留夏的一張黑臉,她都看在眼裏了。


    花錦繡此刻聽了她的話,臉色更不好了。


    柳梅香握住她的手,“這要是讓外麵的人瞧見了,隻會說你沒有家教,好歹也沒兩年了,等你們各自嫁出去,以後碰麵的機會就少了。”


    柳梅香心裏隻以為花錦繡是看不慣花留夏的行事之風,她對上次聚香樓在兩人間發生的事情毫無所知。


    當然,花錦繡是不會告訴她的。


    聽著她的話,花錦繡的目光複雜莫名,可是對著這雙慈愛的目光,她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點了點頭。


    柳梅香含笑著點了點頭,將她的手握的更緊。


    另一邊,文玉好奇地問著自家小姐,“小姐,三小姐怎麽會突然邀請您去宴會啊?”


    花留夏半倚著車壁,糾正道,“不是邀請我,是邀請花府女眷。”


    文玉疑惑地說道,“奴婢也聽說過,有別家夫人操持飲宴,但都是成家多年且有掌家權的夫人,就像是夫人,她早年也辦過好多場飲宴,隻是這幾年不喜歡這份熱鬧便沒有再辦了。可說起來,三小姐現在並未掌家,而且三小姐才嫁過去不久,怎麽會辦飲宴呢?”


    花留夏不甚在意地說道,“或許不是她辦的,是林夫人要辦的。”


    文玉還是不解,“邀請夫人說得過去,可是怎麽還邀請您和二小姐呢,奴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花留夏看文玉苦思冥想的模樣,終於認真想了這個問題,說道,“這次飲宴特意叫上了我和花錦繡,無非就是幾種可能。一,她受了委屈,想向我們倒苦水,二,她想做紅娘,想給我們牽牽線,三嘛,暫時想不到......”


    當時在書房時,杏兒來請,先是說請她和花錦繡,花留夏想,應該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文玉瞳孔不自覺放大,“牽線......”


    花留夏唇角一揚,梨渦隱隱可見,“可真有意思。”


    文玉覺得,她家小姐怎麽好像還有一點兒期待呢?


    王爺會不高興的吧......


    馬車徐徐行駛到了林府,很快有小廝來牽馬,花家女眷剛剛站定,林夫人便迎了出來,“親家母,你可算來了,喲,這兩位就是大小姐、二小姐吧,看這模樣真是標誌,親家母可是好福氣。”


    林夫人在上次婚宴時也見過她們,但那時人多,她沒顧得上仔細看,今日仔細一瞧,才發現,花家女兒生得可真美,尤其是這大女兒,這容貌在樂陵定是數一數二的,也難怪端王和顧家公子為了她大打出手。


    柳梅香笑著道,“女兒家甚少出門,見識淺薄,林夫人謬讚了。”


    正說著話,外頭又有馬車停下來,林夫人趕緊道,“榮兒在後頭招唿客人,我這就讓人帶你們過去。”


    柳梅香笑著點頭,“你隻管去忙吧。”


    說話的功夫便有好幾輛馬車到了,分別是另外兩家的女眷。


    身份不十分高,但也絕對不低。


    今日的宴會,看來頗為熱鬧啊!


    丫鬟領她們一路到了後院,路上有遇到不少夫人小姐,其中還有兩個柳梅香的熟人,她一一找了招唿。


    到了後院,丫鬟去稟告花錦榮,花錦榮從一堆少婦中抽身,連忙來了。


    花錦榮滿麵紅光,看來日子過得不錯,花留夏心中了然,想來不是她遇到了難題。


    花錦榮看著自己母親,眼中隱有淚光閃動,最後生生忍住,笑著喊道,“母親。”


    柳梅香剛剛遠遠地便看到她操持的模樣,心裏覺得很是欣慰,此刻慈愛地看著她,笑著道,“我兒長大了。”


    花錦榮又欠身,喊道,“大姐、二姐。”


    花錦繡臉色稍稍好了一些,“三妹安好。”


    花留夏道,“三妹妹氣色真好,羨煞旁人啊!”


    花錦榮倏然紅了臉。


    花錦繡臉色黑了下去。


    柳梅香倒是沒說什麽,隻是一直看著自己難得一見的女兒。


    杏兒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您快請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入座吧。”,雖然花錦榮已經嫁人了,但杏兒還是習慣叫她小姐。


    花錦榮這才引著她們進去,宴席是流水席,總共二十餘個席位,此刻已有一小半人家都到席了,席麵還未開始,女眷們很多都互相認識,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花府女眷的位置在主位左手邊的第一個,花錦榮將她們引過去,又對花留夏和花錦繡說道,“大姐、二姐,席麵還未開始,你們可以隨意逛逛,這裏臨著花園,現下的花兒開得不錯。”


    柳梅香也正有此意,她迫不及待地想單獨和女兒說說話,因此也道,“你們也別拘謹,去逛吧。”


    “嗯”,花錦繡平淡地應下,轉身往外走。


    花留夏求之不得,瀟灑地轉身,將空間留給她們母女。


    花錦繡目光搜尋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好姐妹沈月,兩個人相攜著到廊下講話。


    花留夏砸吧了一下嘴,聽得鬧哄哄的聲音,覺得有些無聊。


    她避過人群,到了花園裏,坐在花壇邊的大大張開的蒲葵葉子下,擋太陽。


    文玉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安,“小姐,若是被別人看到——”


    花留夏問,“看到又怎樣?”


    文玉本想說不合身份一類的話,可看到小姐的目光時,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花留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文玉扭捏了半天,終於還是坐了過去。


    坐在陰涼之處,果然沒那麽熱了。


    此處人少,但並不是沒有人,很快一大堆穿著霓裳羽衣的舞女經過,舞女們瞧了瞧大喇喇坐著花留夏,也沒敢說什麽,很快便走開了。


    文玉像是被人抓了現行,紅了臉。


    花留夏認真欣賞走過的美人兒,小聲品評道,“你看那個姑娘好不好看?”,問畢又自言自語道,“誒,那個——那個姑娘好像更漂亮。”


    “......”


    正說著,一道假山相隔的另一邊,傳來小聲興奮的議論聲。


    “你沒看錯?”


    “不,絕不會看錯!曾經我隨父親參加過宮宴,見過他一次,再說普天之下除了他誰還有如此風華?”


    “啊啊啊!!五姐,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就算再好也不是你的,難道外麵的傳言,你都沒聽過?”


    “傳言有什麽關係,看一看又不吃虧。”


    “就是,阿莉說得對,看一看又不會怎麽樣,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機會,剛剛周薇她們幾個也去看了,聽說周薇還上前去說話了!”


    “真的嗎?那他說了什麽?”


    “隔得太遠,沒有聽清。”


    假山後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了過來,花留夏眉心微微擰起。


    文玉也很好奇,她們說的是誰啊?


    這時候一倩影聘聘婷婷走來,花留夏站了起來,看著杏兒守在邊上,她收迴目光,對花錦榮笑道,“三妹妹怎麽沒陪母親說話了?”


    花錦榮笑道,“鄭國公夫人來了,母親與她一向交好,兩人正說話呢。”,說完話鋒一轉,說道,“爹來自南國水鄉,在樂陵多年,仍然不能忘懷南國之景,因此林府擴建時他特意建了人工湖,名為思南湖,又在湖上建起了亭台水榭,仿造南國流水潺潺之音。”


    花留夏知道她這會兒說的爹是指林大人。


    花錦榮道,“林府不比花府大,排場也不能相比,但那亭台水榭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覺得美極了,大姐真應該去看看。”


    花留夏眸子微動,笑吟吟道,“三妹妹既然如此說,我必然要去看一看了。”


    花錦榮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姐且去吧,今日宴會本也是湊趣,不必拘泥於禮節,大姐若是喜歡水榭亭台,多待一會兒也不打緊,母親那邊我會去說的。”


    花留夏笑道,“多謝三妹妹。”


    花錦榮瑩瑩笑著。


    文玉隨著自家小姐往思南湖走,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不明白,水榭亭台能有那麽好看?


    兩人順著小徑往思南湖去,在一排柳樹的盡頭,終於看到了水榭亭台。


    水榭亭台規模不大,旁邊的水車不停地轉動,帶出一片潺潺水聲。


    一台木質台階延伸著往上,接了一座雅致的亭子,亭子四周薄紗微微掩著,隻隱隱露出一個身影。


    文玉瞪大了眼睛,那、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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