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囡將這張紙團湊近了些,她看著上麵的樂譜,輕輕按著它上麵的音符哼哼了起來。曲調有些輕盈,但又很是靜謐,也很溫暖,似是一首歌曲,楠囡從未聽過,不過當她輕哼著的時候,她的心卻是一下就悸動了起來。


    這首歌譜子給了楠囡一種聯想,她不禁幻想著自己是在一座小亭子裏,那所房子隻有一個沙發,沙發的正對麵有著一台電視機,但卻是未打開的,除此之外,便無其他。四周都是空落落的,在最邊上的是一大扇落地窗,卻是被當作一堵牆來作用了。楠囡在腦海中浮現著,自己正一人縮在那張沙發上,頭發淩亂,麵色憔悴。在那畫麵之中,正是黃昏時外,落日的條暉,照下了一片的金黃,盡數灑在了自己的身上,鍍上了薄薄的一層光亮,空氣裏的細小灰塵,清晰可見,可又有著朦朧之感。


    那樣的場景,有些落漠,有些安靜,可也平靜,反倒是給了楠囡一種帶著點希望的沉靜之感,雖然悲傷,可卻是沉醉其中,是讓人想要活下去,活好明天的感覺。


    “囡囡,囡囡,囡囡……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唿喚著楠囡的名字,見她沒有反應,便是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嗯?怎麽了?”楠囡被母親突然地推了一下,便是中斷了自己在腦子裏的這個幻想,她迅速地放下了這張樂譜,轉過頭看向了母親,她的眼神裏還帶了一些迷糊和惶惚,仿佛是做了夢卻被人叫醒了的那樣。


    “我著你在一直哼哼,想問你這張樂譜是從哪裏來的,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叫你半天了,也不答應一聲?”母親看著楠囡,又用手指了指她手裏的那張樂譜,滿臉的疑感和擔心。


    “荀渠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安全,下一站雙北路。”楠囡剛想著要迴答母親,公交車卻是停了下來,車內的女聲報站器已是響起。於是母親同楠囡隻好是起身下了車,楠囡一邊起身,一邊將那張樂譜折疊好重新放在了塑料袋裏。


    母親同楠囡一前一後地下了車,外邊還走下雨,依舊很大。母親仍是打了傘,盡量往楠囡那邊靠去,“囡囡,這樂譜究竟是打哪裏來的?”母親因被打斷了迴答,便是隻好又繼續問了一遍楠囡。


    “我去醫院打點滴的時候,燒得有點迷糊,沒來得及去繳費,通和護士給打點滴,就直接去了病號房睡著了。後來我醒來的時候,是隔壁床的一個阿姨讓她的兒子替我絞了費用,讓護士給我打點滴的。”楠囡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委統統告訴了母親。


    突然的,在楠囡的腦袋裏閃現出了何琴說的一句話,“我兒子陪他妹妹去看醫生了。”楠囡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腦裏也有一片空白閃過。“兒子,妹妹,祁陽,祁素素”楠囡默默地想著,她忍不住的就這般猜疑了起來,可卻也有些猶豫著,她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著這等巧合的事情來,而且就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那得好好謝謝人家才行,你有把錢還給那個阿姨的兒子嗎?”母親問道,此時兩人是不知不覺得就走到了自家的門口了。


    “沒有,那個阿姨讓我兩天以後去醫院接她,算作是抵消了這些藥錢。”楠囡迴答著,她暫時先將這一係列的問題給置之腦後了,她沒法一邊同母親說話,一邊再去思考著這些問題,這隻會讓楠囡感到一陣的頭腦暈沉。


    “是嗎?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要求?你那天要什麽時間過去?母親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仍是繼續問道。


    “她說讓我早上五點過去。”楠囡迴答著,倆人已是,走到了他們那幢樓的大門前了,便是走進了去。


    “這麽早啊,那天早上我做些粥你給那阿姨帶過去吧。”母親收起了雨傘,伸出手,在外頭擋雨簷下的空地上抖落了兩下,將雨水給灑了灑,這才是走入了樓的前大廳裏去。


    “嗯,好。”楠囡等著母親收拾好雨傘後,便是一同站到了電梯門前,按了開門鍵,此時沒人乘坐電梯,楠囡便是同母親很順利地就進了去。


    “嘶,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把那個阿姨的床房號和床號告訴我,我明天下班了去看望她。”母親按下了六層的按鍵之後,又是思忖了一番,才是看向了楠囡說道。


    “三十八號病號房,二號床。”楠囡仔細迴憶了一下說道,這也怪不得母親這般小心謹慎,何琴,商芳提出的要求確實是在常人看來有些奇怪的。


    “你和道她叫什麽嗎?”母親點了點頭,算作是記了下來,複而又接著問道。


    “那個阿姨叫作何琴。”楠囡也便是迴答了母親的尋問。


    “叮電梯的鈴聲響了,也停了下來,門已打開。


    “何琴?”母親沒有出電梯,是突然驚唿了起來,她望著楠囡,瞪大了雙眼,是一副驚訝的,難以置信的表情。楠囡本想是走出電梯的,卻是被母親這麽一嚇,剛跨出的步子卻是又縮了迴來,她亦是盯著母親,點了點頭,又是重複了一遍她剛剛所講的:“嗯,是啊,那個阿姨就叫何琴。


    楠囡剛說完這話,眼瞅著這電梯的門就是快要關上了,母親這才伸出手,給它攔開了。接著,母親就是一臉茫然地,還不禁搖了搖頭,緩慢地走出了電梯。


    楠囡也隻得跟著母親走了出去,她見著母親的這副神情,感到有些奇怪,便是問道:“媽媽,你是認識何琴阿姨的嗎?”


    母親走到了自家的大門前,從外套裏掏出了鑰匙,她一邊將鑰匙插入鎖眼開門,一邊說道:“我確實是認識一個叫何琴的人,但不確定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阿姨啊。”母親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沉悶,她打開了門,走了進去,把傘放在了傘筒裏,把鑰匙放到了鞋架上,正是準備換上拖鞋。


    楠囡也是進了屋去,關上了大門,站在了母親的身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媽媽,你換錯了拖鞋,那是我的鞋子。”楠囡提醒著母親,看著母親是一臉的魂不守舍的模樣,她的心裏便更是覺得驚訝,奇怪極了。


    “哦,對,是啊。”母親聽了楠囡的話,便是慌張地低下了頭,這才是發現自己果真穿錯了拖鞋,便是又從鞋架上拿了那雙屬於她自己的拖鞋換上,並且把楠囡的拖鞋放在了楠囡的跟前,她說道:“囡囡,媽媽給你盛一碗銀耳紅棗百合湯去。”說著,就是朝著廚房裏麵走了去。


    楠囡便是也換上了拖鞋,她看著母親走向廚房的背影,母親的步伐有些慢吞吞的,而且沉重,似乎是在思考著些什麽。但楠囡沒有跟上母親,她先是迴到了自己的房中,把那裝著藥片和樂譜的塑料袋放到了自己的床頭櫃上,同那夜燈,水壺還有水杯放莊一起。


    “就是因為知道黑夜的可怕,才會明白光亮的彌足珍貴,不要留在黑暗的地方。”楠囡看著麵前的那盞小夜燈,沒來由地就是想起了琦煬所說的這句話。於是,楠囡不自覺得就打開了夜燈,讓那溫暖的黃色燈光照亮了房同角落的一隅。


    “不要讓自己留在黑暗的地方。”楠囡低聲自語著,她把手伸到了那盞夜燈的近處,讓那光將自己的整隻手都給照得明亮了許多,那黃色的光圍繞在自己伸出的手的周圍,像是在無形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保護圈。


    楠囡的手在這夜燈的光照下舒展開了五指,接著,她又將自己的手在這空中轉了半圈,將自己的手心朝上,”不要讓自己留在黑暗的地方。”楠囡又是不自覺得就重複了一遍,同時,她那伸出的掌心收緊了,握成了一個拳頭,似要將那光勞勞的攥在了手中。


    這句話,楠囡覺得很是熟悉,可卻不單單是琦煬在亭中說得那般簡單。這樣的,類似的話語,是在楠囡昨日,同今日所做的夢裏反複出現過的。楠囡想到這裏,突然就萌生出了一種和怪異的感覺,可她也說不上來這究竟是什麽,楠囡開始覺得自己是在有些改變了,但她分不清,趨使她改變的究竟是她自己,還是另有其因。楠囡甚至是有這樣的一種錯覺,在她的身邊,仿佛是有著一個無形的人,或是一種無形的介質,正在時時刻刻的緊跟著她,包圍著她。但楠囡並不排斥,反而是有著一種被保護著,被庇佑了的感覺。


    就在楠囡這般胡思亂想的時候,卻是傳來了一聲碗摔在地上時發出的破碎的聲響。楠囡便是是急急忙忙的關上了夜燈,衝出了房門,衝向了廚房。


    楠囡很快地就是奔到了廚房的門口,隻見母親是蹲在了地上的,在她的腳跟前是一片碎碎的瓷碗,正七零八落的散在了各處。而母親則是一手攤開,一手拾起了那些較大的碎片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上,可母親仍舊是蹙著眉頭,眼神還是有些渙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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