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跟隨馬車離開義安城十五天後。


    斷山大營內,曹遠鵬麵色鐵青,麵前站著穿著粉藍色裙子的季小芳,微帶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是十分健康,一頭烏黑靚麗的短發被幹練地綁在腦後,此刻臉色泛紅,雙手交叉背於腰後,有點心虛地並不敢正眼看曹遠鵬。


    “是你把那王麟的事告訴謝安的對吧?”曹遠鵬嚴肅地說


    季小芳眼神躲閃,背著手,使勁晃晃腦袋,裝出一副天真模樣,笑嘻嘻地對著曹遠鵬說道:“嘻嘻,公公你在說啥,我聽不懂,什麽把王麟的事告訴謝安,什麽呀?”


    “哼,叫什麽公公,這裏是斷山大營,不是你家!”曹遠鵬怒道。


    季小芳嚇得一顫,立刻站直身子認真說道:“啟稟元帥,屬下不知!不是屬下幹的!”


    “哼,不是你幹的,那謝安如何知道!難道是我說的?”


    季小芳吐吐舌頭,然後小聲說:“那時您那一聲大吼,半個西霞州都聽到了吧.”


    曹遠鵬梗住,之前的嚴肅眨眼間有些繃不住了,隻好略微柔和地說:“小芳,你可知道,謝安那小子動用了謝家所有布置在西霞州的財力與物力來封鎖義安城的貿易與商貨,現在這半個月過去了,義安城已經垮了一半了,已經有不少百姓開始像逃荒一樣向著其他城市逃去了。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義安城就要完了。“


    季小芳睜大眼睛,嘴巴也張得大大的,結結巴巴地說:“元帥,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謝安為了王麟打抱不平?”然後吐吐舌頭,小聲道:“沒想到這家夥的脾氣這麽暴,不過真是出氣。“


    這話哪怕再小聲,曹遠鵬修為通天,又處在同一大帳內,他也是聽的一清二楚,怒哼道:“承認了?“


    季小芳看著曹遠鵬的樣子,對曹元帥脾氣已經了如指掌的季小芳一下變得嬉皮笑臉嘻嘻笑道:“公公~我就是替王麟感覺委屈嘛,就跟謝安說了一下,哪成想他脾氣那麽暴躁,以後我不說了便是。“


    曹遠鵬無奈搖搖頭,說道:“估計謝安這麽做還有其他考量,不過他這麽做相當於讓西霞州的謝家分支自斷一臂,不知道這小子怎麽想的。“頓了頓又說道:”不過無論怎麽想的,我們西霞邊軍都不參合這件事,撇清楚,明白麽小芳?“


    季小芳柔聲說道:“知道啦!“


    過了一會兒,季小芳突然問道:“公公,這次來到我們西霞州義安城的那個欽天監大人是誰?“


    曹遠鵬沉吟片刻後道:“是張昭張大人。“


    季小芳驚訝道:“就是那個靠天機術修入登天境的張昭?”


    曹遠鵬點點頭,“能夠不靠修煉儒釋道,步入登天經,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他本是派往北寒界州的欽天監大人,結果不知為何受到北寒界州邪教薩滿教的追殺,受了重傷逃到我西霞州,二百年前我曾受張大人相助,所以這次便放他進了西霞州,薩滿教的殺手顧忌我自然不敢進入西霞州。”


    季小芳突然想到一件事趕忙問到:“那這次與王麟和擁有帝後命格的鄭琴兒一路的,會不會有這個受了重傷的張大人。”


    曹遠鵬想了想,緩緩點點頭道:“應該是了,我能感受到西霞州所有修為比我低的登天境修士的氣息,就在昨天,屬於張昭的氣息消失,應該是進了中州了。”


    季小芳額頭冒出冷汗,有點心虛地問道:“中州局勢混雜,會不會有薩滿教的殺手來暗殺張大人?”


    曹遠鵬沉思片刻,“有這種可能,不過我隻答應他在西霞州護他周全,至於出了西霞州,我就不管了。他的死活,我其實不在意。”


    季小芳此刻卻是心全亂了,沒再說什麽,便要告退離去。季小芳有些手足無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迴去休息了。“


    曹遠鵬看著臉色有些發白的季小芳,點了點頭,便讓她離去好好休息。看著離去的季小芳,曹遠鵬的聲音突然從季小芳背後響起:“小芳,斷山終不是你一個女孩家應該常待的地方,如果你想選擇王麟,我不反對。“


    季小芳身子一顫,然後有些僵硬地迴過頭,擠出個不怎麽好看的微笑對著曹遠鵬說道:“公公你說什麽呢?你忘了燁華戰死那日,我便立道誓,終身不嫁,再說王麟有什麽可值得我喜歡的,我隻是有些擔心王麟這個我剛收的小弟,怕他出事,作為他老大,擔心他是正常的。嗯是正常的。”說著還自己點點頭。


    曹遠鵬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著季小芳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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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霞州與中州的州界清古山


    太守夫人與琴兒以及馬車裏一直昏迷很少能蘇醒的老人已經跨過西霞州兩天了,可是目前仍然在清古山上,原因是琴兒因為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接著又發起了高燒,計劃好的行程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等待琴兒的病情稍微緩和。


    當夜,


    馬車停在一處較為寬敞的道路上,車夫生了火,坐在馬車旁小心盯視著四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有什麽不法之徒或是山林野獸會突然襲擊。琴兒與昏迷的欽天監大人都躺在馬車裏,一個昏迷,一個高燒。但是太守夫人卻不在車裏。


    此時的太守夫人正披著紗衣,緩緩走進了離馬車大概五六百米的密林裏,又走了大概二三百米,馬車在視線裏已經忽隱忽現時,突然停住了腳步,輕聲說道:“王麟?”


    不一會兒,陰影裏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衣,手上拿著一個包袱,氣息很是紊亂,顯然是經過了長途奔跑。


    “這是按照你的要求抓得藥,我跑了周圍四五個村子終於湊齊了,你點點,然後快拿去給琴兒煎藥。”少年喘著粗氣說道。


    太守夫人打開包袱,挨個查了一遍藥物,確定無誤後也沒有拖遝,說道:“我現在煎藥,你不要改變位置,深夜等琴兒睡下,我會再過來一趟,有些事我得跟你說一下了。”


    王麟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麵無表情,輕微點點頭,然後便又隱入黑暗之中,仿佛不再存在。隻是太守夫人知道,少年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馬車絲毫。


    夫人提著包袱便快步向迴走,很快便再次出現在馬車旁,吩咐了馬夫去拿煎藥的鍋子,自己則是運轉修為,對著藥物做著一些王麟看不懂的特殊處理。


    半個月裏,一切都很平靜,而王麟始終與那輛他可望不可求的馬車保持著大概七八百米的距離,沒有再前進絲毫,少年除了按照太守夫人的要求換了一套黑衣,唯一多出來的便是腰間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葫蘆,裏麵填滿了到處都能買到的便宜高粱酒。


    每次馬車停下,太守夫人牽著琴兒的手下車,休息散步時,王麟就會躲在遠處,從腰間取下酒葫蘆,葫蘆口的蓋子“啵“地一聲,被他手指熟練彈開,然後仰起頭,喝一大口濃烈的高粱酒,然後含在嘴裏,肆意讓酒的辛辣在嘴中翻騰,等到整張嘴都麻了,再一口咽下,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感受著刀絞的痛苦。之後便會進入一種暈暈乎乎的境界,思維也平靜下來,不會去想很多事,就這樣眨著迷離的眼睛,看著遠方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俏影。


    “母親大人,你在做什麽?”披著被子的琴兒從馬車上虛弱地走下來,小聲地問道。


    “琴兒你怎麽出來了,還發著燒呢,這夜風特別賊,別再受了風寒。娘親在給你煎藥,一會吃上藥,好好睡一覺,明早就會好受些了。“太守夫人說這話,眼神卻盯著中藥看,手上也沒閑著,一直用她那即將到達絕頂境界的修為,將這些草藥藥果一一打散,再用內力一點點混合,然後投入鍋中。


    不一會兒,馬車四周便散發出濃厚的藥香,太守夫人盛了碗還在冒泡的湯藥,走到蹲在地上仰望那璀璨星空的琴兒,一口一口地親自將藥喂到琴兒的嘴裏。琴兒隻是機械地張嘴,閉嘴,咽下去,再張嘴。注意力卻都在天上。


    太守夫人給琴兒喂完藥,用手絹溫柔地輕拭琴兒的小嘴,輕聲說道:“又在數星星呀?“


    “嗯,今天的星星。。。也沒有變多,真好。“琴兒有些歡快地看著天空。


    太守夫人有些不明白,不過還是寵溺地摸摸琴兒的頭,說道:“好啦,別看了,聽娘親的話,先迴車裏睡覺,等病好了,什麽時候都能看不是。“


    “好的,母親大人“琴兒清冷的聲音響起。


    太守夫人和琴兒一起進了馬車,大概過了一炷香,太守夫人獨自一人走了出來,對著烤火的車夫吩咐幾句,便再次向著馬車旁大概五六百米外的密林裏走去。


    太守夫人輕易地找到了王麟,這時王麟正躺在地上,拿著那酒葫蘆,不時地喝上一大口,然後鼓著腮幫子很久,才緩緩咽下,雙眼則像琴兒一樣望向星空。


    看到太守夫人走近,王麟收起酒葫蘆,重新別在腰間,站起身看向越來越近的那中年貌美女人。


    “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王麟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們已經在清古山逗留兩日有餘了,所以我們進入中州的消息估計有心人也都已經收到,並且開始準備動手了。本來如果琴兒沒有生病,我們一直改變方位,或許還能安寧地走上一段時間,但是現在由於逗留時間過長,一些掌握天機術的人已是可以確定我們的大致位置,不出意料的話,今晚後半夜,第一批殺手應該便會到達清古山了,但估計今晚的隻是來試探的,不會太厲害,所以我需要你做的便是,在他們還無法確認我們準確位置前,處理掉他們,一個不留。”


    說罷,將一個獸形麵具和一把弓以及十幾隻箭矢交給王麟,又說道:“從今夜開始,我們的行程便不會安寧,脫離了曹元帥在西霞州的庇護,我們可能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陷入危險,你要做的便是,萬一在未來,你不得不接近馬車保護琴兒,我希望你帶上麵具,永遠別讓琴兒知道你是誰。”


    王麟接過麵具與弓箭,無聲地點點頭。然後轉頭便向密林深處走去。身後傳來太守夫人的聲音:“因為你的藥,明日琴兒的病情應該會穩定,我們會在明早下山,然後在清古山下的清古鎮休息一晚,若是你明日來不及趕迴來,便直接去清古鎮找我們。王麟。。。如果你死了,我不會救你,你自己保重。”


    王麟沒有迴頭,身影已經完全沒入黑暗,隻有沙啞的聲音傳出:“你自不必救我,你最好保護好琴兒,不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太守夫人看著王麟沒入無邊黑暗,也轉身迴到了馬車旁。


    王麟因為琴兒生病的緣故已經在清古山的密林裏生活了兩天多了,之中給琴兒搜集藥材,也把這座山基本跑了個遍,周圍幾個村子,密林都通向何方,基本都有個大概的了解。


    此時王麟正躲在樹上,果然不出太守夫人所料,遠處剛好有一隊八個人正從一條鄉道偷偷摸摸進入密林,朝著自己也就是身後琴兒休息的方向探去,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器,王麟看著他們眼神異常冰冷。


    這八個人裏有三個修行者,五個凡人武夫,帶頭的是一個攀山境中期的男子。這多虧了半個月裏,太守夫人教給王麟的辨別境界之術。


    王麟借著樹林的茂密,躲在樹上,控製氣息,不發出一絲絲聲響,一點點地看著那八個人離他越來越近。


    “老大,是這個方向麽?“


    “小聲點!沒錯,是這個方向,情報裏提到穿著密林再走大概十裏,就可以看到那輛馬車了,到時候咱們確認了他們的準確方位,也就確認了他們未來行程的具體方向。不用跟那個攀山境後期的女人打,咱們隻負責確認位置,之後的事,自有更厲害的人負責,知道了嘛!“為首的男子一臉猥瑣,小聲地說道。


    身邊七個人紛紛點頭,然後繼續前行,王麟就在他們頭頂,輕輕拿出弓箭,將一根箭矢搭在弓上,對著最後麵那個凡人武夫瞄準了過去。瞄了好一會兒,直到那八個人都超出了射程,王麟都沒將箭射出去。


    王麟放下被拉圓的弓,自嘲地笑笑,王麟根本不會用弓箭,所以完全沒信心能夠一擊必中,成功射殺那走在最後的凡人武夫。


    王麟想了想,搖搖頭,將弓收入自己的須彌芥子中,反倒是取出兩根箭矢,左右手各握住一根,在深夜的密林裏,像一隻正準備狩獵的獵豹,悄無聲息地穿行在樹枝之上。


    那八個人自以為相當幹淨利索,穿行在密林間,沒有發出太多聲響,沒成想,王麟在他們還沒有進入密林時便已經開始盯著他們了。


    眼見王麟離那八個人越來越近


    找準時機,他身上所有肌肉在下一瞬間驟然繃緊。


    隻見王麟突然從那最後一個人頭頂的巨樹下直直墜下,雙腿彎曲,直接“乓“的一聲,雙膝砸在那第八個人的左右肩上,緊接著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出現在寂靜的密林之中,驚走一陣飛鳥。那第八個男子的兩側肩胛骨便瞬間同時被王麟壓得粉碎,然後王麟借著衝勢,兩條還在那第八個男子肩上的腿便用力夾住那男子的頭,接著腰部用力一轉,嘎巴一聲,還沒來的及叫出聲音的男子,便在眨眼間扭斷了脖子,一命嗚唿。


    王麟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在斷了脖子的男子還沒有倒下之前,腿便在那男子已經碎了的肩胛骨上一用力,就勢彈向最近的另外一個人,右手的箭矢,在月光下盡情地展露著寒芒,對著那男子喉嚨刺去,隻聽噗的一聲,那人的喉嚨便被非常利索的刺穿,鮮血如泉般噴射而出,那男子不可思議地用手捂著脖子,極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這時剩下的六個人也是緩過勁了,紛紛做起戰鬥準備,盯著王麟,王麟沒有絲毫猶豫,左手的箭矢被他用盡全力拋向他對麵的第三個凡人武夫,然後刺入那男子的大腿上。那男子哀嚎一聲,跪了下去,沒了戰力。王麟此刻手上沒了武器,毫不拖遝,飛身向後撤去,陷入黑暗之中,沒了蹤影。留下剩下麵麵相饋的五個人以及一個正在哀嚎的受傷男子。


    為首的攀山境中期男子,走到跪在地上的哀嚎男子身邊,化掌為刀,劈在那男子後脖上,哀嚎之聲驟停,受傷男子很快昏了過去。


    為首的攀山境中期男子對著身邊那兩個凡人武夫與一個攀山境初期的瘦弱男人說道:“你們留下來,看著他,把他往山下帶,這次襲擊意味著那馬車基本就在這個方向。“然後對著另外一個攀山境初期的武夫說道:”張橫,你和我繼續上山,順著這個方向找下去。“


    張橫點點頭道:“好!“


    說罷,死了兩人,傷了一人的小隊,一分為二,剩下的兩個人上山,餘下三人則帶著傷員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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