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淩宇來了,可是墨靖蕭不敢在沁園裏待得太久,畢竟人言可畏,即使再隱秘,也要顧及男女之防。


    雖然璃國不是特別在意,洛言漪也不是普通的閨閣小姐,倒也沒有怎麽在意的。可是最後洛淩宇也還是提出讓墨靖蕭隨他去了書房。墨靖蕭也順勢離開了沁園。


    出了淩王府,墨靖蕭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看了看已經是有些蕭瑟微冷的天氣,他突然想起冬季似乎是已經來了。


    那麽她的生辰好像也快了吧。


    墨靖蕭看著這樣的天,看著傍晚最後的明媚,天邊的雲霞,如此浴火之感,如同涅磐重生的鳳羽,閃爍著她該有的光芒。


    她曾經說過的,她喜歡那抹嬌豔的紅,因為冬日裏所有的寒冷都在那夕陽最後的明亮中布滿陽光,所有的花開雖然不能在此季節開放,但是隻要那種豔麗存在,就會感到溫暖。


    那時,墨靖蕭隻當是因為冬天,豔色更讓她覺得歡喜,但是那時的他卻從來不覺得她語中那種色彩是俗豔的,隻覺得那樣的耀眼才是應該屬於她的顏色,或者說她比那種明媚更明亮,也更能照亮他的心。


    “影子,本世子要你去辦一件事。”


    處在暗處的影子,沒有顯身,隻是沉著地應了一聲是,便等待著墨靖蕭的下一步吩咐。


    “本世子要一塊極品的羊脂白玉,兩尺長,兩寸寬,而且最好是暖玉。”


    墨靖蕭的話倒是無比認真,但是處在暗處的影子卻是倒吸了一口氣。


    兩尺長?兩寸寬?


    您確定那是一塊玉嗎,那不應該稱之為一座玉山嗎?


    “可是主子,您的安全……”影子滿頭的黑線,他是影衛吧,為什麽要他去找什麽暖玉呀。那應該是暗衛做的事吧?


    但是他卻隻敢在心裏反駁,他能感覺到此刻主子的心情很美好,他不敢打擾,大約是因為……影子迴頭看了看,很快又轉了迴來。咳咳……他也不好打擾主子此刻的好心情。


    “無妨,你快速著人去辦,還有,最好是極品的暖玉,而且記住一定要沒有半分瑕疵的玉。”墨靖蕭一想到自己的想法,就會很欣喜。


    她會喜歡的吧,她一直都喜歡的完美無瑕的東西,就像梨花那般純潔,那樣透明。就像白色那樣聖潔純淨。就像她一樣。


    “……是。”


    此刻影子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影子了,更像是跑腿的,動用影衛去找一塊,不,是一座玉石。


    世子,您這樣做,真的好嗎?


    影子悶聲歎氣,這是算是為了討好五翁主嗎?似乎沒有其他女孩子需要他們的小侯爺去如此費心了吧。搖了搖頭,影子還是認命地著手去辦了。


    而此時,在沁園裏,還在擺弄著棋子的洛言漪,她沒有想到早就和墨靖蕭一起離開的洛淩宇,她的哥哥會再次轉迴來,迴到她的沁園,她的麵前


    洛言漪剛剛站起來,行了個半禮,還沒有看清他的表情就聽到了他清冷的聲音。


    “既然知道好好學習藥理醫術,明日便去師父那裏吧。”洛淩宇直接踏入沁月居,開口便是如此驚人的一句。


    話語裏有著不可抗拒的深意。


    洛言漪聽罷,手上便是一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


    洛言漪的話才剛剛吐出來一個字,下一秒洛淩宇就已經轉身了。


    洛淩宇還沒有看洛言漪做出的任何反應,隻是自己離開了。


    師父……


    洛言漪在聽到這兩個字時,臉色瞬間就已經變了……


    師父的醫館,那個她同淩王府一樣,逃避了三年的地方,那個讓她又敬又怕的師父。她終究還是要麵對的,對嗎?


    洛言漪神色若失地拈著幾顆玉棋子,連它從指尖輕輕滑落都沒有注意到。


    逃不掉的,躲不掉的,終究還是要麵對……


    不知道失神了多久,最後洛言漪還是隻能認命的吩咐萱兒安排下去。


    洛言漪看著窗外的夕陽,與他望著這同樣的一片天空,卻是和墨靖蕭不一樣的心情。


    心如止水這四個字原本不該存在於她這個未滿十四歲少女的身上,但是此刻的她隻能用這四個字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突然之間,洛言漪幽幽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疏樺,我希望你不會告訴他。”


    站在門口的疏樺腳下突然一頓,整個人站在那裏,不知該走出去還是該退迴來。


    主子就那麽了解她嗎。知道自己是會去給世子報信的。


    “可是……主子,世子他也是擔心您啊。”


    洛言漪對著燦爛的落霞,露出深深的笑意,那樣美麗,可以美到讓人窒息。


    疏樺看在眼裏,卻是驚在心裏,在她眼中,她的主子,當今的五翁主才是這天下最為美好的女子,她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也隻有她值得世子傾心相對,哪怕是孤獨地等待,也讓人如此心甘情願。可是為什麽那種笑容卻那般迷離,迷離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可是,我不要他的擔心。”洛言漪深入眼底的苦澀,她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的,他的擔心,如今的她有什麽立場去要,去接受呢?那麽倒不如讓他什麽都不知道。


    “疏樺,你記住,你現在的主子是我,洛言漪。”


    疏樺心中一驚,這些年主子從來沒有拿過身份,可是這一次她卻在警告自己。她是蕭世子放到主子身邊的人,但是主子卻也從來沒有忌諱過。


    難道是最近她做了什麽……


    如此一想,疏樺便不得不擔心了。


    “主子,疏樺不敢忘了誰是自己的主子,若疏樺惹您生氣了,請您處罰!”疏樺趕緊跪下請罪。


    這時洛言漪才剛剛迴過身來,平靜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疏樺,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惱怒之意,隻是含著淡淡的憂傷與冷淡,“無事的話,你便待在沁園,不要讓有心人太多關注你。”


    洛言漪的話也許疏樺還不是很明白,可是其實對於疏樺,洛言漪的心裏早就有計較了。一個萱兒已經很惹眼了,那麽疏樺……她還要做些準備,至少他安排的人永遠不會對她做不利的事。


    “是,疏樺告退。”疏樺沒有太明白洛言漪的意思,隻當是不讓她向世子報信,但是當她知道洛言漪的用意的時候,她才明白其實主子什麽都知道,也早就做好了所有的應對。


    墨靖蕭,你的擔心,我真的要不起。


    洛言漪走至桌前,白色的宣紙還可以看到陰影的側臉。


    ——參差弱柳長堤路。柳外征帆去。皓齒明眸嬌態度。迴頭一夢,斷腸千裏,不到相逢地。


    ——來時約略春將暮。幽恨空餘錦中句。小院重門深幾許。桃花依舊,出牆臨水,亂落如紅雨。


    洛言漪玉指提筆,引玄墨直揮而下,那句“亂落如紅雨。”卻像及了她的心。


    越是守不住越是忍心守住。


    小院重門深幾許。


    深幾許嗎?


    是啊,她已經愈陷愈深了,宮樓深鎖,哪怕如今的她還是慕容悆沁的身份,也無力改變她所背負的東西,身處皇室,除了學會習慣,便是學會自己這般,顧影,自憐。


    隻是短短地寫了一首詞,洛言漪便收起了筆墨,可是駐足的時間卻遠勝了寫的時間。而在迴神之時,餘光便掃過了那抹琵琶的身影,側立在一旁。


    自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己不就是如此嗎?即使是粉身碎骨也會義無反顧,為了哥哥,我能舍棄的都可以舍棄,也許也可以包括,他。


    靖蕭,我說過,我不要你的擔心,至少現在不要,原諒我,除了逃避,再也無法麵對你。


    “從今天起,我會學會,忘記……”


    那抹琵琶破碎的知影還在,隻是她沒有了更多的憐惜。有的隻是那份,堅定。


    “可是,對不起……”


    清淚染墨,剛剛好落在的是那個“深幾許”的‘深’字的點上。


    深似海,說的不就是皇室嗎?那麽為什麽她還是學不會,狠不下呢?


    次日一早,言漪便上了馬車從沁園的小門出了王府,往京中郊外的兆羽醫館去,而王府內的眾人除了淩王大約都以為三小姐仍然在沁園裏閉門思過呢。


    兆羽醫館坐落於京中郊外的一座山林中,明麵上它是一家單單純純的醫館,做著懸壺濟世的善事,每年都有大量的學子上山求醫問學,不亞於一方書院。


    殊不知它的背後卻是天下七閣中的密閣。


    “白墨絕塵豔天下,密留風動靈九洲。”


    天下七閣:白閣、墨閣、豔閣、密閣、留閣、風閣、靈閣。


    與豔閣不同,密閣精通天下雜術,尤以醫術和毒術擅長,這兆羽醫館便是密閣手下的暗樁,而洛淩宇和洛言漪口中的師父則是密閣的十大長老之一智絕長老張智。


    張智,密閣在璃國的最高統領,卻是京中眾人所識的神醫張大夫。


    說起張智,最開始要從早些年說起,當年張智是璃國有名的才子,與當時的護國公府二少爺也就是後來的邑陽侯為同窗好友,更是洛淩宇的啟蒙老師。


    當然此事外人卻是知之甚少,皇室從來都有說不清理不明的複雜關係,後來張智成了密閣的長老,邑陽侯離開去了宜州。


    密閣的隱秘不亞於其他六閣,張智也隨著密閣隨即隱藏了自己的行蹤,直到璃國昌樂五年,張智在京城郊外開了一家醫館,後來被淩王請入王府為其教授醫術。


    而後私下收了王府三小姐慕容悆沁也就是洛言漪為徒。


    洛言漪跟在張智身邊三年,直到三年前離府,這三年不僅沒有迴過淩王府更是沒有再迴密閣一次。


    而這一次她會去師父的醫館是洛淩宇的命令,雖然她知道這是她不能逃避的更是需要自己麵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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