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紫茉莉,待會兒你走時,我送予你兩枝。”女人的聲音從楠囡的身後響起,伴隨著高跟鞋踏地的聲音,有些輕快,又有些急促。


    楠囡迴過頭,便是見著了女人正雙手環抱著黃玫瑰,裁紙和一些綠葉走來。她懷裏的東西眾多,一些往上冒的葉夾著一兩朵黃玫瑰擋住了女人的半張臉,隻是露出了她的一雙桃花眼來,明媚,眼眶裏的滿是波光瀲灩。在這黃同綠的陪襯下,一個眨眼,便是水波蕩漾,嫵媚又勾人,還不失清純幹淨。


    楠囡又是瞧著這女人,看呆了眼,看丟了魂。她一直緊盯著女人,不舍得將目光移開半點。女人剛從花庫迴來,許是為了尋花的方便,她把臉旁的頭發都別於耳後去了,隻是可能因為忙碌的原故,她的鬈發稍顯得蓬鬆了起來,但不雜亂,是添擁了一種庸懶的閑靜之美。女人踩著輕盈的步子,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楠囡的近前,她於長桌的最邊上,一個繞身,就入了桌子的裏邊,正於楠囡相對著,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一裏一外。


    女人走到裏邊桌子的近旁,站於那些紫茉莉的右側,也偏於楠囡的同一方向。她站定之後,微微俯下身子,把圍在一起的兩隻手臂擱在桌麵上,接著向兩邊一鬆,懷裏的東西便全部都是嘩啦啦的落在了桌上。沒有了女人雙臂的緊擁,這些花葉同裁紙盡數分散開來了,撲天蓋地般的肆意躺在桌麵上,休閑得很,像極了玩累了,一個蹦跳就摔於床麵上的調皮孩童。


    楠囡見了,散在最低層的都是葉,有兩種,顏色和形狀都是有著明顯的不同。在這些葉的上邊則是那十九枝的黃玫瑰了,它們的花朵兒部位都是朝著楠囡的方向,有幾枝是散開來的,有幾枝是隔得遠些的,有的落下時不是筆筆直直的,有的就是歪歪斜斜的了。在覆於這些花和葉的最上層,便是那裁紙了,裁紙有著一隻手臂的長度,寬度卻是它的三分之二的大小。這裁紙的樣式很特別,它不同於其他的紙質的隻有一種顏色,這份裁紙看上去像是一份老舊的英國報紙,報紙的底色是暗色,但顏色很淡,有著一份歲月的沉舊感,紙麵上是一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其中還有幾個是形成一個行排的加粗的英文短句,看上去應當是個標題的模樣。裁紙通篇都是這種樣式,是有一小篇一小篇的用英文眷寫而成的故事鋪上的,每一則故事同它接連在一起的另外一則,都是有著一個極小的間隔存正的,大概是一個小拇指指甲蓋的距離。而每一個標題與另外的標題之間的間隙是要大了些的,畢竟它們的字體也是放大了幾倍,是有著一個大拇指的距離。這份裁紙蓋住了底下花與葉的大半部位,花葉是半遮半掩的,楠囡看不太清清。不過,於這裁紙的上邊還有幾條的細繩,同裁紙是有著同一個長度,它們很是細長,材質看上去也不是普通的錫紙那一類,反倒是有些像是用紙製成的,但要比紙結實,和鄉下田裏的那些個杆草有些類似,也是暗黃的顏色,不濃。


    “你是想讓我把這些花擺成一個大圖形呢?還是擺成前後的那種錯落有致?”女人一邊看向楠囡問著,一也一手撐於桌麵,一個側彎腰,另一隻手似是於桌兜裏去摸拿著些什麽,這桌子是木質的,並非透明,楠囡也就看不見她在尋拿著些什麽。


    “前後換著擺的吧。”楠囡想了一想迴答著,大圓型的花束樣子,她覺得是太過於笨拙了,又顯得很是隆重,而且單調平凡,她不喜。排排疊次而成的,倒是顯得輕鬆氣息很多,並不會有著一種沉重的感覺,並且活潑之中,又帶了些許的精致意味,甚是討喜。


    “好,我也樂得修剪,包裝成那樣。一個大圈過於死板了些。”女人正說著,就從桌裏掏出了一把銀色的大剪刀,是用於剪裁花枝和葉枝的,在陽光的映照下,還透著點光,“你先坐一會兒吧,那兒有茶,我這得擺弄上一會兒。”女人麵朝著楠囡說著,說完她便是轉過頭,用手指了指她左邊的茶水。接著,她就低下頭,拿開裁紙,說放於一邊,垂手拿起一枝黃玫瑰。女人左手拿花,右手握


    著剪子,先是低頭把花在手中翻弄了幾下,似是在腦海之中構思該著該如何地修剪。她右手裏的剪刀也因為女人的認真思索而一左一右的來迴搖擺著,不過幅度很小,而且是一頓一頓著的,還是有著一種節奏感的。突然的,那剪刀是不再搖晃著的了,女人停下了把弄著玫瑰花的手,她不假思索的,用剪刀靠於底末花枝處,“哢嚓一聲便是剪下了一裁,“啪嗒”落於白色光滑的木桌之上,掉在了那安放在一起的其他花葉之中。緊接著,女人又是斜著一刀下去,又是橫著的一小剪,複而又是一個斜剪,最後還把那枝黃玫瑰莖上的綠葉給整理了一番,這才算完。女人把修剪好的黃玫瑰捏於拇指和食指,還有中指之間,又用無名指,一個轉繞,用背麵的指甲輕輕搭著。接而在手裏反複來迴揉搓,連續轉了好幾個小圈,似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女人兩邊嘴角削微翕起,是一個淡淡然的笑容,右邊嘴角的那顆酒窩也是淺淺的陷著,是若隱若現著的,眼梢向上挑起,眸中的亮光很是耀眼。看樣子,女人是對自己修理完畢的花枝很是滿意。


    “噯,好看嗎?”女人看了一會兒後,便將這枝花舉起,湊到楠囡的眼前,話氣之中滿是自豪同欣喜,兩眼彎起,嘴巴也是嘟起來些的。宛如一個央求著家長需要誇讚和獎賞的天真孩童。


    楠囡看著女人的這副神情,心裏一暖,像是汪進了一湖的春水,又是溫暖,又是甜絲絲的。她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那枝黃玫瑰,在未經女人之手的時候,它還是一副懶散,倦氣十足的模樣,似是一個勞累了許久,正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唿唿大睡的年輕女子。而經過女人的一翻整理過後,這枝黃玫瑰就顯得是精神了許多,帶著滿滿的朝氣和靈動。同時,又不失一種端莊和秀氣。


    像極了一位古代的年紀尚淺的小姐,正躲於屏風的後邊彈著一曲的古箏,正襟危坐著演奏,好搏得親朋好友之間的讚賞,以便為自己的父母親長些臉麵。分明是同一枝黃玫瑰,前後卻是有著極大的反差,真是讓楠囡心存詫異的同時,又不驚感歎了起來,“真好看,同先前是一點兒都不相同了。”楠囡是真心實意的由感而發,她的語氣裏滿是驚喜的意味。


    “那是自然的嘛。”女人一聲嬌嗔,眉眼之間的歡喜便是多了幾分,那顆酒渦也是深凹了下去,像是一顆小漩渦,吸引了人的注意,不能分散。女人剛說完,就把那枝玫瑰花放到了一邊,就置於那份裁紙之上。接著,她就是又拿起了一枝黃玫瑰打量,思考,修剪了起來。


    楠囡覺得這麽一直緊盯著人家做事有些不好,不大禮貌。便是扭過了頭,轉過了身,朝著旁邊的一壺茶水走去,楠囡將保溫盒放在了桌麵上,坐上了那把木質高椅上。直到這時,她才得以看清那透明的茶壺裏是泡著些什麽茶的。茶壺裏是倒有了一半少一點的茶水的,那剩下的茶壁上卻是布著些密集的,豆大般的水珠,估摸著這茶水還是剛剛泡好了的。茶壺的最底麵是鋪滿了淺淺一層的茶葉,茶葉有的橫躺於茶壺的底麵,有的卻是豎直於壺底,是站立起來,飄蕩於茶水之中的。這些茶葉兩頭尖尖,又很細長,它其中的一個頂頭是略微朝著一側低下,彎曲著的。但它的中間部位卻是稍顯豐腴,是飽滿著,圓鼓起來的樣子。這茶葉的綠色並不是純綠著的,是稍帶了些黃的顏色,給人一種濕潤著的,不爭不搶,是在安度了晚年的歲日靜好的模樣。它染得這茶水的顏色也是一並如此,這茶水很淨,很秀澈,也是黃和綠摻雜在一起的樣子,可卻是有了清水的相衝,則是帶了一種清新的感覺,單是看著,便也足夠使人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它這茶水是婉轉的,是靜謐的。


    而在這茶水的最頂端,在水麵之下,是飄著幾朵的小白花。小白花有著一個淺綠色的柄,不大,約有兩三厘米的大小,這柄是空心的,隻有外邊一圈的薄壁。在這柄的最上端,延生出來的就是白色的花瓣了,一個柄大概是有三四片花瓣的樣子。花瓣各個都是綻放著的,沒有一朵是未開,聚攏在一起的花骨朵的模樣。它門的花瓣都是平滑的向外展開,展到最後,卻像是承受不住了,是到達了最後的極限似的,又是向下垂蕩了去的。每片花瓣都不連接,隻是從最根部還是為著那柄的需求,才不得不結在一起,可越往上長,越往外伸就是彼此分開來了,再是相擁在一塊兒了。它們按照自己的方式和姿態生長著,獨活著。每一片花瓣都是有著它們獨特的,不一致的綻放姿態,各有千秋,是截然不同的獨立靜美。這些小花也許正是這種原因,才顯得是素爭,淡雅,而又不失堅韌的樣貌和氣質。


    “白茉莉。”楠囡輕聲說著,它認出了這是什麽小白花,並念出了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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