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麽匆匆一瞥,之後,楠囡也就徹底的扭轉了頭,向著出口的玻璃門走去了。她一手提著裝這些什物的零零散散的東西,沉重,左手臂不得不就此垂蕩著。就是連帶著左邊的肩膀也是要傾斜著,往下挎了的。好在,右手裏算不得上是空無一物。那束黃玫瑰,雖然是比不得那帆布袋裏的重量的,可好歹,也能維持著些身體的平衡來。倒也不至於是會讓整個身體都向著一邊倒去,最起碼,看起來還是持於一個天秤穩定上的狀態。不過,這其中的重量,也是隻有楠囡心底才是最為清楚不過的了。


    就這樣,楠囡左右手都不得空閑,邁向玻璃門的步伐,或許也是因此而稍稍緩慢些的。與此同時,楠囡不光覺得自己手裏的這些是沉重的,還有,她的心,也是一並的如此。是沉甸甸著的,就像是在她的心頭綁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那樣,壓垮著,根本就是喘不過氣來了。這也就牽連著楠囡的步子是越發的使不上勁了,似乎每挪動著的一個步子都要用盡了自己的全身氣力那樣。無比的沉,分外的重,於身體上的是一種難熬,在心裏頭的是一種折磨。


    到最後,楠囡腦子都是突然感到一片的昏沉來了,暈乎乎的,簡直就是頭昏腦漲著的,眼前所見之物,在一瞬之間就是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茫然著,那一片的白色無邊無際,就是連個大致的輪廓都沒能夠影現在楠囡的腦海裏。是模糊的,不清不楚,隻是白茫茫的讓人心慌意亂,而又不得不麻木著。畢竟,究竟從何而來,為何出現,都是一無所知的,是困惑的。也許,依舊是心底裏的那一份蠢蠢欲動,是一種沒來由的,而又特別堅定著的直覺罷。


    楠囡終究還是走出了那家花店,再沒於顧昀的眼前,是徹底的離開了。最起碼,楠囡是不會再瞧見她了。不過,楠囡卻仍舊是迷迷瞪瞪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玻璃門前的,又是怎麽打開門走了出去的。楠囡好像對這些都沒有了印象,就像是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做出過這些動作來,無知無覺的,迷迷糊糊的,恍如置身於一場怪異的,沉溺的夢境之中一般。也隻有在依稀間,她似乎聽到了那一陣清脆的,鈴鈴作響的風鈴聲。不過,這也是在楠囡走出這家花店,在關上了那扇玻璃門的一刹那間,才得以聽見的。那風鈴的聲音鑽入楠囡的耳朵眼裏,也是縹緲著的,有些聽不大清楚。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一樣,久遠的,就像是於彼岸的另外一個世界那樣。從一道結界的狹縫中鑽透出來似的,化作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虛無的白煙,飄蕩著,若有似乎,給人以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不過,這聲音隻在楠囡的腦海裏滯留了一會兒的時間,她很塊的就把玻璃門關上了。“啪嗒”,是那扇門最終闔上的聲音,這反倒是分外清晰的就傳入了楠囡的耳裏。也就是現在,楠囡才算是清醒了過來,意識也是恢複到了清明的狀態。


    突然的,楠囡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自己是活著的那種新鮮感,仿佛,在店裏她並不能夠算作是活著的那樣。楠囡看著麵前的一切,依舊是空空蕩蕩的,馬路上也仍舊是沒有一輛車子,或者是一個行人的走過。什麽都沒有,孤寂的,冷涔涔的,可現在,她卻是極其享受著麵前的一切。在自己的眼裏,是光亮的,亮到仿佛眼前的所有都轉化成了一種希望的旖旎,是一種活著的生命象征。楠囡不自覺的就大口唿吸著,貪婪地,吸食著這每一口透明的氣體。也許還是摻雜著一些細菌和塵土的,它們連同著氧氣一道進入了楠囡的肺部。莫名的,她卻是嚐到了這空氣之中的一股沁甜的味道,清新著,淡淡的,迴味無窮。


    楠囡不禁是眯了迷眼睛,她在享受著,這花店外頭的一切。也不過是買個迷迭香的功夫,甚至是連半個小時都沒能夠達到,她卻是覺得自己就像是度過了半個世紀的那般長久,仿佛是感受到了人生百味,百轉千迴的五味雜陳。像是一間昏暗的小房間,逼仄的,沒有什麽太大的亮光,隻有一根燃到底了的紅色蠟燭還在搖搖欲墜著,散發出它僅有的微薄亮度。就是連它裏頭的氣味都是不好聞的,油膩膩的還散發出一點腐敗的氣息,但不是動物的腐爛,而是類似於一種價值連城的沉香糜爛。很詭秘,就像是一個異世界的那樣,莫名其妙,但又似命中注定的那般情理之中,無法躲避。宛若是一場夢,一場光怪陸離的,不符合實際的,不真切的夢。不是好夢,可,也算不得是一場噩夢。


    反正,楠囡總算是離開了這家花店。由衷的,全身心的,從頭到腳的,楠囡是感到了一陣的放鬆與輕快。好似,自己又是重新活過來了,是迴到了這個現實的世界裏了一樣。她仍舊是在毫不停歇的,盡力的唿吸著。一唿,一吸,很用力,很珍重。也和那打撈在岸,即將死去的魚,又重新迴到了水中那樣,珍視著這水裏的每一口賴以生存的水分。楠囡於這空氣的感受,和這重獲了流水,得以活命的魚是沒什麽太大的差別的。


    楠囡自己也很奇怪,她竟是會有著這樣的感受存在,似乎是不應當出現的,可偏偏就是讓自己有了這樣的一種奇怪的,別扭的反差。就像是,她把自己同花店給隔絕開來了,她是迴到了自己所在的這真真切切的世界中,一個喧囂的,冷漠的,自己又是相當抵觸的世界。但也正是應為如此,楠囡才是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是比冷冷的鋒利感。可也就是這樣,楠囡才能夠以此得到了清醒。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軀體還是健在的,自己脈搏還是在跳動的,自己的血液還是在流動的,自己的唿吸還是在作用的,自己的心髒還是在蹦跳的。這是楠囡最為深切的感受,她慶幸著,自己又是迴到了這個既害怕有抵觸的環境之下。難得的,楠囡竟是感到了一種歡喜,對於這個世界的憧憬,對於自己正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一種雀躍。仿佛是失而複得了一件自己曾經厭惡,卻又是必須的什物那般。不管如何,心底依舊是會感到踏實的,歡鬆的。


    也就是在楠囡徹底離開了花店後,她才是有了這樣明確的感受,在花店裏頭楠囡並不能夠有著明確的感受。但是,她隻要一離開,一隔絕。或者是說,離開的不僅僅是花店,其實是,顧昀,顧茗,隔絕的是這兩個人的彼此纏綿著的一種擴散出來的氣息。也包括他們本人,不管是顧昀也好,顧茗也好,他們所發出來的氣息楠囡都是感到分外的詭秘的。


    可當時並不覺得,在花店之中,在被四麵白牆圍起來的那一種封閉的環境裏。楠囡是一點都沒有覺察到有著任何的異樣存在,她似乎,在這場緊密的環境熏染中,不知不覺的就同其融為了一體。楠囡感受到的也就並不大確切了,那是,著倆姐弟所散發出來的一種氛圍。或許,隻是無心之舉,就是連這兩個人都是沒能覺察出來的。但是,卻又是在恍惚之中就這樣的包裹住了,縈繞著了。


    到現在,楠囡多少是清醒了,她不自覺的就打了個冷顫。是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是虛幻的,是於一個另外的虛幻的,詭異的世界裏所發生的著的。楠囡感到了一陣的心悸,是對這件花店的,是對著顧茗的,是對著顧昀的。她想要逃離,完完全全的逃離這裏,逃離顧昀,逃離顧茗。徹底的,楠囡的心底又是感到了一陣恐慌和不安,不知怎的,楠囡覺得這兩個人也是極其危險的一個存在。是可怖的,是她極為抗拒的。


    哪怕,就是迴想到顧昀對自己的親近,對自己的好意。楠囡突然之間也是產生了一種特別抗拒的感受,是毛骨悚然的,是冷颼颼的。她直覺的認為,特別是在自己身處於這個現實的世界中,這個她一直以來生活的世界,熟悉的世界中。楠囡又是變得格外的敏感起來,她敏銳的感受著。


    顧昀,對於自己的這樣一份不加掩飾,袒露無骨的情誼。絕對的,一定的是自己不能夠承受的住的,並且,還是會有所帶來些什麽禍害的。而且,不僅是如此,有所牽連的還有,顧茗對著白茉莉的情。這兩種情,麵對的是不同的人,施與者也是不一樣的人。但,楠囡卻是認定了,著兩者總會有一天要交纏在一起,徹徹底底的去帶來某一些的禍患。且是,無法阻止得,就像是發了條的軌道,不到達目的地,絕不會就此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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