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莫名的不安在楠囡的心底是變得愈來愈強烈了起來,無法控製,抑製不住。就像是雪崩時,那從雪山頂上落下的,越滾越大得雪球一樣。就這樣,不斷地增大,再增大。楠囡甚至開始恐慌著,害怕著,恐懼著,她的手和腳一下就是變得冰冷僵硬了起來。仿佛,突然之間是被桎梏住了的一樣,難以動彈。她的背後是那扇玻璃門,是那家花店,她知道,那裏,還有顧昀的存在。愈來愈不安,愈來愈慌張,這樣的情愫在楠囡的心裏不斷的糅合著,交纏著,混亂著。以此,她甚至是感到自己的身後是涼颼颼的,就像是有這麽一陣冷風在不停地往她身上吹拂著的那樣。楠囡有種錯覺,好像,在她身後的,已是變為了一座萬丈深淵,黢黑的,深不可測。隻要自己再那麽後退一步,便是頃刻間就會墮落其中,摔個粉身碎骨,墜於那無窮無盡的,不著根底的深淵之下。再接踵而至的,就是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還有,四圍的冰冷,是如同怎樣的陽光照耀都不能夠融化的冰山的那種堅硬的冰冷。


    可怖的,詭異的,讓人不禁就會逃脫的,退避三舍的那種感覺。楠囡到現在還是在因此而心慌著,也就是因為接觸到了外界,迴想著之前在花店裏發生的種種。這樣的感覺才是會越發的濃重,更加的真切,難免是不會讓人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感。以及,試圖掙脫,但仍舊是沒法找到出口的那種無力感。至少,楠囡到現在還沒有感到一點的絕望的感覺,倒也還算是僅存了些希望來的,也不至於那麽的讓人無奈。


    突然的,楠囡感受到了有一束視線襲來,直勾勾的,就是望向自己來了。楠囡不自覺的就是打了個寒顫,她的身上果真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來了,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好像,是麵對著一個極大的危險那樣,一種本能的條件反射。就像是一隻兔子遇見了老虎的那樣,被嚇得是全身上下的毛都給支棱了起來。並且,是由著一個弱勢,麵對著一個強勢。實力懸殊,弱肉強食,注定是要受此威脅,等待著最後的致命一擊。


    楠囡朝著這束視線傳來的方向望去,緩慢的,不自覺的。在她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的身體就已經是按捺不住開始行動了。神經的反應,終究是要比身體的行動慢上一拍的。但是,楠囡的動作很慢,慢到幾乎是一步一步來的,宛如一隻蝸牛爬行的速度一樣。一挪一挪,不算連貫,斷斷續續的,像是不能夠做到一個完整的動作那樣。


    可最終,楠囡還是看向了那個目光所示的方向,也是見到了,那所持有著這束目光的人。是,顧茗。不知何時,他已經不再看向顧昀所站著的方向了。他望著楠囡,是同之前不一樣的姿勢,很顯然,他是調轉了個方向的,是故意要盯著楠囡看的。


    這下,顧茗在人行道的那頭,楠囡站在人行道的這頭,倆人有且僅是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罷了。是要比楠囡站在店裏看得顧茗要清楚得多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顧茗的手裏所雙手抱著的,果然是那盆迷迭香不假。還有,在他的右手與花盆的夾縫裏,是別著一枝花來的。很熟悉,看得並不是特別的透徹,楠囡想了一想,依舊是沒能夠猜出那到底是什麽模樣的花,不過,卻依舊是感到熟稔著的。真的,似乎是在前不久還見到過的,並且,還是給自己帶來了一場極為驚豔的視覺盛宴。可是,就是一時之間很難再記得起來,似乎,是在迴憶的追溯之下被強行的塞下了一塊石子,恰恰好的就堵住了記憶的漩渦與流動。


    除此之外,楠囡將顧茗的一切都是看的一清二楚著的。它們兩人彼此視線接觸著,對視著,或者,更加準確的來說,是在彼此打量著,對峙著。楠囡看見了顧茗,有點吃驚,她已經是全然把自己答應了顧昀要叫顧茗迴去的這一件事情給拋之腦後了,差點就要完完全全的給遺忘了。她是太想要逃離開這裏了,是再也不願意麵對著顧昀,還有顧茗了。


    於是,楠囡的潛意識就將自己給封鎖了起來,事實上,也是對著自己的一種保護。她迫使著自己將這一切給暫時遺忘了去,甚至是在楠囡自己無知無覺中發生的,是意料之外,始料未及著的。但,或許,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所以,在當楠囡是麵向了顧茗去的時候,她是感到了些許的驚愣來了,是一種很突然,特別突兀的感受。仿佛,她是真的沒有能夠想起有關顧茗的一絲一毫而來。但楠囡的表麵上依舊是顯得淡定極了的,是無比沉著的,最起碼,她並不想要於顧茗麵前就這麽給漏了怯。


    楠囡盡量在做到神色自如,即使是麵無表情著的。但其實,即便兩人已經是離得不算遠了,可依舊是不能夠稱得上極近的。若是想要把彼此間的任何一種表情給看的清楚,也是不可能著的,最多,也隻能是看個大概,也還是會多多少少的感到模糊著的。但,總歸是能夠看見的,即使是一個大致的輪廓,也照樣是顯得好多了。


    楠囡看的模糊,她感覺到,也是看到,此刻,顧茗是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的。就像是被釘子給釘住了的那樣,直條條的,他的眼神露骨,不加有任何的一點隱藏。其實,顧茗的眼神是不帶有任何的一種感情色彩,直白的,空洞的。就算是兩人隔著一定的距離,楠囡也照樣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顧茗看向自己,迥然有神的,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在想著些什麽。也許,其實是什麽也沒想,就隻是單純的盯著楠囡看而已。但是,那樣的,直白的,不加有任何掩飾的目光,卻反倒是會讓楠囡感到極其的不舒服。就像是被人給脅迫了的那樣,是懷揣著一種危險的感覺。很別扭,楠囡自然而然的就在腦海裏聯想出了一種毒蛇的樣式,那毒蛇的銳利目光就宛如是顧茗看著楠囡的目光一樣。逼近的,一點一點的就滲透出了毒液來,讓人禁不住的就望而生畏了去,卻又是步步緊逼著。似乎,是鐵了心的就要把這麵前的獵物給注射了其致命的毒液那樣。垂涎著,咬下每一口肉,蛇,是一口吞的,不會咬斷。全部塞入了它一整條的胃裏,用自己所帶有著的胃酸給消化著,稀釋著。就是連一根骨頭都不會留下來的,屍骨無存。


    陰森森的,即便現在是白日,頭頂藍天白雲,雖說是沒有著太陽的普照,可依舊也還是一副亮堂著的樣子。可莫名的,楠囡就是產生了一種,顧茗的身邊都聚集著一團黑色雲霧般的感覺。纏繞著他,遊動著,緊密的,一圈又一圈的環繞著。連帶著顧茗整個人都仿佛是陷入了一團的黑色中,就是連他的整個人看上去都是陰沉極了的,詭異,而又可怕。像是個巫師,是一個不懷好意的巫師,是會讓人忍不住就感到害怕來了的。


    其實,最可怕的是,哪怕楠囡是從中感受到了什麽的。可依舊還是不得不選擇與其對視著,無法就此將目光轉移,也就隻能這麽默默地忍受著,強挨著。楠囡隻是盡力的表現出自己的一種坦然來,盡肯能的保持著一種鎮定自若般的感覺,仿佛,是並不受此威脅來的。她堅持著,同顧茗的一種對視。楠囡相信,自己既然是能夠感受到於顧茗的視線的一種感受。那麽,對於顧茗來說,應當也不會算的上是太難的一件事情。


    於是,不知怎的,著兩人就這麽彼此相望著,似乎是要單純的,就這麽靠著互相的視線來傳遞其一種防衛和攻擊。他們沒有一個人是行動著的,雙方都是矗立在自己所站著的那個方位,並沒有挪動一絲一毫的距離來,就像是個被固定住的假人那樣。


    於是乎,楠囡和顧茗就這麽遙遙相對著,各自從各自的眼神裏,感受著,猜測著,對方所要表達的一種感受。顧茗是危險的,一條毒蛇的那樣存在,飽含著一種深深的攻擊意識,而楠囡,也就不過是佯裝著冷靜。但是,不管她怎麽修飾著自己,卻依舊是膽怯著的。也不知道,顧茗能否從楠囡的這一種偽裝下,發現了她的真實麵貌來。


    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僵持了多加,似乎並沒有渡過很長的時間。或許,是因為實在是分外難熬的緣故罷,楠囡覺得,這時間的流逝,是要比她想象的還要長了一些的。仿佛,無休無止,一眼望不到頭,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就此度過的那樣。是煎熬的,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過於的難受。同時,它也是沉浸著的,不做聲,反倒更是增添了一種隱秘的濃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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