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現在的模樣實在是過於落寞了一些,慘淡的,就像是全身上下都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輕紗一般。她透明著,若隱若現,仿佛,一轉眼就會消失的那樣。顧昀仍舊是呆愣愣的望著顧茗所在的方向,眼裏的哀怨與悲傷似乎是即將就會漫出來的那樣,抑製不住,控製不了。楠囡感受著現在從顧茗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失望的,但要比失望更加濃重一個色彩來。是絕望,但也並不完全的相似,是要比它淺上一些來的。反正,是絕對會讓人心裏不好受的,也包括了,楠囡。心也不是石頭做的,那麽冰冷,那麽堅硬。見了顧昀這一副慘淡的著的模樣,更是無法做到不心生哀婉。


    “好。”最後,楠囡仍舊是答應了顧昀。即便,她是萬分不想接近著顧茗的,即便她是心懷著恐慌的。對於顧茗的恐懼,是壓製在心底裏的,是暗戳戳的,就像是潛伏在海底最深處的那些不知名的,卻是可怖著的遊魚那般。遊蕩著,慢慢悠悠的,淺淺的,絕不激起任何一點的浪花來。但是,楠囡感受到了,這種恐懼即使是被埋藏的再深,影藏的再好,隻要是遇見了她所對峙著的那份危險,或者,是那個人,便是會波濤洶湧般的濺起磅礴的浪花來。


    包括顧昀,楠囡竟是有了一種從此不再相見的欲望。對於她,仍舊是不安。著姐弟兩,居然在這一刻,給楠囡的感覺,是出奇的相似。也難怪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了,畢竟,是有著最親密的連接。


    可到底,楠囡還是答應了顧昀的請求,一方麵是因為她袒露著的淒婉,讓人根本就無法不為之動容。況且,楠囡本就是欠了顧昀的那一份濃重的情誼。倘若這麽畏畏縮縮的拒絕了,似乎,是不盡得人情,怪冷血的。到底,楠囡也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就此當作是一場迴報好了,哪怕是無足輕重的,綿薄的,也算是可以心安理得了些。一方麵,楠囡對顧昀不安是有,但也沒有那麽的絕對。不過是擔心著她會傷害到旁的人罷了,除此之外,顧昀對楠囡是真的好,她自己也是可以覺察得到的。而且,到現在,即便是不能夠做到徹底的親近,但是,也沒有那麽多的抵觸了。她的本能排斥感已經是慢慢地,一點一定的消散了不少,甚至有時,楠囡會把顧昀當作是一個天真的孩子那樣,禁不住的就要去安撫她。若是拋去了,那個人,白茉莉的關係,她們倆人似乎還會相處的更加融洽一些。這樣,也就不由自主的,答應了顧昀。


    聽到楠囡的迴複後,顧昀的身體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但也僅有這麽一下,就像隻是打了一個幅度不大的冷顫那樣。之後,她的視線也就慢慢地轉移到了楠囡的身上。顧昀望著楠囡,兩眼之中又是積上了一層水霧,很淡,也不過是在眼眶之中布上了一層。就像是在一顆小小的玻璃珠上,點上了一滴雨露的那般。映照的顧昀的眼睛是清澈得,幹淨了許多,也是怪招人憐惜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那或許是淚罷,才能這般的透明,這般的潔淨到不染上一丁半點的雜質。可這淚,這拘泥於顧昀眼中的淚。楠囡分不清,到底是為著顧茗,還是僅為著她自己。畢竟,這淚是淺薄的,淺薄到似乎隻能容忍了對於一個人的感情。或許,是為了顧昀自己罷,她眼裏的憂傷過於濃重,甚至,都已經掩蓋住了她的那一點微乎其微的擔心。


    楠囡看著顧昀的眼神,很奇怪,她感受到了,不僅僅是隻有著這些於明麵上的情感。還有,不安。楠囡不明白,顧昀在恐慌著什麽,而那份不安是很婉轉的,似乎,已經是被隱匿了許久。但,一直都是暗潮湧動著的,它是在等待著,某一天的徹底爆發。楠囡疑慮著,她猜忌著顧昀的恐慌是來自於顧茗的。但是,同她的並不一致,那不安,是顧昀對於自己的,她好像並不隻是單純的在乎顧茗會如何。


    突然的,楠囡竟是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她感到了一股冷颼颼的感覺。有那麽一瞬間,楠囡的潛意識裏產生了這樣的一種聯想。顧昀就宛如是一個害怕著被大人丟棄的孩童,而顧茗,則是一個隨時隨地就會把孩童丟棄的大人。這樣的聯想是突然的,是沒有依據的,是沒來由的。但是,楠囡依舊是被這種聯想攪得是感到了些可怖的感覺。就在這一瞬間,顧茗,包括是顧昀的形象在楠囡的心裏,腦海裏是變得模糊了起來。好像,所有的,其實都沒有在表麵的那麽簡單。他們二人似乎還有著更多的,更深的,另外一副麵容,另外一種狀態。但,又是被他們給隱藏起來了。或許,就是連顧昀和顧茗自己比本人也是從來都沒能夠發現的一樣。


    “那,謝謝。”顧昀說話的聲音冷不丁的就打斷了楠囡的這樣一種聯想,卻是更叫她感到害怕了起來。但楠囡並不作聲,像往常的那樣,也是她一直以來都習慣了的。很好的就收斂住了自己的心裏感受,完全不把這些不加掩飾的就擺於明麵之上。是一副坦然著的模樣,仿佛,是真的什麽都沒有思考的那樣。


    而顧昀,自是什麽都沒有看得出來。而且,她此時也正淺溺於自己的那種情感之中,更是無法分心,再去關注楠囡什麽了。她對著楠囡道了謝,語氣是淡淡的,也是無力著的,並沒有過多的摻雜著什麽特殊的情感而來。可就是有氣無力的,虛弱極了,也和氣若遊絲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宛如,是一下子就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氣力一般,疲憊的,壓抑的。顧昀說完這寥寥的三個字後,也沒有在楠囡的麵上做著過多的停留。複而,又是扭頭轉向了顧茗所站著的方向,也就在這時。突兀的,顧昀眼神裏的擔心與牽掛,這才是變得濃重了起來。好像,到現在,她才是徹底的反應過來自己是應當懷揣著怎樣的一種情感。


    楠囡並不覺得這是虛假的,是顧昀的一種偽裝,她是真的在擔心著顧茗。別的不管,親情的血液是明晃晃的存在著的。著一份紐帶,是無論如何都剪不掉,抹不去的。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在於,是把誰放在了前頭。是對方,還是自己。楠囡的直覺告訴自己,對於顧昀,她是把自己擺在第一的位置,她最在乎的,其實是她自己。之後,才是被其無法割舍的,有著必要的,一定牽連的顧茗。


    這一點,楠囡並不覺得奇怪,把自己視為最重要的也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情。在於親情的麵前,似乎也不能過於苛責些什麽。畢竟,人之常情而已。但是,就偏偏是在於顧昀和顧茗之間,楠囡就是覺得是怪異極了的。他們兩人,他們之間的這一種牽連,這一種親情,都給了楠囡一種特別扭曲的感覺,分外的別扭。或許,明麵上的,是真真正正的親情的淳厚。可在往下一層的,那在表麵之下的也就不得而知了。總是,楠囡並不敢過多的猜忌,她總有一種隱隱的感受。那,一定是特別糾纏的,難以分開,而又彼此折磨的這樣一種感情。


    但說到底也隻是楠囡的一種敏銳的直覺能力在作祟,是否屬實,是並不一定的。可及時是楠囡一直這樣在心底裏安慰著自己,照舊還是會因此而感到涔涔的害怕和恐慌。甚至,楠囡都已經是產生了一種從今往後都不要接觸這對姐弟的念頭。她不想過多的探知些什麽,實在是過於陰暗了,是可怖到一個極端的存在。楠囡不想靠近,哪怕是一步都是排斥著了。


    最後,楠囡隻看了顧昀一眼,見她的注意力是轉移到了在對麵街道的顧茗上去了。也就再無別的可說了,便是隻好徹底的轉過身體,朝著大門口的那兩扇玻璃門走去。但在這個間隙的時間之下,楠囡又是再瞥了一眼顧茗所站著的方向,也不過是匆匆的一眼,也並沒能夠看得特別的清楚。


    可楠囡仍舊是覺察到顧茗似乎是稍稍扭轉了一點的方向的,他現在所正對著的位置。恰恰好,就是顧昀現在所站著的方向。好像,他是能夠透過這麽遠的距離,就可以把顧昀給找到的一樣。很直截,很清楚,仿佛是一隻老鷹,麵對著自己所要逮捕的獵物那樣,總是準確無誤著的。


    但楠囡並不敢就此確定,她邊邁開步子走著,邊有朝著顧茗的方向看去。偷偷的一瞟,似乎是在害怕著會被發現。無論是顧茗,還是顧昀,楠囡都會不安於被其中的一個人有所察覺到什麽。可是,顧茗的所站著的方向依舊是那樣的,一動不動。最起碼,楠囡是不能夠看出這其中是有著什麽太大的差別。好像,也不過是自己的神經敏感,又一次的過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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