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太現代派了,一眾人都聽得有些吃力,就連皮埃爾也有些懵懂,九兒情知急不得,隨口再說了些解釋的話,便不再深究了。九兒此時突然心裏升起一個迫切的願望,要是有一個能夠理解九兒心思和願望的人,幫助九兒把這些想法形成條例規章,逐步施行起來該是多好。


    “九夫人!”一直在一旁不發一言的袁平伯,突然發出蚊子般細小的聲音,他一開口,大家都轉頭去看他,他的臉就“唰的”一下紅得跟快紅布頭似的了,哪裏像一個出過洋見過世麵的人?


    大家一見他那個羞赧的樣子,便笑開了。九兒趕緊嗔怪地環視了一圈,示意大家安靜,袁平伯盡快平複了害羞的情緒,對九兒說道,“我在英國實習的工廠裏,就見到他們有許多規章條例,把生產的各個方麵都照顧到了,而且公布給所有職員了解清楚,並且共同遵守,看上去十分合理。不知夫人所言,是否是指這些東西?”


    九兒大喜過望,真是瞌睡便有人遞枕頭,立即當著眾人的大聲稱讚道,“知我者平伯也!那就請你費心將你在西洋所見識過的工廠管理條例盡量寫出來,最好再跟研究院的管事請教一下,把研究院的訂單管理條例給做出來,黃管事,您看如何?”


    袁平伯得了鼓勵,膽子便大了許多,立刻應道,“這有何難?如果九夫人覺得可行,我自然立即著手去做就是!”


    一直陪同的研究院管事叫黃占武,經曆奇特,幼時念過私塾,而後父母雙亡,便流落到鐵匠鋪當學徒,早年是個打鐵匠。頭腦靈活,心思細巧,常能琢磨出一些人所不能料的精巧器具。招納留學生的榜文一出,他立即報了名,通過考校勝出之後,到歐洲遊學一年,眼界大開,對於各種門類的發明創造,頗有融會貫通的獨到見解。九兒的研究院一組建,他便很快脫穎而出。被聘為管事。


    黃占武對於九兒所言關於研究院訂單管理的事情其實也思考良久,隻是不得要領。今日見九兒細細提及,頓時茅塞頓開。現時又得了袁平伯在歐洲所見可以循例,倒把一樁掛心的事情給了了,自然喜出望外,哪裏還有什麽意見,對九兒稱謝不已。


    化學實驗室這邊事畢。眾人辭謝皮埃爾,又往武器設計室去看新產品。這個武器設計室是早在各個實驗室之前最早建立的,各項資金和人員配備都十分看重,而且又有直屬的兵工廠,試製樣品一旦通過實用檢驗,可以立即申請資金投入生產。也是整個生產基地利潤最高的項目。最容易生產的滑膛槍在這裏一被解構之後,便立即投入了批量生產,通過當今皇帝的大力推動。載垣難得的大手筆資金劃撥,如今大清駐紮邊境的各支軍隊,都紛紛被源源不斷地運送到的滑膛槍武裝了起來。武器設計室的地位可謂重中之重,是以黃占武親自兼任了武器設計室的管事。


    沿著湖沼之濱繼續向東,穿過化學實驗室前麵一條紫藤長廊。這裏的花叢灌木間常有許多意料不到的驚喜,或者被修剪成動物模樣的萬年青。前麵還有一簇姿態新奇的太湖石,或者亭下一張潔白緯編座椅,或者一張埋入湖水之中等待拉起的吊網……眾人皆嘖嘖稱奇,不住地羨慕皮埃爾會享受,湖沼的清新之風徐徐吹來,坐在這裏小憩想必定是心神俱爽。


    九兒閑適地散著步,隨意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心中越發篤定:親眼見證自己一手建立的帝國之下,大多數人都能夠安心地享受憑自己能力帶來的富足與安樂,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成就與欣慰。


    九兒早就明白自己命中注定是個不能獨樂之人,明明有著一些天賦的能力,如果隻是滿足於自用,那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武器設計室在整個研究院的最東頭,這裏與生產基地那邊僅僅一個湖沼之隔,有一座浮橋通向那邊,最近的工廠便是一個車床加工車間,設計室的許多樣品都需要到那裏加工。


    到武器設計室看新產品,眾人直接就被領到了靶場。武器設計室的靶場也在湖沼之濱,湖邊一排射擊位置,隔了百米之外的湖沼之中,齊齊地豎起了許多標靶。


    黃占武事先從精英軍借了幾個特種兵來,此時他們都一一站在射擊位置上待命,手中都拿著一杆新式的長槍,何真眼尖,立即發現這款新式長槍與以前用的長槍相比,多了一個扁平的金屬匣子,立刻手癢難耐,也要求領了一支新式長槍,站到了射擊位置上。


    黃占武手裏拿起一杆長槍,在大家麵前先做了一番說明介紹:以前精英軍中所配備的長槍既有滑膛槍,也有仿照最初霍格從德意誌舶來的來複槍所做的線膛槍。滑膛槍發射隨意,彈藥補給生產相對容易,但是稍遠的距離精準度不高;而線膛槍雖然射擊精度大幅提高,但是裝填子彈十分費時,在精英軍中被用作狙擊槍使用,而且身邊需要配備一個裝備有滑膛槍和快弩的三人組以作保護。


    說到這裏,黃占武頓了一下,臉上顯現出一絲明顯的激動,他舉起手中的新式步槍,將那個扁平的金屬匣子“喀嚓”一聲取了下來,向大家展示裏麵的內容——竟然是一排碼放整齊的子彈:“有了這個彈匣,線膛槍既可以保持射擊的精度,又可以大量減少裝填子彈的時間,這款長槍將成為戰場上決勝的利器,即使西洋軍隊目前也沒有這麽先進的武器,更別提大清的軍隊還在以冷兵器為主要裝備!”


    黃占武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他努力克製著激動的心情,向眾人大聲宣布著武器設計室的傑作,所有人都被他的熱情感染了,他的話音一落,立即迎來一片熱烈的喝彩鼓掌聲。


    黃占武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補充道,“這是武器設計室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尤其是幾位從德意誌聘請過來的機械專家,對於彈匣的設計和製作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大家都被他說得心癢,一哄而上圍住了幾位持槍的射擊人員,紛紛瞪大了眼睛去細看那柄黃占武口中了不得的新式長槍。


    何真緊摟著長槍躲開纏上來的路安,笑道,“你先在邊上候著,等我試過了你再試就是了。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哄鬧了一迴,幾位試射的精英軍特種兵早已迫不及待。等參觀的人退下後立即端起長槍架在了肩窩上。


    眾人遠遠地站著屏息等待,隻聽一陣尖銳的槍響過後,每一杆長槍的槍口都冒出了一縷白煙。對麵的蘆葦蕩中激起一片水鳥向天空騰飛,藏於其間的野鴨子紛紛四下裏奔逃。路安早已端起了雙筒望遠鏡,對著百米之外的標靶一個個地開始報靶。


    “1號,三環!”登時人群裏響起一陣驚歎;這裏大部分都是使用槍支的行家裏手,要知道滑膛槍的精準度極低,百米的距離根本就不用奢望一對一的射擊會有打中的可能,除非瞎貓碰上死耗子!而這種新式的長槍居然可以打中標靶,這已經是很不簡單的成績了!


    “2號,一環!”路安繼續高聲報告著打靶的成績,站立二號的士兵一聽隻有一環,登時臉露赧色。


    “3號,兩環!4號,一環!5號,四環!”這是目前的最好成績,大家登時喝起彩來。


    “6號……”路安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拿著望遠鏡在那裏看了又看。


    何真迫不及待地叫了起來,“你在那兒囉嗦什麽呢?看不明白就把望遠鏡給我,讓我來看!”說著,就上來伸手作勢要搶望遠鏡。原來,6號正是他的站的靶位。


    路安突然放下望遠鏡,嘴巴大張著望向何真,一臉驚恐。


    “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何真被他的表情嚇著了,登時有些不安,氣得一巴掌打在路安的背上,順勢一把搶過望遠鏡,自己打量起來。


    不過片刻,何真突然背脊一僵,有些失神地放下望遠鏡,看向路安,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然後突然一起放聲大笑起來,互相喜不自勝地捶打對方的胸膛,扭打在一起。


    塗龍飛氣急了,幾步上前,一人一巴掌打開了,罵道,“兩個愣頭青,叫你們報個靶數也這麽費勁!”


    路安這才一邊笑著一邊高聲說道,“6號,十環!”


    “哄的”一聲,眾人頓時像炸了窩一般喧鬧開了,一起參加試射的那幾位特種兵更是不敢相信,紛紛過來爭搶望遠鏡,要來個眼見為實。


    路安嘻嘻哈哈地笑道,“不得了啊,何真!使滑膛槍的時候,可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個神槍手啊!”


    何真自是一股得意模樣,大大咧咧地說道,“切!不就是百米嗎?再遠點兒也一樣沒問題!倒是你,不來露一手,看看你手下功夫如何?別光在這站著說別人不腰疼!”


    第一百六十二章 塗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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