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西是被之前那群年輕人送迴家的,雖然病情並未痊愈,眼下依舊頭重腳輕沒什麽力氣,但是他堅持要迴來,不想麻煩別人。自從他父親犯了大錯,族裏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兒了,比他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看他發火時很兇狠甚至想欺負他,大人們也對他怒目相視。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在族裏很尷尬,大多選擇一個人獨處。家裏雖然爺爺奶奶對他不好,但到底是他熟悉的存在。


    年輕人們擰不過他,也知道萊西的顧慮,隻好把他送了迴來。


    “藥你拿好啊,記得煮來喝。要是爺爺奶奶罵你,你別管他們,該吃吃該喝喝,家是你的家,他們沒資格趕你走。”先前帶頭過來看望萊西的青年如是說道。


    母親曾被紹達救過的那名青年也點頭道:“對,你別怕,要是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們,叔叔給你做主!”


    萊西乖巧地點了點頭,道:“謝謝叔叔,我知道的。”


    不過這話僅僅是客套而已,真被欺負了他也不可能去麻煩他們。


    年輕人們見了都有些沉默壓抑,給萊西塞了些吃的在身上,擔心那狠心的老兩口不願意照顧萊西。


    不過到了木屋前他們都頓住了腳步,積雪融化地麵雖然泥濘,可這紛亂的腳印是這麽迴事?看來起來過很多人啊。當即他們就感覺到不對,再加上空氣中殘留下來的淡淡血腥味,領頭的青年喊住了大家。


    “先等等,有情況。”


    萊西也聽到了這話,心底一緊,強撐著身體看向屋子,想了想,他朝裏麵喊道:“爺爺奶奶?”


    很快就聽裏麵傳來中氣十足的迴答,“叫什麽叫,跟你爸一樣都是討債鬼。”


    迴話的是用草藥包著腦袋的老婦人,不過因為受傷她多少有些色厲內荏,急匆匆地從裏麵把門打開,把眾人迎進屋子,好像背後有什麽追著她一般。


    年輕人對她的行為都有些詫異,加上她頭頂的傷太過醒目,有人便問道:“您這是怎麽了?”


    老婦人也沒遮掩,直言道:“遇到刺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殺紹達的那一個。你們走後沒多久就用暗器襲擊我們,我這頭啊,出了點意外就這樣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她臉上掛著冷笑掃過裏屋的老者,怨毒都要從眼睛裏麵溢出來了。


    來人都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先是一驚,不過也對老婦人的態度感到奇怪。這老婦人和配偶的感情一向很好啊,畢竟很難有這樣好脾氣的人遷就她了,她眼底的仇恨是為了什麽。


    “刺客來了?你們沒什麽事吧,中間發生了什麽意外?”來人問道。


    “還好,那刺客也就是用石頭當暗器襲擊我們,老頭子也被砸傷了頭,不過我嘛,是被人踢倒撞在桌子上了,好在運氣好沒死。”


    老婦人的語氣實在太奇怪了,讓他們不由得將踢倒她的人聯想到老者身上,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不過這事兒他們還真不好參與太多,在了解到衛隊的人來這裏查看過,表示危機已經解除,他們也找理由辭行了。


    “這是萊西的藥,需要及時煎煮,發燒可不是小問題,萬一發展到大病的地步隨時可能要命,小心為好。”


    雖然他知道煮藥的隻可能是萊西,這對老夫妻根本不會管他的。


    老婦人道:“我跟你們一起走,這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指不定哪天送了命,也不知道是被兒子連累還是被什麽害死,我還是去我老姐妹家住住吧。”


    說完,她往房間一鑽,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財物帶在身上,朝裏屋的老頭冷哼了一聲,直接走人。


    剛才這老頭可是真想對自己動手的,因為自己在別人麵前敗壞了他的名聲。可她說的都是事實,本來她差點就因為他那一腳丟命,有什麽好遮掩的。幸虧這群人及時過來了,不然就她現在的模樣還真扛不住老頭的追打。反正都撕破臉了,她離開就好了,看穿了人心,這裏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揮一揮手,幹脆離去。


    “奶……”萊西叫了她一聲,眼睛裏全是茫然失措。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老婦人看向萊西的神情有些複雜,上前拍了拍這位‘便宜孫子’的腦袋,道:“我走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別傻兮兮地讓人傷害你。”


    其實冷靜下來,她也感覺出之前襲擊他們的人應該不是殺害紹達的刺客,否則不可能隻用石子攻擊他們。大概是為了給萊西出氣吧,畢竟她可是惡毒奶奶。不過也多虧了那人,否則她也看不清枕邊人的真麵目。


    現在也挺好的,以前她就是為這個家考慮太多,才會各種爭尖搶先,結果大難臨頭各自飛。頓悟了後才發現自己是被人當了槍使,還是最親密的那人。她得了惡毒無情的糟糕評價,成全對方愛妻男人的好名聲,多可悲。她不想管了,趁眼下她還能動彈,可以去找個安身之處度過晚年。


    萊西這個孫子,要說感情肯定是有的,但的確沒這麽深,畢竟又沒經常相處,以前就是這孩子和他父親住在一起。他父親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她其實沒那麽在意。


    她嫁給那黑心老頭的時候不知道對方不能生育,好幾年過去了肚子都沒動靜她才意識到不對,再一問,原來他身子有毛病。可沒孩子老了多無依無靠啊,她一直想去抱養一個,但老頭沒同意。直到一次部落遠征,老頭被編入軍隊,迴來的時候抱迴了一個孩子,正是紹達。


    當年他們遠征就是因為食物短缺,這時候帶迴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其實對他們來說是很大的負擔,不過既然都帶迴來了,她就養著唄。紹達就這樣被隨便拉扯長大,後來他當上了主上的近衛,算個不小的官了,她便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的供養,直到紹達犯下大錯。


    她這一生呀說起來就跟做夢似的,搖了搖頭,老婦人多少有些感歎,不再言語打算離開。


    萊西頭還有些暈乎乎的,目光卻一片清明,問道:“您知道我母親嗎?”


    父親去世了,他不指望爺爺奶奶能照顧他,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問關於自己母親的事。以前他父親總說他長大就告訴他,可現在再也等不到了,眼看身邊的親人都在漸漸離去,萊西早熟的心有些酸澀。他隻想知道生育了自己的偉大女性是誰,順便再問問他為什麽和父親分開,他很不招人喜歡嗎?他其實並不生母親的氣,隻是想追問而已。


    老婦人卻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父親曾經離開族裏一段時間,迴來就抱迴了你,我們也不清楚關於你母親的事。”


    聽到這話,小孩多少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奶奶,你注意身體,我以後迴來看你的。”


    或許是決定要斬斷這份聯係,老婦人難得的多了幾分柔軟,溫聲道:“別管我了,你快快長大吧,別信一些人的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說完,她不再管其他人的反應,一個人走出了屋門。她步履緩慢,佝僂著腰腳下像要打顫一般,每一步走的都很吃力,卻義無反顧,沒有迴頭。除開她之前的舉動,此刻老婦人的行為還是挺讓人欣賞的,看穿了是真心還是假意,醒悟得很快。這麽多年的感情說斷就斷,沒有猶豫半步直接轉身走人,多爽快。


    裏屋的老者坐在裏麵沒吭聲,不過留意到眾人投來的眼神裏透露出來的異樣,他臉皮再厚也撐不住了。簡單收拾了幾下沒說任何話,他便也走了出門。


    偌大的木屋眼下隻剩萊西一個小孩了,青年有些擔心,“萊西你一個住可以嗎?”


    萊西點點頭,“沒問題的叔叔,我父親以前出去,我也經常自己一個人在家。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們快迴去吧,耽誤了你們這麽久。”


    稍作遲疑,這群人最後還是離開了。


    見眾人都離開了,萊西這才癱軟倒在床上,吸了吸堵塞的鼻子,覺得唿吸有些困難,難過得揉了又揉,眼淚包進了眼眶。


    他好想父親,以前生病都是他在照顧自己,不管多忙。可是現在再也沒人關心他身體難受不難受,想不想吃點東西。沒人在意他,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了,他感到彷徨。


    想著想著,淚水就從他的眼尾滾落下來,配上他因為哭泣變的緋紅的臉頰,十分淒慘。


    寧長生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萊西小可憐的樣子。


    她手指在木櫃上敲了敲,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果然,聽到這道聲音,萊西立馬翻身爬起,一看是寧長生,他迷離的雙眼猛然瞪大,“你,你怎麽在這裏?”


    他完全沒料到昨晚遇到的女人會出現在自己家,想到之前奶奶說的刺客,他突然弓起身子有些防備。


    “是你打傷我爺爺奶奶的?”他怒聲質問道。


    寧長生挑了挑眉,不過也沒否認,“是我,不過你先別激動,我是在報答你昨晚的恩情。”


    見小孩並不舒服還得強撐身體防著她,寧長生好心地解釋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你被凍暈在門外,後來一直守在這裏,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說是有人要他們不準善待你,房子也不能讓你住,要讓你自身自滅。我就想著把他們趕跑,誰知道你爺爺會把你奶奶踢傷逃跑呢。”


    萊西並不信任寧長生,畢竟她來曆不明,卻又聽寧長生道:“好像你父親隻是那對老夫妻半路撿來的,他的意外死亡透露著很多問題,你要注意你的身世了。”


    “什麽意思?”


    寧長生垂眸道,“你沒發現你血液的顏色和他們不一樣嗎?”


    一聽這話,小孩的神情一慌,他倒沒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寧長生看到了,趕緊低頭查看自己哪裏暴露了秘密,卻聽對方道:“別看了,是昨晚,你臉上被枝葉劃傷我看到的。你果然和這群人不大一樣。”


    萊西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前他父親也竭力幫他隱藏,平時他倒也沒怎麽受過傷,所以幾年下來也沒在族人裏麵暴露,誰知道寧長生一麵就能抓到他小辮子呢。


    他神情有些飄忽,還是強作鎮定地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寧長生拍了拍手,隨意地道:“我隻是好奇,看樣子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昨晚你讓我摘的果子你知道是什麽嗎?”


    被遊戲玩家視作軟黃金的神秘果實,卻是小孩眼中不過是隨意可以送人的東西,寧長生不清楚是極樂果對他們而言價值太低,還是其他什麽。


    萊西想了想,道:“那是極樂果,我父親為我特意種的,我很喜歡吃。”


    寧長生抬眸看了過去,“你知道它的價值嗎?”


    “價值?它很值錢?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沒摘過它。”


    萊西還真不知道極樂果很珍貴,以前就他一個人爬上樹摘來吃,其他小夥伴對這種顏色也不靚麗,形貌也不好看的小果子都不感興趣。有少數幾個試著想爬上樹,但不知道怎麽的硬是上不去,後來也就放棄了。大人們更別說,根本都沒想著試口感。說真的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吃他安利的竟是眼前這個身分不明的人,意識到這個,他都有些吃驚。


    “我知道了,這事兒你別告訴別人。極樂果在普通人眼中是很寶貴的東西,千年難遇,周圍一般都有守護獸或者其他神秘的保護層,避免外人摘取它的果實。你這樣輕鬆就吃到極樂果很難得,我怕你懷璧其罪遭牽連。不過也可以看出你父親很愛你。”寧長生如是說道。


    萊西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怎麽摘到了?”


    “我?”寧長生聳了聳肩,“因為我不是普通人啊。”


    “我比較好奇你的藍色血液,還有這裏奇異的文化,才會找過來。看在我告訴了你這麽多秘密的份上,收留我一段時間唄,反正你一個人也無聊。”寧長生有些耍無賴地道。


    萊西動了動嘴唇,最後不知道為什麽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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