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淩瑀雖一夜未眠,又長途跋涉,但卻並未感覺到絲毫的疲倦。或許,這就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再次見到師傅,將淩瑀心中壓抑已久的鬱氣散盡,所以才不知疲憊。


    “師傅,徒兒為你熬上一碗米粥,您喝過米粥之後,休息一會兒吧。”淩瑀為蘇落塵披上了一件長袍,關切地說道。


    蘇落塵重傷未愈,雖然斷臂已經重生,可是之前的大戰讓他元氣大傷,想要徹底恢複,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淩瑀說完,從懷中取出兩顆冰髓玉露丸和雲霞天行丹,遞到蘇落塵的手中。又從另一個瓷瓶中倒出三滴混沌劫中的天雷生露,一並交給了蘇落塵。


    無論丹藥還是天雷生露,都是舉世難求的至寶。可以說,這三樣東西若放在世間,必會引得無數修者打破了頭顱去爭搶。但是為了醫治蘇落塵的重傷之軀,淩瑀毫不吝嗇。


    看到淩瑀遞來的丹藥和天雷生露,蘇落塵眼中劃過一縷欣慰之色。他將冰髓玉露丸和雲霞天行丹接在手中,卻並未去觸碰天雷生露。兩種丹藥尚可以煉製,但天雷生露卻不能再生。


    “師傅!”看到蘇落塵的舉動,淩瑀心中急切,急聲說道。


    “小瑀,我知道你一片孝心,所以,這雲霞天行丹和冰髓玉露丸我便收下了。至於天雷生露,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蘇落塵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已經得到了焚香穀的傳承,所以才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兩種天階靈藥。至於天雷生露,乃是天道碎片的意誌所化,我不能收啊!”


    “師傅,既然我可以渡過十種逆天雷劫中的九種,也一定可以將最後那道傳說中的雷劫一並渡過。所以,這天雷生露對我而言並非什麽稀罕之物。您元氣大傷,正好需要此物啊!”


    淩瑀見蘇落塵推辭,便想將天雷生露塞進蘇落塵的手中。


    “小瑀,天雷生露來頭甚大,你是天授傳承之人,總有一天,你會用到它們。但是我已經晉升仙王境界了,依靠天地靈力便足以恢複。你將天雷生露送給我,無異於暴殄天物啊。”


    蘇落塵一臉灑脫,他擺了擺手,將淩瑀的手推了迴去。


    “師傅,我這一次迴到中州就是為了和赤鬼算一算總賬的。前途未卜,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天雷生露固然是聖物,可是若我真的遭逢意外,這至寶豈不便宜了歹人嗎?”


    淩瑀見蘇落塵並未收下天雷生露,終於說出了心中所想。


    看到淩瑀臉上的悲壯之色,蘇落塵長歎一聲。他沉思良久,最後取過一滴天雷生露,輕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一滴天雷生露。我們以這滴天雷生露約定,你要活著!”


    蘇落塵明白淩瑀話裏的意思,在今天的華夏大陸上,生死之間的那條界限太過模糊。明天是什麽樣的,沒有人知道。


    將天雷生露收入囊中之後,蘇落塵看了看淩瑀,輕聲問道:“小瑀,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赤鬼等人已經前往朝天塔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利用這個時間離開華夏,暫避鋒芒。”


    當這句話出口之時,蘇落塵的眼底劃過濃濃的擔憂之色。


    其實在外人看來,蘇落塵此番言語未免有些自私,甚至怯懦,可是淩瑀卻完全能夠理解蘇落塵的行為。他是蘇落塵的弟子,蘇落塵寧願背負著膽怯懦弱之名也要護淩瑀周全,讓淩瑀心中感動。


    可是,淩瑀真的能夠離開嗎?他的親人,他的故友,他的師門都在華夏。若他離開,那麽赤鬼的怒火定然會波及與其有關的所有人身上。即便蘇落塵是仙王強者,但是依舊不夠看。


    其實淩瑀若想離開的話,有無數的地方可以去。神武學院的須彌幻境,神驢的虛無界,上古六界的混沌之海,梵天幻境的第七重……這麽多的神秘之地,赤鬼絕對無法闖入,但,淩瑀不會去。他是天授傳承之人,而這,也是他的宿命。


    想罷,淩瑀緩緩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師傅,徒兒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的命數早已注定,很多事無法逃避。未來是生是死,是福是禍,我都會坦然相對的。”


    淩瑀為蘇落塵熬了一碗米粥,自己也陪著蘇落塵喝了兩碗。臨別之時,淩瑀將自己的想法對蘇落塵講述了出來。


    “師傅,我打算明天前往朝天塔。”


    聽到淩瑀的話,蘇落塵點了點頭,神色如常。對於淩瑀的決定,蘇落塵早有預料。淩瑀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也許會膽怯,但是卻從來都不會逃避。


    “也好,如今華夏難得有了片刻的安寧之時。我也希望你能夠和葉閣主、南宮院長等人將赤鬼擊殺,徹底了結這段恩怨。不過,還是那句話,無論做什麽,都要萬事小心。”


    蘇落塵也是灑脫之人,見無法說服淩瑀,便坦然接受。


    第二天夜裏,淩瑀和辛巴、遊龍、禦世天心和欒姬等人把酒言歡。淩瑀歸來,意味著真正的動蕩即將開啟。而最終的戰場,將會在朝天塔中顯現。


    眾人難得匯聚一堂,諸方強者推杯換盞,似乎忘卻了如利劍般懸在頭頂的赤鬼和雷王,也忘記了生死未卜的終極之戰。


    “小瑀,這件鎧甲我還是還給你吧。明天你就要前往朝天塔了,雖然我對你並不看好,但我依舊希望你能活著迴來!”


    辛巴說著,從界靈指環中取出承天鎧,交到了淩瑀手中。


    這件鎧甲是當年淩瑀在易寶大會上換取的混沌神物,傳說這件鎧甲出自混沌,萬法不侵。有了承天鎧的相助,即便麵對赤鬼的全力一擊,淩瑀也能保住性命。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年我就猜測這件鎧甲並非尋常之物,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其實當初我也很詫異,你淩瑀目光毒辣,見識廣博,怎麽因為一位哭泣的女子便豪擲三十顆仙階靈丹和一顆冰髓玉露丸呢?說憐香惜玉,我一點都不信。”


    望著淩瑀掌中的承天鎧,禦世天心眼中劃過玩味之色。


    “哈哈哈,原來,當年位於散席中的那位頭戴氈帽的修者就是天心兄你呀!”聽到禦世天心的話,淩瑀心中一動,也在瞬間猜到了禦世天心的身份。


    “當年我偶入華夏,閑來無事,所以便想去易寶大會湊個熱鬧。沒想到還真看到了這件逆天的混沌神物。”禦世天心並未隱瞞,將當初的想法對淩瑀眾人輕聲解釋道。


    “既然天心兄知道這件承天鎧乃是十大混沌至寶之一,那為什麽當日你沒有將其收入囊中呢?天心兄身為天外天的傳人,我可不信你沒有那麽多底蘊換取承天鎧!”


    淩瑀對禦世天心當日的做法十分不解,玩笑著問道。


    “承天鎧的確是十大混沌至寶之一,但是這件承天鎧並不完整,在歲月洪流中幾經漂泊,已經破損了許多。而若想修複這件承天鎧的話,還需要無盡的天材地寶。所以,我隻能忍痛放棄了。”


    禦世天心沒有隱瞞,將當日之時對淩瑀一五一十地說道。


    “諸位,明天我們就要前往通天塔了,通天塔中遍布機緣,但也隱藏著無數的殺機。希望諸位可以傾心而往,滿載而歸。等到華夏事了,我們再重聚於此,不醉不歸!”


    淩瑀端起酒杯,站在高椅之上,對諸方強者朗笑著說道。


    “小瑀,我不去了。我知道朝天塔中機緣無數,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有些機緣,是我沒有資格貪取的。其實我就是貪生怕死,但是我依舊希望你能擊殺赤鬼,凱旋而歸。”


    聽到淩瑀的話,辛巴突然站了起來,對淩瑀歎息著說道。


    “淩兄,這一次,我可能也無法陪在你身邊了。因為……柔妹已經懷了我們的骨肉,所以……”


    就在這時,黃晟通也站了起來,眼中劃過一縷愧然之色。


    “什麽?嫂子有了身孕?這,這是好事啊!”聽到黃晟通的話,不僅淩瑀,就連和黃晟通從未有過交集的許多強者也紛紛向黃晟通道賀。


    沒有人責怪黃晟通的“臨陣脫逃”,家國大義,正邪之爭縱然重要,但是身為人夫,或者說即將為人父的黃晟通來說,他的做法是對的。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會如此。


    而在所有人都向黃晟通道賀的時候,有一個人的視線卻始終定格在淩瑀的身上。她隱在角落中,聽著滿世界的喧囂和恭喜,與在場的眾人格格不入。而這個人,便是無疆神域的聖女,欒姬。


    提起欒姬和淩瑀之間的往事,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幾年前。欒姬性情灑脫,敢愛敢恨,之前在和淩瑀分屬敵對陣營的時候,便毫不扭捏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意。


    如今歲月匆匆而過,看她的神態,似乎依舊芳心如故。


    感受到欒姬那火熱的眼神,淩瑀似有所感。他扭頭打量,和欒姬四目相對。這一刻,喧鬧的神武學院好像瞬間安靜了下來。周圍的人影化為流光,極速閃過。隻有欒姬和淩瑀目光交錯,將時間定格,一念永恆。


    一刻鍾,對淩瑀和欒姬而言卻像是過了一個輪迴那般漫長。淩瑀對欒姬點了點頭,緩緩地收迴了目光。他心中暗歎一聲,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時的心情。


    對於欒姬濃烈而熾熱的愛意,淩瑀真的感受不到嗎?淩瑀雖然並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但他卻不是木頭。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切,但是,他卻不能接受欒姬。


    欒姬癡情,淩瑀也並非絕情。但有些事,是很難令天公作美的。若怪,隻能怪他們相逢太晚,造化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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