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道瘦削的背影,少年郎隻覺得眼圈一酸,有幾分熱淚盈眶。不等李安民多說一句話,就見段老頭輕揮衣袖,一團柔和的綠光就出現在了少年郎的身前。


    “嗬嗬,既然你有非入此門的原因,那便安心進去。無需擔心,這等宵小之徒,能奈我何?”段老頭話聲凜然,多出了幾分梟雄的淩厲和自信。


    緊接著,少年郎便感受到了一絲彈力,雖然輕柔,可是卻依舊裹挾著他飛入了佐敦樓的大門之內。


    “今日段老之恩,小子永生不忘。”少年郎的身體朝著佐敦樓飛去,他不願辜負段老頭的好意,隻好放聲言道。


    “嗬嗬,小子在裏麵自行保重,你切記住了,老夫名曰段純風。”一道灑脫的輕語在少年郎的耳畔乍響,很快,李安民整個人都遁到了那一團漆黑的佐敦樓之中。


    “乖乖哩,我說小天君您身邊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某家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把藥當糖豆來嗑。嘖嘖嘖,不過方才那老頭身上的氣息也頗為不凡,我可以感受得到那誘人的生命之力。”方才危機之時,一零二七一言不發,直到此刻,他才悠悠開口說道。少年郎滿心憂慮,他迴憶著方才蔣英宇威力衝天的一擊,心中充滿了對於段老頭的憂慮。


    “段純風...”少年郎沒有理會一零二七,隻是默默地呢喃一句。隨後他便轉過身去,毅然決然的邁向了佐敦樓。


    佐敦樓外,段純風將少年郎送入樓內之後,這才騰出空來應對眼前的麻煩。隻見他怒目圓爭,口中輕喝一個“呔”字,隨後雙手鉗住了轟擊在自己身前的那隻拳頭。隻看到綠光一閃,段純風猛然間發力,隨後便把蔣英宇甩了出去。


    “哼!”隨著蔣英宇身形爆退,段純風再次冷哼一聲,他伸手朝著前方的滿天飛圖輕輕一揮,就見塵埃落地,恢複了眼前的清明。他望著背後升騰著狼途,整個人半伏在地上的蔣英宇,輕蔑的言道:“哼,倒是沒想到一向憨厚的你竟然也懂得耍些陰謀詭計。哦,這倒也不奇怪,畢竟你的憨厚和所謂的良知也都是裝出來的。嗬嗬,隻不過你這手段倒也稀鬆平常,還遠遠的傷不了我。”


    段純風的話聲好似利劍,紮在了蔣英宇的心頭。看著身前的老者承受了自己的一擊之後,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隻是伸手撣去了衣袍上沾染的灰土,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疑慮之中。或許是段純風積威多年,以至於蔣英宇雖然對自己的悍然一擊充滿了的信心,可是卻仍舊不敢在段純風的麵前懈怠分毫。


    “嗬嗬,方才我那一擊已經夾雜了一絲的天境之威,我自不信你會毫發無傷。不過不管你強裝鎮定也好,真的無恙也罷,總之我不會賭,我隻有壓上所有的籌碼。嗬嗬,接下來睜大你的眼睛,準備接受你的死亡吧。”蔣英宇說著,竟然發出了一道狂放的笑聲。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泛黃的符紙,伸出了大手將其搖晃在了空中。緊接著他掌中凝聚出一團灰色的死寂之氣,分毫之間便將符紙點燃。隨著白晃晃的鬼火在空中燃起,蔣英宇手捏玄妙法決,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呢喃之聲不絕於耳,宅院之中竟然處處響起了哢哧哢哧的響聲。


    院中眾人一臉的遲疑,他們紛紛緊皺起眉頭,彼此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停下了手裏的爭鬥。呂霜醇率先想起了陳斌先前的叮囑,隻見他眉心一動,深深地望了黑洞洞的佐敦樓一眼,隨後咬緊了鋼牙,便趁著雙方停手的空檔,大手一揮,率領著陳家軍撤到了院牆之外。而手持鍋碗瓢盆各色雜物的蔣府家仆們也是滿心疑慮,他們紛紛望向了英婆婆,而英婆婆則將目光轉向了陷入劍拔弩張之中的蔣英宇。見蔣英宇遲遲沒有反應,英婆婆便陳歎一聲,默默地占到了蔣府家主的身後。而方才大顯神威的黑雲踏雪見到李安民進了佐敦樓之後,便打算悄悄地溜走,可是它卻不是凡俗之馬,竟然從一片嘎吱作響之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看著英婆婆一夥藏到了蔣英宇身後,這匹神駒抬起頭來望向了飄然而立的段純風。似乎是迴憶起這老頭為少年郎擋下了悍然一擊的緣故,它遲疑了片刻,竟然抬起了四蹄,大口大口的哼著粗氣,高昂起頭顱,不可一世的走到了段純風的身後。


    或許黑雲踏雪自以為姿勢優美豪邁,可是殊不知在旁人看起來,它那四條腿都在止不住的顫抖,簡直是顫顫巍巍的晃到了段純風的身後,簡直是好一副糗態。可是正因小黑雖然察覺到了危險,可還是決定走到段純風的身後,這才更讓段純風對這匹神駿更是高看了一眼。好馬尚知為主報恩,奈何精心培養了數十年的人,卻時刻想著將自己置於死地,唉,人生處處是難言。


    佐敦樓外的二層小樓上,左手持書冊,右手拎雞腿的葛雲正坐在一張搖晃的藤椅上興致十足的欣賞著佐敦樓裏正在上演的這出好戲。他的左邊站著的是一臉不情願的童子馮異,而葛雲的右邊則站著一匹英氣十足的白馬,照夜玉獅子。這兩人一馬守在二樓窗前,正看得津津有味。


    葛雲啃了一口雞腿,哈哈大笑道:“這小黑馬有意思。”


    馮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看了看好愛怪異的葛雲,輕輕的搖了搖頭,默默地說道;“真不愧是我馮家至寶,黑雲踏雪有情有義。”


    照夜玉獅子驀然無聲,可是那匹放肆無禮的黑馬,卻不知何時深深地烙進了自己的雙眸之中。


    “隻不過,接下來恐怕要麻煩咯。不知道這位神秘莫測的段純風,能不能扛著接下來的危機。”葛雲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雞腿,隻見他手裏端著一杯茶,靜靜地品了一口,悠悠說道。


    宅院之中,哢哧哢哧的怪異之響不絕於耳,可是段純風確實絲毫不慌,隻見他再次將手背在了身後,一臉淡然的自言自語道:“嗬嗬,終於要來了嗎。”


    果不其然,段純風話音剛落不久,就在佐敦樓內外四散的車架上居然開始湧動了起來。撤到門外呂霜醇一夥人目光定定的鎖在了異響所在的車架之上,隨著響聲愈盛,幾人忍不住拔出佩劍對準了覆蓋在車架上的皮革草木。可是劍鋒還沒有落在車架上,眾人驚訝的發現車架上突然伸出了一隻手來!呂霜醇一夥人大驚失色,連忙後撤,遠遠地躲到了一旁。


    與此同時,車架上的秘密終於暴露了出來,隻見一個個雙目空洞,然若走肉行屍的人緩緩地走下了車架,他們口中不住地發出吱吱啊啊的哼哧之響,緊握著刀刃,搖晃著身子,顫顫巍巍朝著段純風圍了上來。若是李安民在場,他定會發現這群行屍走肉極為眼熟,竟然都是謝長峰一夥人中的私運磐嶺石的車夫護衛。至此,佐敦樓裏車架上的秘密終於暴露了出來,這也是蔣英宇以為憑仗的底牌。原來車架上覆蓋著的並不是磐嶺石,而是被種下了魂種的魂奴!這群魂奴不知為誰所控,隨著越發逼近段純風,看似雜亂無章的他們竟然站成了陣型。不僅如此,隨著走下車架,他們對於肉身的掌控越發純熟,氣息也越發豐盈。待他們站定,周身的氣息居然漸漸膨脹開來,個個都身具人境之威。更令人始料不及的是,這群魂奴身上散發的氣息居然如出一轍,別無二致...


    看著數十具魂奴麻木的揮舞著刀劍匯集到了段純風的身前,蔣英宇不由得心生傲氣,發出了一聲豪邁的大笑。似乎是先前吞下的藥丸開始發揮了藥效,他的身形也越發膨脹起來。先前僅僅是皮開肉綻,而此刻血肉竟然開始慢慢地融化,轉染化作了灰蒙蒙的死寂,融到了身後的巨狼虛影之中。若是細細察之,甚至蔣英宇身上已經隱約可查森然白骨。可是對於血肉上的消融,蔣英宇非但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苦,他的臉上反倒是洋溢著滿滿的興奮之色。


    “老鬼,我這魂奴個個具有人境之威,況且天地之氣如出一轍,況且他們沒有疼痛,沒有畏懼,個個悍不畏死,哼,恐怕地境強者都難以抵擋。況且你先前承受了我那蘊含了天境之威的一擊,雖然你麵不改色,可是我卻偏偏不信你沒有損傷。今日,我定取你性命!”蔣英宇渾身上下散發著張狂之氣,奴役橫生的對著段純風出聲喝道。


    段純風聽聞此言,隻是嗬嗬一笑,一臉平靜的出聲說道:“嗬嗬,人境就是人境,縱使千百個人境也沒法抵擋地境的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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