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英宇臉色驚變,他身上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在段老頭幾聲不屑的譏笑聲中土崩瓦解。他心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蔣英宇心中明了,自己此行之所以敢率眾前往,所依仗的無非就是從段老頭哪裏偷學而來的神秘功法,就是十多年來被他偷偷吸食了的上百人食。蔣英宇一直覺得自己行事詭秘,不為外人所知,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沒能逃過段老頭的法眼。


    蔣英宇目瞪口呆的望向了段老頭,喉嚨動了動,支支吾吾的,可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來。段老頭麵容上不見半點蒼老,其膚若凝脂,透著點點紅潤,哪裏還有半點風風燭殘年的味道。隻見他將雙手背在身後,不急不慢點踱著步子,繞過了滿目驚容的蔣英宇,徑直的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


    ”嗬嗬,倒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老夫這一生先是給李老鬼當了半輩子的替身,沒成想到了了,還得給你小子做些擦屁股的事。“段老頭的話裏帶著幾分戲謔,話音未落就走到了少年郎的身前。


    少年郎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佐敦樓裏,因為那裏麵隱藏了太多的秘密。啞巴老四,小白的魂牽,陳斌和他懷胎十月的妻子,甚至是磐嶺石的秘密。定是心中牽掛太多,他竟然看到段老頭眼裏的解脫和話裏隱含的決絕。


    “嗬嗬,都說能者多勞,誰讓您來人家實力非凡呢。段老爺子還請放心,待他日小子與老爹重逢,定會帶上那烈火釀,拉著他與您一醉方休。隻是眼下,這個....”少年郎自不必明說,單是看他對著佐敦樓左右連閃的眼神,段老頭就隻知道這小子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段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對著李安民說道:“真要進去?老夫方才測探了一番,這裏麵隱藏著極深的森然之氣,你雖人境圓滿,可是在那道氣息麵前,卻是遜色了不少。你可想好,若是你在裏麵出了事,老夫縱然有心相助,隻怕也來不及啊。”


    聽到了段老頭的話,少年郎眉頭微皺,他沉靜了片刻,隨後鄭重的對著段老頭點了點頭,斬釘截鐵的沉聲說道:“這裏麵或許藏著小子不得不救的人,不得不探尋的秘密,所以不得不去。”


    少年郎深色決然,段老頭也不再阻攔。隻見他挑了挑眉毛,輕飄飄的說道:“罷了,既然你意已決,那老夫也就不必多說什麽了。隻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自打你進了這安定城,老夫對你便處處留心。據老夫所查,近些日子你的遭遇倒像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對於身邊的人,你還需留心才是。”少年郎聽聞段老頭的話,伸手扶著下巴,目光定定的沉思了片刻,隨後出聲說道:“老先生金玉良言,小子必銘記於心。”


    見李安民如此反應,段老頭便轉過身去,望向了手握成拳,滿臉陰鷙的蔣英宇。隻見段老頭將袖袍輕甩,整座佐敦樓宅院之中就彌散起了絲絲淡綠色的霧氣。段老頭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院落裏被緊緊包裹著的車架,嘴角泛起了一絲輕笑,狠戾的說道:“小子。這佐敦樓你盡管進,今日有老夫在此,必保你無恙,定然不會再讓一人邁進此門。”


    秋風鼓蕩起老者的衣袍,獵獵作響。段老頭背對著少年郎,以至於李安民並沒有發現,隨著空氣中淡淡的綠色彌散,段老頭的眼角竟然多出了一絲褶皺,滿頭的黑發也多出了幾縷青絲。


    “老東西,你未免也太猖狂了些。縱使我的謀劃你都知曉又如何,今日我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也要拉你陪葬,以報我殺妻之仇,以祭奠我被你抹去的良知!”平地一聲雷,隨著段老頭的話音方方落罷,就見驚怒交加蔣英宇陡然間跳將出來。他滿臉猙獰,手裏高舉著一個瓷瓶,對準了自己長大的嘴巴。隻見一顆顆鮮紅的藥丸順著瓶口咕嚕咕嚕的灌到了蔣英宇的口中。隨著藥丸入口,蔣英宇的身體竟然一寸寸的膨脹開來。隻見他的皮肉緩緩地龜裂,翻著骨頭,露出了駭人的殷紅。不多時,他身後灰蒙蒙的氣息再次團團匯聚起來,身後那兇狠的餓狼虛影更加龐大,也更加凝視,尤其是那一雙綠油油的眼眸,散發了漫天的煞氣。


    驚天的氣息衝天而起,穿過了籠罩在佐敦樓上方的淡綠色迷霧,直直的傳到了不遠處的城主府中。城主府大堂裏,因為大陣靈材被消耗一空而焦頭爛額的四人捕捉到了這一絲兇煞之氣,也不免的心神一震,他們皺著眉頭對視一眼,遲疑的商討道:“這佐敦樓裏的動靜可不小,莫非那靈材消失與佐敦樓有關?”


    “那佐敦樓與城主府關係,你我皆心知肚明。靈材消失與那裏相關的可能性不大。先仔細探查中城區其他各地,若是仍無所獲,再去探查佐敦樓也不遲。”


    “唉,大陣已經出了岔子,怕就怕佐敦樓再出意外。要知道,那裏麵可是藏著...”


    “噤聲,快閉上你的烏鴉嘴。”


    段老頭並不知曉城主府裏的議論紛紛,他正一臉平靜的望著煞氣衝天的蔣英宇。眼睜睜的看著在花木樓裏做了幾十年老實人的蔣英宇,此刻竟然化作了恨不得噬人的野獸,段老頭心中也免不了想起了一聲嗟歎。麵對著蔣英宇的指著,他始終一言不發,可是他的心裏卻不住的輕笑:良知當時融在骨子裏,銘刻在血肉中,磨滅不去的印記。被抹去,徒增笑耳。至於殺妻之仇,嗬嗬...


    與段老頭的靜默無聲相比,蔣英宇的動靜卻是不小。許是蔣英宇身上的氦氣過於驚人,正準備鑽進佐敦樓裏的李安民也感受大了一絲刺骨的冰寒。他的心中沒由來的多出了一絲對著段老頭的擔憂,於是他猛然見轉過頭去,就看到整座佐敦樓都遮蔽在了灰蒙蒙的煞氣之下。他看到了放聲狂吼的蔣英宇手握成拳,緊攥著碩大的拳頭,朝著橫亙在佐敦樓前的段老頭橫衝直撞而去。每踏一步,佐敦樓院落中青石鋪就的地板便碎裂一分。似有縮地成寸之能,又有幻化成影之功。總而言之,少年郎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瞬間,在大地碎裂,灰霧飛騰之間,蔣英宇的拳頭裹挾著地陷之威能,生生出現在了段老頭的麵門之前。而段老頭卻仍將雙手背在身後,似乎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機,一動不動。


    “老先生小心!”少年郎對著段老頭一動不動的身影,心驚膽戰之下,忍不住出聲提醒。


    “嗬嗬,無妨。”段老頭仍舊背對著少年郎,淡淡的出聲迴應道。話音未落,段老頭背在身後的雙手在無形之中就伸到了身前,隻見他的指尖在空中連點,緊接著虛空之中就出現了一方墨綠繪就的雙鉤魚圖。雙鉤魚圖放一現世,少年郎就感受到了一絲磅礴的生機充盈在了段老頭的身前。隻見雙鉤魚圖陡然間膨脹開來,就朝著蔣英宇身後那巨狼虛影籠罩而去。


    可是是能料到,異變突起。


    沒有留意到麵目猙獰的蔣英宇雙眼裏就染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奸詐笑意。隻見隨著段老頭繪製雙鉤魚圖之際,蔣英宇的身體居然突兀的一轉,一個閃身越過了段老頭的身體,憑空出現在了其身後。而段老頭的身後不是他物,正是李安民!


    少年郎隻看到眼前的地麵裂出了無數道縫隙,灰塵加之灰蒙蒙的煞氣瞬間掩住了李安民的雙眼。衝天的煞氣夾雜著無盡的陰冷,直逼少年郎而來。李安民感覺自己仿佛被鉗住了喉嚨,窒息,冰冷,傳不過去來。縱使他反應再過遲鈍,也明白了蔣英宇的目的。果然好生奸詐,原來一開始,蔣英宇的目標便不是段老頭,而是段老頭發誓將要保護的李安民。地陷天塌,少年郎心中瞬間湧起了無盡的悲涼。吞噬了神秘藥丸的蔣英宇實力更上一層樓,這一拳不僅僅帶著地境的威能,更是平添了一絲絲天境的意味。李安民心思百轉,他苦心冥想者應對之法,幽冥氣?鋒利劍氣?一零二七?神秘水滴?少年郎的心亂了,他的身體和神魂統統陷入了僵直之中。李安民隻得徒勞無功的舉起雙手橫在身前,他絕望了,因為他深知這一擊,自己擋不住。


    “噗噗”


    忽然一聲悶響在少年郎的身前響起,無盡的陰寒之中,少年郎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溫潤的暖意,這感覺與那蔚藍水滴相似,可是卻又沒那麽精純。李安民眉心緊縮,他不明所以的放下了手臂,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他的眼前是一個瘦弱的人影,這人身著一襲白袍,雖然瘦削,卻堅若洪峰般的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少年郎望著這人滿頭的黑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他不由的眼眶一濕,抽噎著呢喃道:“段老...”


    沒錯,擋在李安民身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花木樓的段老頭。段老頭依舊沒有轉身,隻是淡淡的出聲說道:“小子莫不是怕了,嗬嗬,無需擔憂,老夫說過定保你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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