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尉繚先生之言,茅塞頓開。先生提出的五大危機之說,真乃鞭策入裏,入木三分。”


    盡管王陳知道尉繚說的並不全都正確,但還是由衷的表達了佩服,佩服他身上具備的最頂級的戰略眼光。


    尉繚係統而完備的總結了王陳當下最要緊的問題。


    隻要按圖索驥,一一解決這些問題,“六王畢,四海一”就必然會實現在王陳的手上。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隻要蹄疾步穩,一步一步去走,大勢就在王陳身上。


    但話又說迴來,正因為是陽謀,所以同樣適用於嬴政,就看王陳和嬴政誰能最快解決這些問題。


    王陳認為,尉繚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對方能夠始終頭腦清晰,始終抓住最關鍵的地方。如果這樣的大賢倒向嬴政,為嬴政出謀劃策,必然會增加王陳的麻煩。


    “成蹻願拜尉繚先生為天策府長吏,讓先生可以作為我的左膀右臂,作我麾下第一謀士。願先生不棄鄙賤,鼎立相助!”


    王陳長身而起,作揖一拜。


    “這本就固我所願,哈哈哈。”尉繚托住王陳的手臂,哈哈大笑三聲。


    王陳看著尉繚,尉繚也看著王陳,君臣之誼於此刻天成。


    重新坐好之後,尉繚明顯變得更加親近了。


    王陳笑了笑,也不二話,開始問他:“先生覺得我該如何解決這五大危機呢?”


    “這就要看君上準備用什麽樣的態度,準備用多少時間了。”尉繚胸有成竹。


    “不敢瞞先生,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王陳語氣莫名。


    “此話怎講?”


    其實時間越多,越能充分的進行布局,也就越有利於王陳。當今秦王春秋鼎盛,可王陳卻說時間不多了,尉繚不得不好奇和納悶。


    “先生,下麵的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讓第三人知道。”王陳嚴肅的說。


    尉繚見此,肅然點頭,坐姿也更加端正。


    “其實,我父王的身體已經很難熬過今年了。”王陳降低音量。


    “這怎麽會?染有惡疾不成?”尉繚大驚。


    尉繚的家傳絕學,雖然來自薑太公,得到了太公的兵法和韜略,還有奇門遁甲、占卜星術。


    但是各國國主和諸子百家掌門都有大氣運在身,是無法通過占卜和觀天象得知情況的。


    “先生有所不知,本君精通醫術和望氣之術。”王陳這麽一說,就見尉繚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確實,尉繚的懷疑是正常的。畢竟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不可能樣樣都強,不過刹那間尉繚又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主子是特殊的,他都已經精通儒墨法道名農了,現在他說自己精通醫術和望氣之術,好像應該也很合理吧?尉繚有些不確定。


    王陳還在繼續說道:“父王的身體在半年前開始出現問題,但那時候我以為是他床事過多,沒有節製所致,作為人子,我不便多問。哪知道,現在這段時間再看,他突然就像是要油盡燈枯、病入膏肓一樣。渾身死氣濃鬱。裏麵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父王命不久矣。”


    尉繚默默消化這個消息,各種想法在腦海裏如電光火石般呈現,然後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王陳。


    王陳秒懂。


    尉繚這是在好奇自己明明精通醫術,為什麽還會出現自己老子命不久矣這種極端情況,尉繚這是在懷疑自己也不是什麽好鳥。


    “先生,不是我故意如此,我也曾暗示過父王要注意保養身體,但他沒有當迴事。這就像是天要下雨,隻能由他去了。而且這突然的惡化,事有蹊蹺。”王陳認真的解釋道,他不想尉繚誤會他的為人。


    王陳說的是真話,因為他知道史實,知道秦王隻能活三年,但具體原因他不知道。


    因此,王陳也在默默關注秦王的身體狀況,並且在日常請安問候的時候,還會提醒或者暗示他要節製一些。之前,王陳還很好奇,如果僅僅隻是床事過多,應該不至於死的那麽早,就以為可能是將來要感染惡疾,作為兒子,他當然要想方設法去保護父王的,更何況秦王是真的對王陳很好很好,各種場合表示了對王陳的喜歡。可就在他準備應付秦王將要來的惡疾之時,卻突然發現,另有隱情,而且已經來不及了。


    “君上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害秦王?”尉繚駭然失聲。


    “我認為是的,並且有了懷疑的對象。”王陳輕輕頷首。


    “是誰?”


    “誰獲得的利益最大,就可能是誰。”


    尉繚默然無語,這是王室的私事,也是事關國體的大事,他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下去了。


    突然,尉繚想起一個人,想起一個流傳很廣的故事,而這個人也是他此刻無力對抗的,也是他不想對抗的。


    “君上,這個事情跟奇貨可居這個故事有沒有聯係?”


    尉繚雖然不想得罪呂不韋這個傳奇人物,呂不韋由商入政,還是雜家掌門,關鍵此人跟尉繚還有很深的淵源。


    呂不韋,其實是薑尚的後裔,田氏代齊以後,薑齊後人要麽被殺,要麽流落各方。呂不韋之所以能夠行商天下,之所以能夠成為雜家掌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是薑尚的後人。


    但尉繚既然已經認了王陳為主,就要盡人臣的本分,這是他堅守的道理。


    王陳靜默不語,過了好半晌,才抬頭看向尉繚,說道:“先生,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是啊,民間早有傳言,早些年,呂不韋取了一個邯鄲絕色舞姬,也就是現在的趙姬,他知道趙姬懷孕之後,便邀請如今的秦王飲酒,並讓趙姬作陪。當時秦王還隻是一個落魄的質子,哪裏見過趙姬這樣的美人。呂不韋便順手推舟送人又送錢。在先秦王四十八年,大公子嬴政出生在邯鄲。這裏麵的問題太大了。”尉繚說出了一個人盡皆知的故事,呂不韋也一直以這招“奇貨可居”洋洋自得。(這一段來自《史記》中的《始皇本記》和《呂不韋列傳》)


    王陳看尉繚說到這裏還有些意猶未盡,便補充了一句:“父王和相國都是聰明人。而且父王迴國之後,便在呂不韋的運作之下成為華陽太後的養子,再在華陽太後的幫助下,成為當時太子的世子。”


    尉繚很好奇呂不韋和趙姬為什麽這麽迫不及待,便問道:“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傳言,可他們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王陳聲音開始有些惆悵:“正因為父王是聰明人,他當然知道大哥的身世其實是存疑的。所以他在迴國之後第二年便娶了我的母親韓國夫人,很快又生下了我。而我,長安君成蹻,又太受寵了。他們已經不敢再等了。”


    “原來如此。公子既然已經明白事情始末,那可下定決心采取行動了嗎?”尉繚子已經不關心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他很快便調整自己,開始關注王陳接下來該如何做。


    “當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但在徹底撕破臉之前,相國這個人還是要讓他為秦國繼續做些貢獻才行。父王畢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最後的時間,我不能不孝。父王可能也已經知道了,隻是他可能在擔心我的安危,才選擇沒有發作吧。畢竟在父王眼中,楚係、趙係和呂不韋的客卿係,太強大了。”王陳有些傷感。


    “秦王真就沒救了嗎?”尉繚還是想問清楚。


    這個問題,決定了尉繚決策的走向。


    王陳一怔,是啊,現在的自己不能救,那是因為修為還不到,自己苦苦壓抑的元氣和精血,隻要恢複過來。還是有希望救的。


    隻是,這裏麵有個矛盾。


    很大的矛盾。


    拯救父王,需要恢複精血和元氣修為才有可能,可如果直接使用以前的功法,恢複修為。跟自己的此前定下的目標相違背。


    王陳來這個位麵,是想借這個世界百家爭鳴和大宗師荀夫子,來完善《聖道之經》,從而順利走通道基之路的。


    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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