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這道香酥雞條也算一道菜品。”秦羽瑤心念一動,開玩笑道。


    誰知方承乾隻猶豫了一刻,便點頭道:“可以!”


    反正秦羽瑤跟柳閑雲的約定,是每個月最少提供兩道,並不是隻能提供兩道。秦羽瑤提供的菜品越多,隻會越好。方承乾此刻,直是樂得合不攏嘴,舉起杯子又道:“來,咱們再碰一杯。”


    兩人邊吃邊聊,這一頓飯吃得很是盡興。酒足飯飽之後,方承乾便打著嗝走了。臨走之前,還有些依依不舍:“若是每天都能吃到瑤兒做的飯菜該有多好。”


    惹得秦羽瑤直是笑道:“方叔,你可是閑雲樓的大廚,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折煞我了。”


    “當得起,瑤兒當得起。”方承乾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就此走了。


    秦羽瑤此刻有些酒勁上來,頭有些暈暈乎乎的,強撐著把碗筷收拾了,又燒了一鍋熱水給寶兒和自己洗澡,便關門吹燈睡下了。


    “娘親,我的大名為什麽叫做秦北遊?”躺在大大的柔軟的床鋪上,想起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寶兒還有些恍惚的感覺。


    他和娘親搬進城裏了,而且還認識了一個很好的爺爺,和一個有點怪怪的浪費食物的叔叔。那個叔叔說,要幫他找爹爹,而且還問自己有沒有大名。


    “娘親,秦北遊是什麽意思?”寶兒剛剛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個大名,心裏好奇得不得了。


    “娘親姓秦,於是為了顯得寶兒是娘親的小孩,寶兒就也姓秦。北遊呢,是希望寶兒要有探索、追尋的精神,長大後上了學堂,不要為學而學,要知道為什麽而學,學來的東西從何而來?”秦羽瑤此刻被酒精折磨得頭有些沉沉的,以至於寶兒問她問題,她也沒有足夠的精神來深入簡出地迴答。


    寶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還想再問什麽,秦羽瑤連忙扯過一角被子,搭在他的小肚皮上:“太晚了,寶兒睡覺吧。有什麽問題,明天娘親告訴你。”


    “嗯。”寶兒從來都是一個貼心乖巧的小孩,此刻見秦羽瑤累了,便乖乖地閉上眼睛,睡去了。


    而秦羽瑤也蓋上一角被子,閉上眼睛,很快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暗色的空氣一閃,忽然多出一個人來。宇文軒站在床頭,靜靜地打量著睡熟了的秦羽瑤。


    她似乎喝了酒,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大概,若非如此,他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離得這麽近,靜靜地看著她。


    他已經知道了,她和柳閑雲做生意的事。以柳閑雲的精明狡詐黑心腸,她居然也沒有吃虧,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在不知道秦羽瑤就是當年那個女子之前,宇文軒對她隻有濃濃的好奇,與深深的欣賞。於是他派思羅保護她,想看一看她到底能走多遠?而自從知道她就是那個女子之後,宇文軒除了不敢置信之外,對她的情感好像也生出一絲絲的變化。


    柳閑雲說,她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已經讓許多人都對她有了印象。待得他日,她走到高處,頓時便猶如井噴一般,引起翻天覆地的震動。


    他本來有些不信,因為當年的那個女子,實在太過普通、太過軟弱。掉入水中之後,甚至不懂得屏氣劃動,竟然張口唿救,連連喝水。若非他一時的惻隱之心,她已經死了。


    而如今的秦羽瑤,簡直不似一個村姑。她的沉著、冷靜、智慧、見識,就連京中貴女都比不上。她麵對顧青臣時,說得出:“以純臣之身,行弄臣之實,你以為你有什麽好下場?”


    以及:“這天下不是你顧青臣的天下,不是太子的天下,而是皇上的天下,是法理的天下!”句句驚人,令人心中驚異。


    她懂得朝政,並且言語之間透出清晰明白的看法。她會做奇異的美食,是別人都沒有做過的。她懂得武功,據思羅說她是一個武學奇才。她機智聰慧,與柳閑雲交手竟然也不吃虧。


    這樣驚人的女子,讓宇文軒覺得,愈來愈無法將目光移開。他此行前來,是來看寶兒的,也是來看秦羽瑤的。在他心裏,甚至不知道看誰的想法更多一些。


    此時此刻,秦羽瑤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仿佛就是普通女子一般,不勝酒力。宇文軒微微彎腰,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忽然,兩道目光探了過來,隱隱有“唿嚕”嚕的小獸警示的意味。


    宇文軒抬頭一瞧,隻見是那隻冰狐,窩在寶兒頸肩上,做出防備的姿勢看著他。果然是個衷心的小家夥,宇文軒讚許點頭,隻見小狐狸瑟縮了先,便收迴目光,又落到秦羽瑤的臉上。


    窗子裏透過來一絲淡淡的月光,隱約可見柔媚的五官和輪廓。宇文軒想起秦羽瑤似乎對他帶著麵具,格外不爽,不由心中一動,摘下了麵具。頓時間,一張仿佛集上天偏愛於一體,俊雅靈秀的麵孔露了出來。這一刻,就連月光都似乎更明亮了些。


    “我,是用過真正的麵孔,與你會麵的。”宇文軒輕聲說道。手指觸到秦羽瑤的臉龐,溫熱細膩,美妙的觸感令他心中一動,隻覺得血液都流得更快了些。他的手指忍不住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流連起來。


    忽然,指尖下的人,下一刻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冷靜沉著,直直朝他投過來。


    宇文軒心中一驚,然而此刻再戴麵具,卻有些來不及。心中想道,莫非她並沒有睡著,而是故意詐他的?


    隻見那容貌柔媚的人兒緩緩開口:“你是誰?”聲音不同以往,有些淡淡的沙啞,尾梢有些拉長,聽起來有些撒嬌的味道。


    宇文軒被這帶著沙啞尾音的聲音,撩撥得血液流動更快了,他想了想,說道:“我是寶兒的爹爹。”


    “長得怪像的。”柔媚的人兒咕噥一聲兒,然後閉上眼睛,竟然又睡了。


    良久,等不到秦羽瑤睜開眼睛的宇文軒,驚異得微微瞪起眼睛。原來,她並沒有醒來嗎?這個意識讓他心中鬆了口氣,連忙從懷裏把麵具掏出來,戴在臉上。此時此刻,看著靜靜睡在如薄紗般的月光下的女子,心中有些複雜。


    一麵,他渴望看著她成長,期待她走得更高更遠。另一麵,他又有些私心,到時候越來越多的人發現她的好,而自己又拋下她這麽多年,她最後選擇的人,還是自己嗎?


    也隻有在這靜寂黑暗的室內,才叫他心中冒出這念頭。當踏著稀薄微涼的月色,迴到繁華滿地的京城,走進軒王府中,再次坐上那輛輪椅時,宇文軒的目光已然又變得清冷傲然。


    他是誰?前朝宮廷政變時,十數位皇子當中,唯一沒有被今上砍掉腦袋的人。隱忍至今,隻差最後一步,便能夠逍遙於世,傲然天下。隻有他,才配得上她。


    當即,宇文軒寫了一封信,差人捎給柳閑雲。


    此時,柳閑雲在閑雲樓中,正在聽方承乾的匯報:“東家,這一道薑汁皮蛋,味道簡直絕了。我相信,不喜歡吃的人僅僅是少數,多數人還是愛吃的。”


    雖然麵前的東家,柳閑雲就不喜歡吃,然而在對待美食上,方承乾尤為敬重,也顧不得人會不會惹柳閑雲生氣了,當下直接說道:“何況這道菜還有養身之功能,實屬上佳菜品。”


    “嗯,那就這樣吧。”柳閑雲雖然對今晚的事有些尷尬,然而他畢竟是一個商人,若是連這點肚量也沒有,索性撒手不必做了。


    得到柳閑雲的點頭,方承乾鬆了口氣,笑著告退了。而就在這時,外頭走進來一人,將一封信遞上來。柳閑雲打開一看,不由得眉頭揚了揚。


    信上的筆跡十分熟悉,是宇文軒的筆跡。上麵隻有寥寥數個字,卻叫柳閑雲的心中升起淡淡的波瀾。隻見上麵寫道:“全力支持她。”凝視半晌,柳閑雲才玩味地將信折起來,揭開燈罩,引了一點火苗,將信紙完全燒盡。


    早上醒來後,窗外已經大亮了。秦羽瑤揉了揉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暗道這具身體的酒量可真淺。照著前世的酒量,這種壇子的酒,就算再多兩倍也沒有什麽關係。往後可不能再喝酒了,秦羽瑤心想。


    幸虧有思羅守在外麵,否則若是進來什麽人,豈不是危險了?秦羽瑤不由想道。


    忽然間,動作微微一頓,什麽時候,她竟然如此信任思羅了?哪怕前世的時候,也隻有閨蜜兼戰友的慕秋寒,才讓她這般信任。


    也許是思羅教過她武功的緣故,也許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總之,秦羽瑤對思羅,已經可以信任到,可以毫無顧忌地睡大覺了。


    扶著仍將有些作痛的腦袋,秦羽瑤坐起身,披上衣服。忽然想起,昨晚似乎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看見了一個長得與寶兒十分相似的男子。那男子溫柔地盯著她瞧,她問他是誰,他便說道:“我是寶兒的父親。”


    他的眼神是那樣毫不掩飾的溫柔,他的臉龐是那樣無法言喻的俊雅,秦羽瑤隻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太好看了,她真怕多看幾眼,從此就會愛上他。


    唔,若是寶兒的父親,當真是如此年輕俊美的男子,若是人品也不錯的話。興許,也許,嗯,可以試著相處一下?


    “娘親,你的臉怎麽紅了?”隻見寶兒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此刻趴在小枕頭上,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烏溜溜地盯著她瞧。


    “啊,大概是有點熱吧。”被寶兒抓包發花癡,秦羽瑤有些窘迫,伸出手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蛋,問道:“昨天睡得好嗎?”


    寶兒“嗯”了一聲,大眼睛眨啊眨,然後就在床上打起滾來:“娘親,我們以後都住在這裏了,是嗎?”


    “寶兒喜歡這裏?”秦羽瑤看著他來迴滾動的小身子,心中的愛憐更加深了,“寶兒,你爹爹可是在京城呢,難道咱們以後不要搬去京城嗎?”


    寶兒滾動的小身子一頓,恍然道:“是哦。”


    “寶兒放心好了,以後不管咱們搬去哪裏,娘親都給你大大的房子、大大的床睡。”秦羽瑤舉起一隻手,認真地保證道:“絕不會比現在的小。”


    “嗯!”寶兒大大的眼睛裏閃過開心,又抱起小白,在床上滾來滾去。小白被他壓在懷裏,擠得“吱吱”直叫。秦羽瑤不由得好笑搖頭,下床穿鞋,打開門走出去。


    今天起得晚了,日頭已經升了起來,打拳已經不合適。秦羽瑤便直接來到廚房,開始淘米做飯。昨晚做的飯菜,還有思羅買的饅頭,全都被吃完了,一點都沒有剩餘。於是,早飯都得重新做。


    簡單做了點米粥,又給寶兒煮了兩隻雞蛋,兩人匆匆吃過。然後秦羽瑤拿出四隻鬆花蛋,提在小籃子裏,對寶兒道:“走,咱們去找方爺爺。”


    “娘親,還帶著小白嗎?”寶兒看著站在肩膀上的小白,聽出了小白的期待,不由抬頭問道。


    “今天就不帶了。”秦羽瑤說道。閑雲樓裏人很多,萬一擠著碰著,說不定就出什麽岔子。秦羽瑤想了想,對小白說道:“小白乖乖在家,迴來給你帶好吃的。”


    “吱吱。”小白抬起兩隻前爪,叫了起來。


    寶兒翻譯道:“娘親,小白說,它還想吃昨天的炸雞肉條。”


    “好,迴來給你做。”秦羽瑤說完,小白便從寶兒的肩膀上跳了下去,蹲在門前的台階上,抬著小腦袋望著兩人離開。


    這裏離閑雲樓並不遠,秦羽瑤領著寶兒走了不到兩刻鍾,便來到閑雲樓的門口。剛走進去,便聽到一個小夥計喊道:“掌櫃的,秦夫人來啦!”


    不久之前,因為方四和紅兒的事,這些小夥計都被秦羽瑤打過一頓。然而他們不僅沒有憎恨秦羽瑤,反而對秦羽瑤頗多愧疚。本來那件事就是方四惹事,而秦羽瑤發明了新型菜譜,使得他們每天的工作量減少了很多,心裏感激她還來不及。


    於是,秦羽瑤剛走進大門,便有小夥計給她搬凳子,端茶倒水,跑前跑後地熱情招唿著。秦羽瑤也不是記恨的人,心裏頭對這件事早就忘記了。隻見他們如此,便也笑著道:“謝謝。”


    那些小夥計隻見秦羽瑤沒有厭惡他們,也十分驚喜,連道:“夫人不必客氣。”


    有個小夥計機靈地跑到櫃台後頭,抓了一把糖果,笑著遞給寶兒道:“小少爺,請你吃糖果。”


    “我叫秦北遊。”寶兒想起昨天秦羽瑤說的,大名就是用來給不熟悉的人叫的。於是,有了大名的他,理直氣壯地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


    那小夥計愣了一下,才笑著接話道:“北遊少爺,您請吃糖果。”


    寶兒便抬起頭來,看向秦羽瑤,得到秦羽瑤的示意後,才接了過來:“謝謝叔叔。”


    那小夥計隻見寶兒小小年紀,不卑不亢如此有禮貌,又生得這般俊美,直是稀罕起來。


    這時,方承乾從樓上走了下來,笑著說道:“瑤兒,你來了?”


    秦羽瑤點了點頭,示意了下手裏的籃子:“今天來向方叔做一遍那兩味菜品。”


    “好嘞,與我到廚房來吧。”方承乾說著,走下樓梯後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秦羽瑤便領著寶兒,跟著往廚房離走去了。而其他的小夥計,也湊在後頭瞧熱鬧去了。他們是記得上迴秦羽瑤來時,用八角燉的排骨,那叫一個香。不知道這位夫人今日來,又打算做什麽菜?


    一個個眼冒饞光,借口卻找的一樣:“夫人,我幫您看著小少爺吧。”


    “是呀,夫人,廚房裏地麵滑,別讓小少爺摔著了。”


    惹得秦羽瑤直是笑,也沒拒絕他們的好意:“那就麻煩你們了。”


    而方承乾則是把肩膀上的汗巾子拿下來,朝他們打過去:“饞貓!一隻隻喂不飽的饞貓!”


    那薑汁皮蛋,方承乾昨晚就沒吃夠,就等著今天這頓呢。若是叫他們也分一份,豈不是又撈不著了?此刻見一汪人都跟進來了,不由得開始攆人。


    秦羽瑤見狀隻是笑,什麽也不說,從籃子裏拿出四隻鬆花蛋,開始剝起殼來。為了避免有人察覺出蛛絲馬跡,所以在來的時候,秦羽瑤已經把鬆花蛋外麵的那層泥巴糊糊敲掉了。此刻隻需要把外麵的蛋殼剝除,便可以直接做了。


    小夥計們見到秦羽瑤拿出蛋的時候,隻覺得這蛋殼看起來有些怪,卻還沒有覺得怎樣。可是等到蛋殼被剝除後,見到裏麵那生著一朵朵鬆花的蛋清,美麗得似乎藝術品一般,不由得全部驚呆了。


    這裏沒有細線,於是秦羽瑤拿起菜刀,在上麵塗了一層薄薄的香油,便把其中兩隻皮蛋切成一瓣一瓣的,單獨擺在一隻盤子裏。而另外兩隻皮蛋,則切成小丁,單獨盛在一隻碗裏。然後,開始切薑末,拌調味汁。


    薑汁皮蛋做起來很容易,不大會兒的工夫便做好了。然後,秦羽瑤開始淘米,準備做皮蛋瘦肉粥。期間小夥計們一直在門口看著,放在其他的地方,可能就被打出去了。畢竟廚房是重地,等閑人不給進來,他們如此行為有偷師的嫌疑。


    可是秦羽瑤的這兩道菜品,卻是別人都偷不去的,因為隻有她一個人懂得醃製鬆花蛋的方法。其他人就算從頭到尾看了這些過程,也得在她提供鬆花蛋的前提下,才能夠做得出來。方承乾心裏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作勢攆了攆人,未果之後,也沒有計較。


    寶兒此刻乖巧地站在方承乾身邊,隻見其他人都戶抻著腦袋,睜大眼睛,用羨慕與敬佩的目光瞧著娘親,不由得心裏很是驕傲,小身板挺得愈發直了。


    等到秦羽瑤做好皮蛋瘦肉粥,便把盛著薑汁皮蛋的碟子遞給方承乾,然後揭開鍋蓋,拿過幾隻小碗,將鍋裏的粥都盛了出來。她看著門口的小夥計們,隻見一個個都露出饞相,便按著人頭,將鍋裏的粥均等分了幾份:“想吃的自己過來端吧。”


    然後給方承乾端了一碗,往大堂裏走去了。


    此刻,方承乾與樓裏的其他幾位廚子,圍在一個小桌前,細細品著薑汁皮蛋。秦羽瑤隻見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情,便沒有湊過去,把粥碗端過去後,便拉著寶兒坐在不遠處靠窗的一個位置,與寶兒指著外邊街上的人事物,母子倆說起話兒。


    “娘親,寶兒的大名,秦北遊是怎麽寫的?”與秦羽瑤並排坐的寶兒,忽然抬頭說出這句話來。


    秦羽瑤有些驚訝,說道:“寶兒想習字了?”


    寶兒指著一邊的一個小夥計,說道:“剛才那位叔叔問我,名字是怎麽寫的?寶兒不知道,就沒有答上來。”


    秦羽瑤想了想,說道:“等迴去的時候,娘親帶你去買一套筆墨紙硯,迴家教你寫字。”


    “嗯,好。”寶兒點頭道。


    母子倆又說了會兒話,然後隻聽不遠處方承乾喚道:“瑤兒。”


    “方叔,你們討論完了?”秦羽瑤站起身,隻見方承乾周圍的廚子們陸續起身離開,便問道。


    “嗯,他們都說很不錯,很值得做。”方承乾此刻,麵上滿是得色。


    想當初,要不是他偶然遇見秦羽瑤,請她喝茶,哪裏有今日的這一番機緣?因著這一番機緣,不僅樓裏的其他廚子和夥計們尊敬他,就連閑雲樓在其他地方的分店,也都十分羨慕。


    “那就好。”秦羽瑤笑道,“方叔還有沒有事?如果沒有事,我打算帶寶兒到街上轉一轉。我家寶兒慢慢長大了,過兩年就到了讀書的年紀了,我想給他啟蒙一下。”


    “瑤兒可是要買筆墨紙硯?”方承乾問道。


    秦羽瑤點頭:“嗯。方叔可知道,哪裏有賣這個的?”


    “哈哈,這下可巧了!”方承乾朗聲一笑,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上去給你們拿件東西下來。”


    秦羽瑤挑了挑眉,心中想道,難不成方承乾要送寶兒一套不成?若是如此,卻又省了一筆銀子呢。


    前世的紙筆是十分常見又便宜的,不過聽說古代的筆墨紙硯都是極貴重之物。秦氏的記憶中,隻有顧青臣每次買宣紙的價格,那簡直是比肉還貴。而寶兒要用的東西,不能比顧青臣那人渣的遜色,所以秦羽瑤早就做好準備,攢錢給寶兒買好的。


    雖然並不是買不起,然而既然有人送,自然是更好的。秦羽瑤領著寶兒,期待地看著樓上。


    不多時,方承乾從樓上下來了,手裏提著一隻顏色有些發暗的包裹。來到秦羽瑤身前,將包裹放在桌子上,一邊解開一邊道:“這是東家昨晚叫人捎過來的,說是補給寶兒的見麵禮。”


    寶兒一聽,來了興致,探頭往包裹裏麵瞧去。隻見包裹裏麵,最上麵的是一塊端硯,通體呈青色,質地紋理綺麗,看起來十分溫軟,正是難見的好硯。旁邊是一塊墨條,質地堅硬,表麵光潔,其上光澤隱現,一看就是上品。


    但是,這墨條仿佛被人用過,並非完整的一塊。在旁邊,則是一隻毛筆,筆尖有些毛糙,顯然也是被人用過的痕跡。在最下麵,則鋪著幾張宣紙,不知放置了多長時間,紙質已經有些發黃了。


    “這是?”秦羽瑤微微挑眉,看向方承乾。


    隻見方承乾搖了搖頭,說道:“東家隻叫我把這個給寶兒,並沒有說其他的。”他想了想,說道:“雖然都是用過的,不過卻是上好的佳品,值得收藏的。既然是給小孩子啟蒙,盡夠了。”


    秦羽瑤點了點頭,收起包裹,帶著寶兒迴家了。


    一隻手牽著寶兒,一隻手拎著包裹,秦羽瑤心中沉思起來。柳閑雲送的這件東西,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他那個人,秦羽瑤自詡還是有些了解的。他不是一個傻子,他比誰都精明。


    如果僅僅是一套別人用過的文房四寶,送給了寶兒,如果最後被發現了出處,他該如何解釋?到那時候,得罪了她,已然是毫無意外的。所以,這套東西,應該不是普通人用過的。


    那麽,是誰用過的呢?柳閑雲送這一套東西來,目的又是什麽呢?秦羽瑤打心底覺著,柳閑雲送這套東西來,決不會是僅僅報複昨晚沒有吃完晚飯的事。於是,秦羽瑤對寶兒囑咐道:“柳叔叔送的這套東西,十分珍貴,寶兒切不可不珍惜。”


    “嗯。”寶兒點點頭。


    沒有想到,沒過多久,秦羽瑤便知道了這套東西的來曆。


    兩日後,宇文軒來了。仍舊是一套素色衣裳,麵上被半張銀色麵具遮著,僅僅露出嘴唇和下巴。忽然出現在院子裏,氣宇軒昂地走進來。


    “寶兒,想叔叔沒有?”宇文軒剛一走進,便對坐在簷下的台階上,抱著一隻小碗,啃著炸雞翅的寶兒道。


    “麵具叔叔!”聽到宇文軒的聲音,寶兒眼前一亮,連忙站起身跑下台階。來到宇文軒身前,不知道為什麽,胸口又在撲通撲通地跳起來,直跳得他小臉發紅,有些羞澀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於是,寶兒把手中的小碗朝前麵一遞:“麵具叔叔,你吃雞翅嗎?我娘親做的,特別好吃。”


    隻見小小的人兒,睜著一雙酷似自己的眼睛,小臉上帶著認真懇切的表情,宇文軒不由得心頭一熱:“謝謝寶兒。”從碗裏拿了一隻雞翅出來,放入口中咬著。


    而寶兒站在旁邊,仰著小臉期待地看著他:“叔叔,好吃嗎?”


    對宇文軒的稱唿,已經從“麵具叔叔”變成了“叔叔”兩個字。


    宇文軒一邊咬著雞翅,一邊答道:“嗯,好吃。”心裏卻在想著,如果寶兒此時喊的不是叔叔,而是爹爹,該有多好。僅僅是想一想,便激動得不行呢。


    而屋裏做針線的秦羽瑤,此刻則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人有什麽好的?怎麽寶兒就這麽和他親近?就那一碗雞翅,是思羅從閑雲樓硬要過來的。秦羽瑤給寶兒做了炸雞翅之後,誰知這小家夥緊緊摟著碗,可憐兮兮地仰著頭,對思羅道:“冰塊叔叔,你要吃嗎?”


    聲音雖然在問著,可是語氣分明十分痛苦,一隻都不想讓出去。思羅是個老實人,又對寶兒很尊敬,隻見他不願意,便沒有強求,默默地迴西廂屋裏去了。


    誰知,那人一來,還沒有要求吃,寶兒便抱著碗巴巴地跑上去,問人家吃不吃。給他吃了一隻還不夠,又叫他吃第二隻。這樣差別的待遇,讓秦羽瑤僅僅是瞧著,便替思羅心酸起來。


    這個時代還不像前世那樣,因為人口數量繁多,對食物的要求也無數,雞爪、雞頭、雞腿、雞翅等,全部被分割開來,成批成批地往外賣。在這裏,想吃兩隻雞翅,就得買一整隻雞。想吃四隻雞翅,就得買兩隻雞。


    而寶兒的碗裏,足足有八隻雞翅,也就是酒樓飯館裏才有了。換作普通人家,怎麽可能為了這麽些雞翅,就買四隻雞迴來?可惜的是,思羅卻沒有得到哪怕一隻雞翅作為獎勵。


    而門外頭,一大一小,兩人坐在院子裏的小石桌旁邊,圍著一隻碗,正吃得開心。秦羽瑤默然,低頭繼續縫起衣裳來。不多時,身前光線一暗,秦羽瑤抬起頭,隻見宇文軒過來了,目光落在她手裏的布料上:“還喜歡嗎?”


    “挺喜歡的,謝謝。”秦羽瑤低下頭,繼續縫著衣裳。


    明明是再平凡也不過的動作,偏偏宇文軒看起來,卻莫名覺著溫馨。他坐到床上,想了想,問道:“在這裏住著還行?”


    秦羽瑤點頭:“不錯。”心裏卻覺著奇怪,他這迴來,又是為了什麽?便問道:“你很閑嗎?”


    宇文軒僵了一下,一時間沒答上來。他閑嗎?昨晚才看資料,忙到淩晨才歇息。目光落在秦羽瑤的側臉上,隻見弧度十分柔媚,神情閑適,並沒有什麽可疑的跡象。


    也許,那天她是真的沒有醒。宇文軒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目光轉動之間,恰好落到桌上的筆墨紙硯上。頓時,愣了一下:“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


    秦羽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落在那套文房四寶上,說道:“柳閑雲送的。”


    宇文軒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告訴你們,這套東西的來曆了嗎?”


    “沒有。”秦羽瑤搖了搖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他:“難道你知道?”


    宇文軒想了想,扭過頭看向秦羽瑤,問道:“如果你找到寶兒的爹爹,會怎樣?”


    秦羽瑤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說道:“還沒想好。”


    “如果,他有了妻妾呢?”宇文軒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知道,於是脫口冒出來一句。


    如果他知道這句話,會得到怎樣兇殘的迴答,那麽打死他也不會問的。隻見秦羽瑤手下動作不停,飛針走線,口中毫不遲疑地說道:“奪了他的家業,散了他的妻妾,砍了他的男根,再把他攆出家門。”


    短短的幾句話,卻叫宇文軒險些流出冷汗來。他真是傻了,他又沒有妻妾,這一輩子潔身自好,連個通房都沒有,他幹什麽問這種話?


    “怎麽?你有他的消息了?”秦羽瑤頭也不抬地問道。


    “不,沒有。”宇文軒下意識地迴答,隨即冷靜下來,說道:“也不是全然沒有。我之前得了一套文房四寶,或許是那人的東西,於是教給柳閑雲,叫他去查。誰知,他卻給了你們。”


    “這,是那人曾經用過的?”聞言,秦羽瑤不由得一怔。放下手中的陣線,起身走到桌邊,低頭看著這套由柳閑雲贈予的,已經被她和寶兒用了兩天的文房四寶。


    從材質上看,這一套都屬於精品,便連紙張都不是尋常紙張。秦羽瑤想過,通過這套東西,查出出處,或許可以得到那人的消息。但是轉念一想,柳閑雲未必沒有想到這裏。


    所謂術業有專攻,柳閑雲的組織專門就是幹這個的,自己目前沒有人手和渠道,還是交給柳閑雲這種專業的去做吧。不過,可以想到的是,那人必定不是窮酸人,否則才用不起這樣的文房四寶。


    從這套文房四寶的磨損程度來看,那人倒是個勤奮的。秦羽瑤對勤奮努力的人,是有著很大的好感的。可是那人與秦氏行了夫妻之實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簡直就是渣男的行徑,比顧青臣也好不哪裏去。哼,他最好是死了,否則……


    隻見秦羽瑤不知想到什麽,眼神又變得陰冷起來,宇文軒不由得後背發寒。尤其想起秦羽瑤方才說的那句,某處更是哆嗦了一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此刻,秦羽瑤溫柔地看向宇文軒,“多謝那日你送來的賀禮,今日就別走了,我做一桌好菜請你吃。”


    “好。”宇文軒咽了下口水,半是嚇得,半是饞得。此時此刻,心中仿佛有個小人,在淚流滿麵。她現在對他好,隻不過是因為他對她不錯。可是,如果她知道了,他就是寶兒的爹爹,到時候他的下場,豈不是無比淒慘?


    他戴著麵具,這些表情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秦羽瑤更是沒有察覺到:“你叫什麽名字?認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怎麽稱唿你。”


    宇文軒想了想,迴答道:“你叫我子軒吧。”


    秦羽瑤點了點頭:“子軒。我叫秦羽瑤,你跟他們一樣叫我秦氏也可以,叫我的名字羽瑤也可以。”


    我想叫你瑤兒,宇文軒心想,口中卻是老老實實地道:“那我喚你羽瑤吧。”叫名字,總比叫姓氏更親密些,宇文軒想道。


    “你今天想吃點什麽?我去買菜。”秦羽瑤一邊說道,一邊往門外走去。


    “都行。隻要是你做的,都行。”宇文軒答道。說完,便見秦羽瑤的眼神有些異樣,連忙補充道:“你的手藝很好,做出來的菜總是別有味道,比我家的廚子好多了。所以,你做什麽都是好的。”


    秦羽瑤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謬讚了。”然而,卻仍舊忍不住多看了宇文軒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他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於是,秦羽瑤到街上買了些菜,葷素都有,整了六道菜出來。反正有思羅和小黎在,也不怕吃不完。飯後,宇文軒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說道:“之前思羅答應你,教你內功心法的事,你還記得嗎?”


    提起這茬,秦羽瑤不由得撇嘴:“思羅這個騙子,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吃完東西就忘,哼!”


    宇文軒的目光越過秦羽瑤的肩膀,看到了西廂裏走出來的思羅,滿眼都是委屈。作為一個好主子,要時刻替下屬排憂解難,於是解釋道:“並不是思羅食言。他們門派的內功心法,不適合女子修煉,所以我和他說好,由我來教你。”


    聞言,思羅頓感心窩暖暖的,還是主子好,有什麽事都給他討公道。


    “你來教我?”秦羽瑤有些訝異,隨即點頭道:“好。你什麽時間有空,來教我?”


    “晚上吧。”宇文軒想了想,答道。他總覺得秦羽瑤太聰明,很怕白天被她看出端倪,於是便挑了晚上的時間。而且,他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沒有挑明。那就是,夜色月光下,氣氛曖昧,格外容易動情。


    若是秦羽瑤對他也動了情,等到他挑明身份的時候,或許不會死得太慘。


    “好。”秦羽瑤想起自己白天也很忙,便十分痛快地答應了。


    接著,宇文軒又對她說了一件事:“之前你做的那兩雙鞋子,被我送給了宮裏的婉兒公主。她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女兒,格外受寵。”


    宇文軒簡略將宇文婉兒的地位、性格、喜好以及現狀說了一下,然後說道:“宮裏的匠師和繡娘們做不出那樣的鞋子,她現在到處在找你,你打算如何做?”


    竟然是公主嗎?秦羽瑤想過那位貴女的身份,無外乎王侯之女,故而此刻也不覺得太過吃驚。聽了宇文軒的話,唇邊慢慢彎起一抹笑意。


    在將高跟鞋設計出來的時候,秦羽瑤並不擔心,這項專利被竊取。因為,高跟鞋不是那麽好做的!不同的人,腳型不一樣,而且正常足弓和扁平足所適合的鞋子也不一樣。秦羽瑤深深明白其中的道道兒,故而此刻,心中有種“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的感覺。


    ------題外話------


    感謝的2張月票,=3=


    昨天隻收到兩張票票,阿風是被妹紙們厭棄了嗎?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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