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公主,若是想要鞋子,便把料子送過來。然後,叫人依照她的雙腳,做一副一模一樣的模具出來,一同送到我這。”秦羽瑤略作沉思,便把心中的打算告訴宇文軒:“給她做鞋子是可以的。但是,我暫時不想暴露。”


    對於宇文婉兒的尋找,秦羽瑤是樂見其成的。她本來的打算,便是通過公主的身份,讓高跟鞋和四葉草的標識,被上層女性所了解、所感興趣。


    隻不過,如今剛剛搬到鎮上不久,卻不是露麵的時機。不妨再通過宇文軒的途徑,給公主做幾雙鞋子。這可是免費的廣告,秦羽瑤才不會白白浪費機會,自然要緊緊抓住了。


    而且如果能夠得到公主的腳模,做出來的鞋子就會比上次給她的更加舒適貼腳,想來公主會更滿意。想到這裏,秦羽瑤勾唇一笑,盡是風華絕代。


    宇文軒的眼中露出一抹驚豔,心中不由讚歎,點頭說道:“好。”隻要是你想做的,我必定傾盡全力支持。


    就在那日迴去後,宇文軒便做出了決定,他要扶著秦羽瑤,一步一步走到高處。他要看著她,到底能走到多麽遠?而他,會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支持她,陪伴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迴去了。”宇文軒說道,“到晚上再來,教你武功心法。”


    “好。”秦羽瑤點了點頭,送他出門。


    送走宇文軒後,秦羽瑤走進東邊一間屋子裏,隻見裏麵擺放著一隻隻紙簍,裏麵全都是醃製起來的鬆花蛋。每一簍子有二十五隻,一共二十簍子,共五百隻,是給閑雲樓的三天的份量。


    那天從閑雲樓出來後,秦羽瑤便去菜市場買了鴨蛋,然後讓思羅和小黎幫忙,一起把這些鴨蛋醃了起來。原本,這個醃製鬆花蛋的方子,也應該一道賣給閑雲樓的。隻不過,秦羽瑤對於醃製鬆花蛋還不太熟練,怕給錯了比例,反而浪費了食材。


    於是,決定先由她來醃製幾迴,等到將配方摸索清楚了,再交由他們專人來做。畢竟,秦羽瑤還有許多其他事情要做,天天給他們醃鬆花蛋,她也是沒有工夫的。


    此刻檢查了一下擺放在東間屋子裏的鬆花蛋,隻見正在陰幹著,便放心地走出去。想了想,走到臥室裏,拿起毛筆蘸了墨汁,開始畫東西。


    一根植株很快躍然紙上,上麵掛著一顆顆仿佛彎月兒一般的小果實,正是辣椒。秦羽瑤放下毛筆,拿起紙張吹了吹,等吹幹後便疊起來,準備給方承乾送去。


    秦羽瑤所知道的很多菜色,都是跟辣椒有關。可以說,辣椒這種調料,完全可以開啟一個新的菜係,從而風靡一時。秦羽瑤有這個信心。


    而在天珠山找了很久,秦羽瑤也沒有找到辣椒的蹤跡,想來希望渺茫。不如就交給柳閑雲,讓他在各地的勢力都發動起來,尋找這位調料。


    “不巧,我們東家不在,他出遠門了。”當秦羽瑤把畫著辣椒的紙樣給方承乾的時候,卻被告知這個消息。


    秦羽瑤不由一怔,怎麽這麽快就走了?轉念一想,閑雲樓的產業有很多,並不僅僅在青陽鎮上的食樓。仔細說起來,柳閑雲在這裏留了幾日,已經是不短了。


    “要不你給我吧,等東家下迴再來了,肯定要先來我這裏,到時候我就給他。”方承乾想了想,對秦羽瑤說道。


    “不必了,也不是什麽著急的東西。”秦羽瑤將紙樣收了迴來,沒有給方承乾。倒不是不信任方承乾,而是秦羽瑤覺得,以柳閑雲和宇文軒的關係,如果托宇文軒給柳閑雲送過去,說不定會更管用。


    於是,秦羽瑤想到另一件事,跟方承乾打聽道:“方叔,我跟你打聽下,閑雲樓在青陽鎮上的產業,有布坊嗎?”


    “有,就在布藝一條街上,名叫閑雲坊。怎麽了?你要買布嗎?如果是的話,迴頭我給老陸說一聲,叫他給你便宜些。”方承乾拍著胸脯,朗聲說道。


    “這倒不是。”秦羽瑤的眼睛轉了轉,笑得有些狡黠:“如果我也開一家布坊,到時候搶了閑雲坊的生意,柳閑雲會不會氣急敗壞?”


    “什麽?你要開布坊?”方承乾吃了一驚,有些不相信地道:“瑤兒,若說你要開食樓,說不定我還更信一些。畢竟你懂得這麽多特色菜,若是開食樓,必定不會太冷清。可是,你居然要開布坊?”


    “不錯。”秦羽瑤點點頭,“我對開食樓沒興趣,對穿戴打扮的東西倒是很有興趣。若是過幾日,薑汁皮蛋和皮蛋瘦肉粥賣得好,拿了分成之後,我便要開布坊了。”


    秦羽瑤跟方承乾說話,許多事情倒也不瞞著,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而且,很多地方,秦羽瑤倒是需要方承乾的幫助。


    隻見方承乾神情嚴肅,猶豫了下,說道:“這個,東家的心思,我還真的猜不透。”在方承乾的心裏,秦羽瑤無疑懂得許多,倘若她想,必然做出更加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


    如果她推了閑雲樓一把,使閑雲樓的生意壓倒碧雲天甚至更多對手,但是卻開了一家布坊,打壓得閑雲坊沒有生意。仔細算來,仿佛柳閑雲並沒有占什麽便宜。依照柳閑雲深沉的心思,當真判斷不出來,他到底會怎麽做。


    “嗯。”秦羽瑤略略點頭。她原本也沒有指望方承乾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但是方承乾這樣猶豫的態度,卻也說明了什麽。秦羽瑤心中有了譜,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迴去了。三日後,方叔叫人去我那裏去搬運鬆花蛋。”


    “好嘞。”方承乾應道。


    走出閑雲樓後,秦羽瑤便去了菜市場,在菜市場上轉了起來。最近寶兒被她養得胃口很刁,漸漸秦羽瑤有些吃力了。每當看著小家夥期待的眼神,就有些力不從心,她哪有那麽多菜譜,一天給他換一個菜色?


    不行,不能頓頓都吃新菜品,秦羽瑤想道。於是便從市場上買了一斤鮮肉,又買了些應季的菜蔬瓜果。最後,想到家裏的雞蛋快沒有了,便又買了五斤雞蛋。小家夥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每天兩個雞蛋是不能少的。


    迴去的路上,路過書鋪,秦羽瑤又買了些白紙迴去。不光寶兒每日要練字,寫寫畫畫,就連秦羽瑤也需要紙筆,畫出成衣樣式。雖然目前資金還短缺,店麵也沒有,但是從現在開始,一切就要準備起來了。


    迴到家裏,秦羽瑤做了一道豬肉炒茄子,餾了饅頭,當做午飯。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非常有特點的小菜,叫做蒜雞蛋。


    剝半頭蒜,放進蒜臼子裏搗成蒜泥,然後灑少許鹽,再把煮好的雞蛋剝皮後放進蒜臼子裏麵,一起搗碎。然後滴入兩滴香油,拌勻了抹在剛出鍋的饅頭上,就著熱騰騰的饅頭吃,滋味兒格外好。


    這道小菜,是秦羽瑤有一次扮作小保姆,在一個鳳凰男的家裏,看到鳳凰男的農村母親做的。秦羽瑤試著吃了一次,便記住了那獨特的滋味兒。此刻端上飯桌,眼睛裏閃過壞笑,叫道:“寶兒,來吃飯了。”


    “娘親,這個是什麽?”寶兒看著蒜臼子裏的蒜雞蛋,聞著香香的。


    “寶兒嚐嚐就知道了。”秦羽瑤抿唇笑道。


    寶兒對秦羽瑤深信不疑,便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塊兒填進口中。頓時間,蒜瓣的辛辣滋味接觸到舌尖上的味蕾,不由被辣得眼淚汪汪:“娘親,好辣。”


    “快吃塊饅頭。”秦羽瑤連忙揪了一塊饅頭,吹了吹喂給寶兒。


    隻見小家夥仍是辣得不行,張著小口直吸氣,兩隻烏黑的大眼睛裏淚汪汪的,直是可憐又可愛。這樣欺負兒子,是不是不大好?秦羽瑤不由想道,誰知寶兒吃過饅頭又喝了一小口水,握著小勺子猶豫了下,又去舀著吃了。


    當然,這一迴舀的少了些。隻不過,送入口中之後,仍舊被辣得嘶嘶直吸氣:“娘親,好辣,嗚嗚。”寶兒一邊怕辣,一邊又想吃,小臉兒別提多糾結了。


    秦羽瑤看得直樂,便道:“你少吃些,多吃饅頭。”


    “嗚嗚,嗯。”小家夥點頭應著。這一頓飯,竟然吃了整整一個大饅頭,比往常多吃了一倍。看來,這些辛辣的調料,果然是下飯。秦羽瑤對寶兒的飯量,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待到晚上,宇文軒又來了。


    此時,離吃過晚飯已經有些時候。寶兒已經摟著小白睡下了,秦羽瑤還伏案畫著成衣的樣式。不知不覺,窗戶外麵已經站了一個人。大概是為著方便動手,今日穿著十分簡潔,雙手袖口緊扣,一身習武勁裝。


    麵上覆著半張銀色麵具,被淡淡的月光灑落,顯得神秘而冷清,隻聽他仿若冷玉的聲音響起道:“你在畫什麽?”


    聽到這個聲音,秦羽瑤抬起頭,自然也看到窗外那神秘而清冷的身影。心中微微震了一下,才開口答道:“我在畫衣服的樣式。”隻見宇文軒已經到了,秦羽瑤便放下筆,吹了吹墨跡,用鎮紙壓在一角,關上窗戶走了出去。


    “你還會設計衣服的樣式?”宇文軒掩在麵具下的眉頭微微挑起,眸中有些驚訝,她到底不會什麽?


    秦羽瑤微微一笑:“隨便畫著玩罷了。咱們現在開始?就在院子裏嗎?”


    “可以。”宇文軒答道,走到院子的空曠之處,與秦羽瑤講解起來:“內功心法,都有一定的口訣,配合氣息以調整步伐……”一邊講解,一邊打出相應的招式動作,極盡詳細地教導著。


    秦羽瑤終於得見內功心法,心中很是激動,格外認真地學習起來。


    宇文軒略作講解過其中的運轉起始過程,便擺出一個招式:“你我邊交手,我邊與你解說。”最好的教導方法是實戰,隻有觀察秦羽瑤的運用,宇文軒才知道她到底了解多少,以及,及時給她糾正錯誤。


    此時的宇文軒,氣質一改溫柔淡然,變得嚴謹苛刻起來。


    “好。”秦羽瑤的眼中閃動著灼熱,褪去了平時的一派沉靜賢淑,整個人仿佛黑暗女王。如一把烏黑的待出鞘的劍,不出則已,一出必傷。


    兩人一邊交手,一邊互相交流。


    宇文軒心裏愛惜秦羽瑤,怕出手太重,傷到她。便竭盡全力,壓製著自己下意識出擊的反應。而秦羽瑤卻是另外一種想法,在她的心裏,認定宇文軒武功高強,便沒有留手。心中每每有什麽想法,便出現在招式上,一門心思拿著宇文軒練手。


    於是,兩人一來一往,宇文軒愈發穩重沉著,而秦羽瑤則越打越興奮。


    忽然之間,宇文軒的左手一頓,下意識地想要反擊,然而出招到半截又停住。秦羽瑤隻見一招兇狠淩厲的招式襲來,立時出招抵擋。卻不料,宇文軒驟然收手,一時間沒有刹住,重重的一個手刀砍在了宇文軒的手背上。


    遭此重創,宇文軒的手猛地一顫。


    “你無事吧?”秦羽瑤明白自己的力氣有多大,此刻連忙收迴手,有些內疚地問道。


    宇文軒的左手此刻微微顫抖著,他不想在秦羽瑤麵前失態,便把左手藏在背後:“無事。”


    “真的沒事嗎?要不給我看看,我屋裏有藥酒,我給你擦一擦?”秦羽瑤往前走了一步,盯著他藏在背後的手,很是愧疚地道。


    “不必,沒有大礙。”宇文軒答道,此刻微微昂起下巴,語氣轉冷。他可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會為一點傷痛而叫苦?那樣多有*份。


    宇文軒不想在秦羽瑤麵前表現得無能,便道:“夜已深了,今日你學習得已經足夠你練習幾日,就到這裏吧。”說著,轉身就想走。


    “等等。”秦羽瑤攔住他,想了想,問道:“你有沒有快速聯絡柳閑雲的通道?”


    “嗯?你有什麽事嗎?”宇文軒轉過身問道。


    “我想托你幫我傳一封信給他。”秦羽瑤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準備好的信。


    “可以。”宇文軒原本想叫她直接找思羅,可是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便伸出右手把信接了過來。


    “還有事嗎?”收好信之後,宇文軒又問了一句。


    “沒有了。”秦羽瑤搖了搖頭,看向宇文軒的目光,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今天謝謝你了。”


    不客氣!宇文軒很想說,為你做什麽都是值得的!然而這樣太失態了,便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無事。”然後,腳尖一點,躍上屋脊,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身影。


    秦羽瑤目送他在黑暗中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又消失在月色下,心中有些淡淡的異樣。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又將方才學到的心法打了兩遍,便進屋關上房門睡下了。


    宇文軒離開後,直到迴到軒王府中,仍舊覺得左手的手背隱隱作痛。他將手背抬起,放在眼下一瞧,隻見整隻手背都烏青一片。想到跟秦羽瑤交手的情景,不由眸中露出異樣的神情。


    她,為何每每出招,便帶出絲絲縷縷的殺氣?月色下,她漆黑的瞳孔愈發深不見底,仿佛深不可測的深淵,其中潛伏著巨獸,隻待時機一到,便猛地躍出撲殺!


    沒錯,宇文軒深深地感覺到,秦羽瑤並非刻意裝出來,隻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從一開始,她便未給過他這樣的感覺。


    他心裏覺著,她並不是那種見到美男子、權貴之人便彎下脊梁,動心機之人。而她隱隱散發出的殺氣,甚至經過了刻意的隱藏,若非他五感靈敏,隻怕也不能輕易察覺。她,給他的感覺,似乎有些熟悉。似乎,像是十年前剛來到他身邊的千衣?


    想到這裏,宇文軒眸光微震。千衣是某一隱世門派的掌門,哪怕十年前剛到他身邊的時候,也是經過多重篩選,無數廝殺的候選掌門人。秦羽瑤隻不過是一個小農婦,她怎麽會給他這種感覺?


    宇文軒覺得,秦羽瑤身上的迷霧更濃了。他想起秦羽瑤托他送給柳閑雲的信,拿出來放在身前的桌案上,靜靜地看著信封,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扣動起來。


    “千衣!”過了不久,宇文軒開口喚道。


    聲音剛落,房門便被打開了,千衣走近前來:“主子。”


    “你把這封信打開,念給我聽。”宇文軒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信封上。他對裏麵的東西有些好奇,可是沒有經過秦羽瑤的同意,打開來看似乎有些不好。不過沒關係,他不親手打開就好了。


    聽了這個吩咐,千衣有些奇怪,主子很少叫他們念信給他,今天是怎麽了?然而他也不是多話之人,便拿起信封拆開來,展開信紙念了起來:“找到我附頁上所畫的植物,它會帶給你數不清的利益。另外,給我三個信得過的繡娘。”


    信上隻有短短兩行字,千衣很快就念完了,然後拿起那張附頁,展開看了一眼,不認識。便又拿到宇文軒跟前,叫他看了看。宇文軒看了一眼,也不認得,想了想道:“你把它收起來吧,給柳閑雲送去。”


    “是,主子。”千衣動作麻利,很快便把信和附頁裝了迴去,揣進兜裏,然後走出去並關上房門。


    夜已經深了,宇文軒略作收拾之後,很快上床歇息了。彈指滅掉燈光,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目光望著黑幽幽的上方,想起教秦羽瑤武功時,她漆黑的眸中透出的如饑似渴,以及每每出招時的狠辣,左手的手背頓時又痛了起來。


    如果,此時她就在他身邊,溫柔地揉著他的手,該有多好。


    當晚,柳閑雲收到一封信。他打開來看,隻見上麵隻有短短兩行字:“找到我附頁上所畫的植物,它會帶給你數不清的利益。另外,給我三個信得過的繡娘。”


    並不是宇文軒的筆跡,十分陌生,倒像是一位女子的筆跡。柳閑雲眉頭微動,莫不是秦羽瑤寫來的?


    想到這裏,他翻出信封來看,仔細研究過後,不由得勾起唇角。雖然信封看上去十分正常,然而憑著柳閑雲的細膩心思,仍舊是察覺出來,這隻信封被人打開過。宇文軒啊宇文軒,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


    他在心中嘲笑一番過後,便喊來心腹,叫他們把秦羽瑤信中附頁上所畫的樣子,拓印成多份,然後分發到閑雲樓不同的勢力範圍內。


    然後,瞧著信上的最後一句,有些玩味起來。這位準王爺夫人,到底想要做什麽?莫不是要開布坊吧?他想起宇文軒的吩咐,便又對下屬吩咐下去:“把三秀的身契翻出來,把她們送去青陽鎮。”


    來到青陽鎮上之後,身邊沒有了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來搗亂,秦羽瑤一心一意忙著賺錢,和寶兒的小日子過得充實又開心,不知不覺又過去三日。


    這一日清晨,剛吃過早飯,秦羽瑤便聽到院子外麵有人來喊門。


    “來了。”秦羽瑤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去開門,隻見門口果然是閑雲樓的夥計,便笑道:“是方掌櫃叫你們來取鬆花蛋的嗎?”


    “是,夫人。”兩個小夥計恭恭敬敬地答道。


    “跟我進來吧。”秦羽瑤打開門後,便引著兩人走進院子,往東邊擱置鬆花蛋的屋裏走去。這些鬆花蛋,秦羽瑤昨日就已經全部晾曬完畢,也已經褪去外麵包裹的泥巴糊糊,將壞蛋都挑揀了出去。


    說起來,這一批醃製得還可以,五百隻蛋裏麵,隻有十幾隻壞蛋。一共二十隻紙簍,全都被抬到院子外麵的大馬車上。寶兒抱著小狐狸,在院子裏看著兩個小夥計一趟一趟地來迴搬運,又把目光投向外麵的馬車上,偏了偏頭,說道:“娘親,寶兒可以坐馬車嗎?”


    秦羽瑤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迴答,便聽一個小夥計笑道:“好哇,北遊少爺快上來,咱們就要開動了。”


    這小夥計,正是之前逗寶兒名字,又抓糖給他吃的那位。寶兒也認得他,抿嘴一笑:“謝謝哥哥。”然後跑過來抓著秦羽瑤的手,搖晃著道:“娘親,咱們坐大馬車去嗎?”


    “好吧。”秦羽瑤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也知道這幾日都在家裏悶著,寶兒確實有些憋壞了。


    “噢噢。”寶兒開心地跑過去,問小夥計道:“哥哥,我能不能坐在外麵?”


    “當然可以。”小夥計說道,彎腰把寶兒抱了起來,放到車夫旁邊的位置,說道:“坐穩了,咱們走嘍。”


    一路上,就在寶兒咯咯的笑聲中度過。


    不多時,馬車便行到閑雲樓的門口,兩個小夥計叫了裏麵的人,一起把東西搬進去。這一隻隻簍子,引起了路人的好奇眼光,有閑雲樓的常客問道:“哎,那小夥計,你們搬的是什麽?”


    “我們閑雲樓要上新菜了,三爺明兒來嚐嚐啊!趕早不趕晚,晚了可就沒有了!”這時,方承乾從樓裏走了出來,站在台階上朝那人朗聲說道。


    這也是秦羽瑤的主意,就從閑雲樓的正門把東西搬進去,吸引食客們的眼光。否則,從後門搬進去就行了,也免得被碧雲天的人看到,心中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方承乾原先便是這麽打算的,可是秦羽瑤說:“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他們若是心術不正,任憑咱們小心翼翼也不一定能夠防住,還損失了一個宣傳新菜的機會。”


    方承乾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便吩咐了小夥計,務必從正門進來。而且搬進去的時候,動作可以放慢一些。果然,這個場景吸引了路過的人,方承乾正好開口宣傳起來。


    等東西都搬進去後,方承乾卻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瑤兒,每日隻供應一百五十隻,夠吃嗎?”


    一共醃製了五百隻,去掉壞蛋之後,還餘下四百八十隻。一天供應一百五十隻,另外三十隻用作特殊客人應急。隻見方承乾有些猶豫,秦羽瑤笑道:“方叔,你還擔心夠不夠吃?我以為你要擔心賣不出去呢。”


    “你這孩子。”聞言,方承乾愕然一下,指著她,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秦羽瑤便也笑了,掰著手指頭給他算了起來:“薑汁皮蛋,兩隻一盤,每天隻供應五十盤,想吃的趁早。皮蛋瘦肉粥,每天隻熬兩鍋,晚了的就次日早些來。物以稀為貴,若是人人都輕易吃得上,又怎麽顯得出新菜品的珍貴呢?”


    唾手可得的,沒什麽人會珍惜。隻有搶著得到的,才會調動人心裏的占有欲、征服欲。這就是人性,放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夠套用。


    方承乾聞得此言,終於放下心,白胖的臉上此時滿是奇異,對秦羽瑤豎起拇指:“瑤兒,叔對你真是一百個服氣。”


    秦羽瑤笑道:“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便等三日後,看一看效果再說。我現在再去菜市場上,采購下一批要醃製的鴨蛋。”


    “好,你去吧,我叫他們與你一起。”方承乾說完,便喊了兩個小夥計,叫他們跟在秦羽瑤身邊幫忙。


    秦羽瑤轉頭一瞧,隻見寶兒被幾個小夥計圍在中間,咯咯笑個不停,便道:“寶兒,你跟哥哥們在這裏玩,娘親出去一趟,一會兒就迴來。你有什麽事,便找爺爺說,知道了嗎?”


    “嗯。”寶兒此刻坐在一個小夥計的肩頭上,笑得小臉兒紅撲撲的,別提多可愛了。


    秦羽瑤囑咐完,便帶上兩名小夥計,往菜市場去了。至於寶兒的安危,秦羽瑤並不擔心,因為她知道,思羅肯定在暗中守護著他。於是,秦羽瑤讓小夥計去買鴨蛋,自己則去采購醃製鬆花蛋所需要的材料。


    這一次,仍舊是采購了五百隻鴨蛋。一整個下午,秦羽瑤都在熬製材料,醃製鬆花蛋。直到快到傍晚,才終於歇了一口氣。秦羽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咕咚咕咚喝起涼茶來。


    如今已是金秋九月,夏季的炎熱漸漸開始消退,到了傍晚的時候,秋風便已經發涼。吹在渾身熱透了的秦羽瑤身上,不由暗道痛快!


    這幾日,她不是在畫成衣設計圖,便是在描繪給宇文婉兒的高跟鞋的樣式,再不就是收拾這些鬆花蛋。秦羽瑤隻覺得,是該雇兩個工人,給她打工了。


    想到這裏,不由得尋思起來,不知道柳閑雲收到她的信沒有?那三名繡娘,何時會到來?原本,秦羽瑤不知道柳閑雲已經走了的時候,打算跟柳閑雲談一談,力圖讓他答應這件事。可巧,她拿著信到閑雲樓時,柳閑雲已經不在了。


    這封信通過宇文軒的手,送到柳閑雲的手裏,想來成算更大。自己,倒是占了宇文軒許多便宜,想到這裏,秦羽瑤的眼睛閃了閃。


    寶兒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問道:“娘親,咱們晚上吃什麽?”


    “寶兒想吃什麽?”秦羽瑤笑著摸了摸寶兒的小臉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羽瑤總覺得寶兒最近又白了兩分,看起來更加俊秀了。


    “寶兒想吃炸雞條,炸雞翅。”寶兒咂巴著小嘴說道。自從秦羽瑤那日做了香酥雞條之後,寶兒便迷上這道菜,有時候甚至會叫秦羽瑤炸了做零食給他吃。


    “好,娘親給你做。”秦羽瑤又喝了一杯水,便起身做飯去了。


    吃飯的時候,宇文軒又來了。


    寶兒已經有幾日沒有見過他,頓時驚喜地喊道:“麵具叔叔!”


    宇文軒也思念寶兒,便抱了他在腿上,說道:“乖寶兒,有沒有想我?”


    “嗯,想了。”寶兒從未離他這麽近過,此時被宇文軒抱在腿上,不由得有些局促,小臉兒都紅了起來。然而他雖然局促著,卻仍舊期盼地問道:“麵具叔叔,你可以經常來找寶兒玩嗎?”


    “可以。”宇文軒怔了一下,便溫柔地答道。他巴不得天天過來呢,可是幾天前他跟秦羽瑤交手,被秦羽瑤把手背打成一片烏青。他不想叫她看到,便沒有再來。今日終於消得差不多了,便立時過來了。


    寶兒眨著大眼睛,忽然又說道:“麵具叔叔,你能住我家嗎?我家還有空房子的。”


    聽到這裏,秦羽瑤終於忍不住:“寶兒,不要胡說。”這小家夥,也不知道宇文軒給他喂了什麽*藥,明明沒見過幾迴,偏偏親近得厲害。今日居然連家裏還有空屋子,請他住進來的話都說出來了。


    “娘親,寶兒沒有胡說,咱們家還空著兩間屋子呢。”寶兒抬起頭,一本正經地指著正房西屋和東屋第一間,掰著手指頭給秦羽瑤算了起來:“這裏是一間,這裏又是一間,總共兩間沒有住人,可以給麵具叔叔住的。”


    秦羽瑤有些汗顏,也不知道寶兒為何如此親近宇文軒,便把碗往他的位置上推了推:“快吃飯,別粘著麵具叔叔了。”


    “哦。”寶兒便跳了下來,乖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埋頭吃起來。一邊吃,一邊不忘給宇文軒夾了一隻雞翅:“麵具叔叔,這個好吃,你吃這個。”


    一共隻有兩隻雞翅,寶兒自己碗裏一隻,另一隻給了宇文軒,看得秦羽瑤的嘴角直抽抽。臭小子,都不說夾給她吃,就這麽巴巴地給了宇文軒。才多大點兒的人,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此時此刻,看向宇文軒的眼神有些不善起來。


    宇文軒隻見寶兒如此親近自己,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麵上卻仍就是一本正經的神情,與寶兒臉上的天真同出一轍,他把那塊雞翅夾給秦羽瑤:“瑤兒做飯辛苦了,你吃。”


    溫柔如水的聲音,聽得秦羽瑤心中奇異地顫了一下,顧不得宇文軒有些曖昧的稱唿,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她一把年紀的人,怎麽對宇文軒似乎有些動心?


    呸呸,這可不行,誰知道他什麽身份?家裏有沒有賢妻美妾?秦羽瑤迅速做好心裏工作,壓下心中的那一絲波動,又把雞翅夾迴宇文軒的碗裏:“我們自己天天都吃得到,倒是你偶爾來一次,既然是寶兒請你吃,你就吃吧。”


    秦羽瑤口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嫌棄宇文軒的口水罷了。這樣一副淡淡的表情,落在宇文軒的眼裏,便又十分可愛起來。瑤兒吃兒子的醋的時候,還真是可愛。


    這一頓飯,吃得最鬱悶的是秦羽瑤。吃得最開心的,則是宇文軒了。他一邊給寶兒夾著菜,一邊心中想道,寶兒和自己如此親近,那麽打破秦羽瑤的心房,讓他們母子倆接受他,是不是可以從寶兒這裏入手?宇文軒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吃過飯後,秦羽瑤便去收拾碗筷了。而宇文軒是則站起身,問寶兒道:“我聽說你在習字?”


    “嗯,娘親教我寫自己的名字。”寶兒乖乖地答道。


    “哦?寶兒寫得如何,拿給我看看。”宇文軒問道,很想看一看,自己的兒子在讀書方麵有沒有天賦?


    秦羽瑤收拾完碗筷,再迴到屋裏的時候,便見到宇文軒與寶兒站在桌邊。寶兒手裏握著筆,在認認真真地寫著。而宇文軒站在他的身邊,被麵具遮擋著臉,倒是看不清神情,隻能偶爾聽到一句嚴厲的教訓:“手腕不要抖!”


    “手腕懸起來!”


    “用手指握筆,把掌心鬆開!”


    看著看著,秦羽瑤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宇文軒早已聽到秦羽瑤進來的動靜,然而他在指導寶兒練字,一時間便沒有迴頭。直到寶兒練字的姿勢掌握對了,便移開目光,看向秦羽瑤:“都收拾完了?”


    “嗯。我們開始吧。”秦羽瑤說完,對寶兒囑咐一聲,叫他自己練字,然後與宇文軒到外頭練習武功心法去了。


    上迴吃了一個虧,這迴宇文軒沒有大意,而是聚精會神地與秦羽瑤交手。他可不想再把自己弄得狼狽,以至於好幾日不能過來。


    兩人一個教得仔細,一個學得認真,時間很快過去。最後快要收手的時候,秦羽瑤忽然問道:“你認得寶兒的爹爹?”


    整個過程中,秦羽瑤幾乎不曾說話,突然開口,又是這樣一句話,讓宇文軒的動作一頓。麵對秦羽瑤鋒利的目光,差點冒出冷汗來,她莫非發現了什麽?


    幸而天色晚,加之宇文軒有麵具遮掩,倒也沒露出破綻來。想了想,說道:“隻是有了一些線索。”他不敢說不認識,否則日後被揭穿麵目,該怎麽麵對秦羽瑤的怒火?


    對於他的迴答,秦羽瑤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哦。”


    隻見她似乎不信,宇文軒又補充一句:“上迴手上的傷還沒好,剛才又觸痛了,叫你見笑了。”


    聽到這裏,秦羽瑤的臉色溫和了一些:“上次真是對不住。辛苦你了。”


    “無事。”宇文軒說完,便心生離意,他總覺得秦羽瑤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於是換了話題,說道:“上迴說到的給公主做鞋子的事,我已經叫人傳話給公主,公主同意了。東西已經送到我那裏,明日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好,多謝你了。”秦羽瑤說道。


    宇文軒猶豫了下,又說道:“公主對於找你出來的念頭,並沒有放棄。這迴,她要二十雙鞋子,限時一個月。並且要你保證,每隔三日,便送出去兩雙。”


    “什麽?”秦羽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月內做二十雙?那豈不是一天半就要做一雙?每三日送出去兩雙,意思就是,要她全心全意做鞋子,做好一雙便送出去一雙?


    想到這裏,秦羽瑤眯了眯眼睛:“她是想,通過每次送鞋子,跟蹤到我這裏來?”


    “不錯。”宇文軒點頭,對她的敏銳有些讚賞,“給公主送鞋子的人,是三皇子。而三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局麵,雖然近兩年來有些冒頭,但是莫說比不過太子,就連公主的地位都比不過。因為,三皇子的母親是賤籍。”


    “你的意思是說,公主有可能找到我?”秦羽瑤抬眼問道。


    宇文軒點了點頭:“你早做準備。”


    “好。”秦羽瑤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一股鬥誌。這個宇文婉兒,看得出來,是一個冰雪聰明又心狠手辣之人。她也想看一看,宇文婉兒如果找到她,會如何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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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咱家女主起了疑心,男主露出尾巴還會遠嘛,ho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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