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剛才的那個問題,可有什麽說法?”何真仍舊一臉擔憂,“堂堂一國之君,把柄被拿捏在銀行家手裏,豈有眼睜睜看著受製的道理?”


    九兒想了想,說道,“這個羅家後來的故事裏,確實遭到了一個國家的報複,以至於他們的整個民族都被清洗,無數無辜的人被殺害。但是,我們如果能夠發展到有那般能力,也絕不會跟他們做同樣的事情!因為那個羅家眼裏隻有權力和金錢,而我們華夏集團必定會比羅家的所作所為更加有人性,更加文明!當然,也可能正因為這樣,下場也許會更加不堪,但是肯定更加利國利民。所以,結局如何,走一步看一本吧!”


    “何為文明?”何真追問。以前聽九兒誇誇其談過自由、民主、平等、博愛這類許多聞所未聞的新詞兒,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文明”又是個新鮮詞兒。


    九兒一愣,思考半天,喃喃說道,“區別於動物,人類社會便是文明社會,但是,也是從野蠻向文明逐步發展…….說到底,文明社會便是人人都平等的社會吧!無論身份高低,無論身家富有還是貧窮,沒有誰比誰高人一等!”突然想起前世一直宣傳的一個詞,立即笑道,“是為和諧社會!”


    這番討論下來,九兒思路越來越清晰,語氣越來越堅定,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征服了,氣氛登時熱烈起來。何真提議道,“夫人,您剛才這番話應該說給所有核心的成員,讓大家都做好準備才是!”


    九兒被他提醒,立即叫杏紅把剛才的談話做一個記錄,謄寫多份,給所有華夏集團內閣董事會成員人手一份寄出去。


    “包括恭親王爺嗎?”杏紅不安地問了一句。所有人都登時愣住了,齊齊看向九兒。


    九兒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當然要給他!按理說最早接受我的一番新思維新想法的人,便是奕欣了,雖然他是大清的皇親貴胄,更是下一任的皇帝,但他也是我的夫君,是我們一雙兒女的父親!隻要有一絲可能,我也一定要緊緊拉住他絕不放手!”


    所有人眼裏都閃現出深深的疑慮,卻誰都沒有再出言反對。杏紅不再耽擱。立即擺出文案,奮筆疾書起來。


    九兒默默地望著遠處山巒的的清影,突然想起一件想了許久。卻因為諸事繁雜而拖延至今的事情,或者說因為九兒一直考慮不清楚而舉棋不定的事情——開通期貨市場。之前在上海的一段時間裏,已經就期貨市場的功能與大清國民銀行的股東和高層反複討論了多次,包括大清債券的發行事宜,以及一年前已經發行的紙幣的使用情況的檢討。


    大清債券的發行事宜直接被皇上否定了。理由是“堂堂大清朝廷居然公開向民間舉債,有傷龍威!”九兒本來想通過奕欣繼續遊說,轉念又想,以大清政府的名義舉債,隻怕公信力還真不夠,隻看這租界中的豪富便不會買賬。便幹脆暫時作罷。同時另外提議,立即籌備擬發行華夏債券。


    紙幣目前在水泥廠鎮已經被廣泛地接受,在鬆江舊城區因為徐家的關係也在逐步被接受。上海的租界也有小範圍的使用。喬萬峰尖銳地指出了紙幣的尷尬處境,因為實力不夠真正強大,難以獲得廣大百姓的廣泛信任和接受。當時議論到這一條的時候,九兒便恨不得能立即發掘出一座金礦出來作支持,繼而又悻悻然地想到。如果真的找到金礦,一旦公開。隻怕會被朝廷立即禁止私人開采。新發行一年多的紙幣陷入了僵局。


    上海股票市場的管事是王喜,關於期貨市場的運行已經通過了核心管理層的討論,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九兒一直在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如今太平天國起義軍已經初顯鋒芒,很快就會揮戈北上,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九兒覺得這便是最好的時機了。


    “杏紅,在給所有董事的信裏麵補充通知一件事:立即開通期貨市場!同時發行一年期華夏債券!”九兒的眼裏情不自禁地閃爍出兩點星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知道了!”杏紅幹勁十足地抄寫著信函,每當一個陌生新鮮的名詞出現,或是有什麽新的重大舉措,總是會緊跟著發生重大的事件,或者帶來一片新氣象,而更可能的則是出現巨大盈利!


    所有華夏集團的職員可以自行參與股票市場的炒作,同時大清國民銀行開設有一個華夏集團股票基金賬戶,凡是華夏集團的職員都可以通過購買基金,通過大清國民銀行的專業代理,比較有保障地參與金融交易。這種保障隻針對華夏集團“自己圈子裏的人”,自然與前世那些銀行推出的各類不承諾保本兒的理財服務有著天淵之別。九兒周圍的所有下屬,包括精英軍的所有人都是基金的客戶,身家財產一直跟著水漲船高、不斷受益。


    九兒沉吟了一下,補充道,“跟王喜說,期貨首票,根據太平天國起義軍的發展勢頭看漲做起。”


    “啊?”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盯著九兒,“連我們精英軍都打不過嗎?”杏紅小心翼翼地問道。


    九兒淡然一笑,“卓青手裏才多少人?當然打不過,而且我們壓根兒就不會去打!”


    “如果我們不打,就憑朝廷的軍隊,肯定是不堪一擊!”何真皺著眉頭肯定地斷言道,“兩廣是最受洋人的鴉片衝擊的地方,聽說,廣東廣西的軍隊裏麵貪腐橫行,風氣惡劣,有不少人居然抽鴉片!就算給他們配備了最新式的長槍,這些兵大爺出去打仗還要扛著兩杆槍,打到一半煙癮上來了,立刻得就地坐下醒神兒,也怪不得太平天國的起義軍隊所向披靡了。”


    杏紅嫌惡地啐了一口,罵道,“白糟蹋了咱們兵工廠的好槍了!朝廷國庫本就不寬裕,舍了血本好不容易把他們裝備起來,卻還是白費心機!”


    九兒柳眉輕蹙,歎口氣道,“卓青的情報裏麵說了,太平天國的起義軍紀律嚴明,條例清晰,戰鬥力很強,即使朝廷的軍隊不抽鴉片煙,隻怕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抵抗得了的!看太平天國起義軍目前集結的態勢,隻怕很快就會揮師北上了,到時候,便知道朝廷的軍隊戰力如何了!”


    “可惜林則徐大人健康惡化了,否則有林大人帶兵,必然能夠阻擋起義軍的發展勢頭!”何真輕輕地捏起了拳頭,感歎道。


    “應該這兩天正好就能碰上護送林大人迴上海的車隊了吧?”九兒想起來了,趕緊問杏紅。


    杏紅趕緊停筆想了一想,那封信是好幾天前到的,迴憶了片刻,說道,“上次來信說林大人身體太過虛弱,不堪車馬勞頓,所以走到途中便不得不就地休養,現在應該是在武夷山附近。”


    “哦,那我們可以順路去看看林大人。”九兒悵然地點點頭。原本以為上一次將林則徐迎接至京城養病,好歹幫助林則徐渡過一劫,誰知如此緊迫危急的時刻,還是病倒了。


    突然,道路前方馬蹄聲聲,一騎煙塵從遠處走近,何真與路安立即挺直了背脊,警惕地望著前方。早有兩人組騎兵護衛斜刺裏箭一般衝出來迎了上去。


    少頃,一騎哨兵前來稟報,前方來了一個大車隊,四五十輛騾馬大車,連親眷帶下人仆婦約有二百來人,是從廣州一路輾轉過來的,據說是廣西金田逃出來的當地富戶。


    “遞名帖過去,請對方家主過來敘話。”九兒立即吩咐了一句,路安立即拿著拜帖騎上一匹駿馬與哨兵離去。既然是從金田出來的,應該對洪秀全起事時的當地局勢十分了解,這麽好的機會,九兒當然不願意錯過,也許可以了解到一些外人所不知的情況。


    又過些時候,路安騎馬領著一輛青布馬車搖搖奔了過來,到九兒車前一停住,青布馬車上幾乎像是滾下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雖是人在旅途,又是夏季,仍然中規中矩地穿著絲綢對襟馬桂。他人一下馬車,立即誠惶誠恐地弓著腰,老遠便站住作揖搖拜。口中念念有詞道,“金田王金寶久仰九夫人盛名,有幸在此相遇,三生有幸!”


    臨時在一旁的山坡腳下搭起了一個涼棚,九兒請這個金田的地主王金寶在這裏略坐坐,喝口茶聊兩句,杏紅與林嬤嬤在一旁伺候看茶。


    “先生認識我?”九兒聽王金寶說久仰,故有此一問。


    “王某的生意一直在兩廣一帶,雖然未曾見過九夫人,可是如今做生意的人,誰不知九夫人的鼎鼎大名!”王金寶雖然年紀一大把,麵對九兒態度十分的謙遜。


    “王先生過譽了!因為在廣東那邊有生意要做,所以想跟王先生了解一下廣西的局勢?”問明了原因,九兒心下釋疑,便客氣地解釋了請王金寶留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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