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東!


    王陳驅馬在前,身後的鐵鷹劍士悉數突破,人人先天,殺道先天。


    身為鐵鷹劍士統領的白山,也已經達到宗師巔峰,一身殺伐之強,也不是尋常百家掌門級高手可以碰瓷的。


    他們此行直取榆關,一路上已經解決了一波又一波押運糧草物資的魏軍。


    任何時候,物資押送都是有時限要求的,過時不到,運糧的軍需官性命難保。


    如今,沿途的軍需官和押送隊伍全部命喪於鐵鷹劍士,可能要不了多久,遠在函穀關外的魏無忌就會發現異常。


    因此,王陳他們一直是處於急行軍的狀態,打得就是時間差。


    ……


    與此同時。


    齊國,大澤山深處。


    一座高高佇立的神像下麵,人影重重。


    每個弟子都震撼的看著那個巨大的神像,那是他們的祖師,炎帝神農氏。


    在農家六堂堂主帶領下,在神像的注視下,弟子們一個個跨過巨大的石門,走上石階,停留在一處空曠的圓台之上。


    圓台中央,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壯漢,低垂著頭,跪在那裏。


    如果靠近一些,還能聽到他此刻正在反複的說著一句話:“我怎麽可能殺吳曠?”


    他是勝七,蚩尤堂堂主。


    因為涉嫌勾引二嫂,還殺了人家丈夫吳曠,被緝拿於此,準備接受公審。


    公審之地便是此處。


    農家總部,炎帝六賢塚。


    六賢塚內,寂靜無聲,俠魁田光正在等待六大長老給他答複。


    良久,終於有人開口。


    “上來吧。”


    田光鬆了口氣,他所求之事涉及到農家十萬弟子存亡。


    雖然就算沒有六大長老同意,依靠他的俠魁身份,以及農家六堂之主過半都是他田氏之人,也可以強行推行下去。


    但沒有六大長老同意,終歸不夠正當,顯得跟農家法理不合。


    田光一步一步走到洞窟深處。


    這個洞窟不是向下,而是朝上,在最上方是六個巨大的壁龕。


    壁龕內不是鬼神之像,而是六個垂垂老矣的老頭,他們正是農家六大長老,也是曾經的農家六堂之主。


    當田光站定之後,其中一個壁龕猛地如火光亮起,火光將壁龕周圍和裏麵都照的清清楚楚。


    隻見壁龕之上有一個絕大的牛角圖案,圖案之下有一個老頭睜開閉目,目中神光熠熠。


    更惹人注目的是老頭坐的地方,他並非坐在地上,而是坐在一個巨大的鐵錘榔頭之上。


    這些標誌其實是為了表示神農氏的六大功績之一,鑄兵刃。


    而這個老頭也就是當代兵主長老,蚩尤堂退休的上一任堂主,司掌兵殺。


    隻見這個老頭眼含慍怒,出聲質問。


    “為了一些子虛烏有之事,你們就要廢了我兩個弟子?”


    “兵主長老,不是廢了他們,而是讓他們倆承擔更重大的責任。”


    兵主長老冷笑,說道:“什麽責任,一個流亡江湖,受萬人唾棄,一個假死,改頭換麵,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來你們是看我這個老頭子好欺負,看我兩個弟子好欺負?”


    自兵主長老參與圍殺白起之後,便身受重傷,不能處理堂內事務,就直接退休接手做了六大長老之一,而他留下的蚩尤堂,則由他的兩個弟子勝七和吳曠來管事。


    前期他還時不時指點兩個弟子,到後麵兩個弟子逐漸成長之後,勝七做了蚩尤堂堂主,吳曠比較顧家,娶了田氏一個漂亮的狐媚子為妻,他就很少理會外麵的事情了。


    哪知道風雲突變,他的兩個弟子反目成仇,原因竟然還特別的狗血,成了整個農家最大的醜聞。


    醜聞如下:


    身為大哥的勝七,亂搞弟妹田蜜,哪知道這種事情莫名其妙就傳到了二弟吳曠耳裏。吳曠當然氣不過被戴綠帽子,直接跟勝七動手。然後吳曠莫名其妙就“死了”,兇手就是勝七。


    眾人發現的時候,勝七他還在田蜜的房間裏,酩酊大醉,唿唿大睡,而吳曠的屍體就躺在地上,田蜜衣衫不整,也是昏迷不醒。


    於是,勝七就被抓住了,五花大綁的那種。很快,勝七就被廢去蚩尤堂堂主之位,接下來還要接受公審。


    這件事情,可謂是疑點重重,莫名其妙,作為他們二人的師傅,兵主長老當然不信自己的弟子會如此不堪。


    就在他鬱悶不解之際,俠魁秘密帶來了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


    在俠魁口中,真相是秦國羅網開始把觸手伸向農家,策反了田蜜,陷害吳曠和勝七,而且吳曠沒有死,被田光救了下來。可田光他為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決定讓吳曠加入羅網,作為間諜。


    至於田蜜,為了安幕後黑手的心,便讓這個女人代替勝七成為堂主。


    這時,又是一陣光芒亮起,一位長老開口說。


    “你不要胡攪蠻纏,田光畢竟是俠魁,他來跟你說已經是尊敬你了,他不來跟你說你又能怎麽樣?”


    光芒之中,瑩瑩之意繚繞,壁龕之上是一幅巨大的河流圖案,代表著神農氏“修水利”的功績。


    此人是禹徒長老,原共工堂堂主,司掌水利,


    同時,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他姓田,是田氏族人,跟俠魁田光同族。


    作為同族,他當然站在田光這邊。


    禹徒長老懟完兵主長老後,又鼓勵田光:“俠魁,你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你如今才是農家的執掌者,你做的任何決定,都是我農家全體的決定,這是任何人都無法質疑的,”


    田光看著這個族叔,感激一笑,迴道:“多謝長老支持。”


    不過,他沒有走,他還要其他長老的說法。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司掌曆法的曆師長老和司掌耕種的穀神長老分別開口支持田光,他們分別是烈山堂和魁隗堂的上任堂主,他們也有一個共同特征,他們都姓田,都是田氏族人,齊國王室的那個“田”。


    兵主長老氣憤之餘,又無可奈何。他們師徒三人,終究還是落入田氏的圈套了。


    自從田氏代齊以後,不僅僅是消滅了薑氏一族在朝堂之上的所有勢力,也暗中掌握了齊國的江湖,齊國的江湖勢力,以農家為首,所以農家便成了田氏主要目標,幾百年下來,農家幾乎被田氏掌握了大權。農家六堂每一代至少都有兩至三位堂主是田氏族人。


    目前,隻有神農堂和蚩尤堂從未被田氏染指,而這兩堂也就成了農家最獨特的堂口,同時也是所有田氏族人最心心念念的堂口。


    如今,廢除勝七堂主之位,轉而讓田蜜這個田氏女人來接手,這其中的門道,原蚩尤堂堂主、兵主長老豈能不知。


    甚至田光所說的秦國羅網正在密謀農家,兵主長老都十分懷疑其真實性。


    當初吳曠在他閉關療傷期間,娶了田氏族女田蜜為妻,而且田蜜還是那樣一個狐媚子。當時他就覺得不妥,可作為師傅他也不能讓弟子休妻,隻能眼不見為淨,當時他心裏,還在僥幸田蜜不是身為堂主勝七的妻子,哪知道最後還是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


    如今六大長老,四個是田氏族人,隻有兵主和藥王不是。


    藥王長老看到兵主長老這麽慘,唇亡齒寒的道理還是懂得,當即便開口幫襯一下:“自呂不韋掌舵羅網之後,羅網便遲早要對農家下手的,其中原因你們這些田氏族人不會不知道,這本來是你們田氏和薑氏之間的仇恨,如今卻被你們牽扯到全體農家,我勸你們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前文就說過,呂不韋是薑姓呂氏,乃是薑太公後人,這也是呂不韋成為傳奇商人和雜家掌門的底細。田氏代齊,薑姓之人遭受滅頂之災。作為薑姓後人,呂不韋不可能不報仇雪恨。


    隻是,藥王長老這話一出,就把田氏本來藏於背後的算計,放到台麵上來了。在場的田氏族人個個麵色陰沉。


    “這麽說,藥王長老是要反對俠魁嗎?”


    “我就說句公道話而已,怎麽,這就戳痛你了。哼,如今之天下,齊國暗弱,而秦國富強,要不了多久,這個地方還是不是田氏的地盤都說不定,我勸你們好自為之。”


    “就算齊國滅了,我田氏不會滅。老東西,難道你要製造農家分裂嗎?”


    “農家分裂?嗬嗬,農家是農家,田氏是田氏,你不會真的以為,田氏能真的永遠掌控農家吧。你也不看看你們田氏成為農家掌權者後,農家成了什麽樣子了。


    “以前的農家,順民心,忠愛民,修饑謹,救災荒,現在的農家,處處都是陰謀算計,不關注民生,不效仿神農先祖,隻關注於江湖仇殺。”


    “我們還是農家嗎?現如今,除了先祖留下的《神農》《野老》,幾百年來可曾有任何新的傳承留給後人,反倒是秦國的長安君,他一本《齊民要術》如今流傳天下,指導萬民進行農業生產,他才是真正的農家,我們不配。”


    “老雜毛,你找死!”


    “怕你不成!”藥王長老也是剛烈。


    兵主長老看著藥王長老為了他仗義執言,引火燒身,周身氣息勃發,大怒出聲:“你們還敢動手不成?就憑你們?”


    他們六大長老掌握了農家六大絕學,


    農家六大絕學分別是:


    推算曆法,觀察星象運轉而領悟的步法。


    嚐遍百草,通曉藥理,百毒不侵的體質。


    用鐮刀收割穀物時感悟出的迅疾刀法。


    水滴穿石,無孔不入,由此生發出的不周斷掌。


    五弦琴中參悟指法而創出的點穴絕技。


    以及凝聚兵殺之術所創的霸道劍術。


    絕學之間還是有差別的,僅就戰力而言,兵主長老是農家第一高手,戰力第一,修為第一。


    現場火藥味十足,一場爭鬥一觸即發。


    田光身為俠魁,有些頭痛。他是田氏族人,身負壯大田氏的使命。但他還是俠魁,他也不想農家分裂,導致農家淪為不入流的門派。


    “夠了!”田光一聲怒吼,震得整座洞窟都震動不已。他是俠魁,實力肯定不低,是農家第二高手。


    “各位長老,如今天下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我們農家雖然號稱十萬弟子,但跟七國相比還是遠遠不如,值此之際,自保尚且不足,何必再因為一些口角之爭,讓農家陷入內耗呢。雖然我是田氏之人,可我還是俠魁,我最大的心願還是希望能夠讓農家在接下來的風波之中,平安度過。”


    可惜,這話,雙方都不買賬。


    田光隻好朝著關鍵人物拱手:“兵主長老,勝七和吳曠是你的弟子,你認為怎麽處置妥當?”


    “還他們清白,恢複他們的身份。”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革除勝七的農家弟子身份,是經過六大堂主決議的。”


    “可笑,勝七自己就是堂主,你們怎麽舉辦炎帝決?”


    炎帝決,是農家特有的表決方式,來源於上古時代。


    相傳,炎帝與麾下的六部首領,在阪泉之野進行決議,決議的結果就是促成炎黃結盟,討伐蚩尤。


    這項決議最終以“炎帝訣”的名號流傳下來。


    “田蜜暫代蚩尤堂堂主。”


    “簡直可笑。”


    “兵主長老,你換個條件吧,隻要不是讓他們重迴農家,我都答應。你要明白,即成的事實已經不能更改了,不然我俠魁的威嚴何在?我農家的規矩何在?”


    兵主眼看事不可為,開始思考如何應對。


    田氏人多勢眾,擺明了是想把蚩尤堂奪走,光靠他和藥王長老死撐著也無濟於事。而且他的兩個弟子也是兩個憨憨,被人算計而不自知,典型的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貨色。為了兩個弟子好,也不能現在把他們強行送到不適合他們的位置上。


    “你不是想讓吳曠加入羅網嗎?這樣吧,你讓吳曠去投靠長安君,長安君也是羅網的高層。至於勝七,也讓他去秦國,去找長安君。”身為師傅,兵主長老為這兩個不成器的弟子尋找一條出路,省得總被人當傻子耍。


    “為什麽是長安君?”


    “長安君精通農家學說,在農道上,走得比我們農家還遠,讓農家的兩個棄徒去投奔他,也算不錯的出路。怎麽,你剛才不是還說,隻要不讓他們迴農家,就會答應我嗎?想反悔?”


    “那……行吧。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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