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口堆了不少屍體,都是馬桶皇後手下的暴徒,還請局長大人移步到那邊,看看如何處置才妥當?”薑濤見協議達成,心裏也輕鬆不少,眼看天快亮了,趕緊請胖局長到前門,先把那堆觸目驚心的屍山給處理了。


    胖局長揚起高傲的頭顱,拿腔拿調地雙手負在身後,挺著肥肚子朝著院外走去。行至大宅門前,那架千斤重的碩大的連發機關槍一映入眼簾,胖局長吃驚得愣在當場,目瞪口呆地轉頭去看看陪同在側的薑濤,又轉頭迴去打量機關槍,不由得心中暗自慶幸,幸好從前門強行進攻的不是警察局的人,否則這身肥膘焉能有命在?


    盡管如此,再看到那堆屍山,還是震驚了!


    “這……這……”胖局長臉上又驚又怒又後怕的表情,把整張肥臉都給扭曲了,衝著薑濤狂吼,“你們太囂張了!”


    薑濤冷靜都注視著胖局長醜陋的肥臉,冷淡地聳聳肩,“我們不過是為了自衛而已!當時場麵極其危險,幾千人衝擊馨園的大門,我們這邊隻有十幾個護衛而已,幸好還有些施工隊的人從附近過來幫忙,要不是這挺拿來當擺設的重型機關槍,我們的後果才真是不堪設想呢!”


    胖局長氣急敗壞地嚷嚷道,“你們私藏重型兵器,在院子裏安放炸藥,又殺了這麽多人,這讓我如何跟領事先生交代?”


    薑濤嘴角露出一抹奇異的詭笑,專注地盯著胖局長死魚肚白色的眼珠子,仍然冷冷地迴應道,“這挺機關槍會立刻從這裏消失;屍體聽候您的吩咐,我們的人會根據您的要求處理;至於後院兒的炸藥嘛,我倒是有個說法,您看看願不願意采納:時值年下。我們馨園進了一批煙花爆竹,準備在除夕和正月十五元宵節燃放的,不巧發生意外而爆炸,而您的隊伍因為恰巧經過小院兒的牆外,不幸被爆炸波及……”


    說到這裏,薑濤裂開嘴毫無笑意地笑了笑,“這樣的說法,您看如何?”


    胖局長壓抑著暴跳如雷的衝動,看看那堆慘不忍睹的屍山,再看看薑濤。氣哼哼地胖手一揮,指著那堆屍體道,“馬上把這裏清理幹淨!其餘的。就按照你說的做!”


    說完,胖局長再也不想待在這裏,轉身便朝外走去,薑濤微微一笑,原地優雅地碰了一下腳後跟。輕輕說道,“局長大人慢走,鄙人就不遠送了!”


    胖局長猛地迴轉身,以極度憤怒地眼神盯著薑濤,又下意識地以更加仇視的目光望向燈火通明的大宅,從來沒有人敢讓他如此憋屈!至少在來到這片大陸之後!胖局長忿忿地想到:總有一天。要讓這個大宅裏的人,將今天他所受的屈辱加倍承受迴去!


    薑濤冷冷地看著胖局長滾皮球一樣迅速離去的背影,不禁捏了捏拳頭。暗自罵道:總有一天把你這個騎在大清子民頭上作威作福的家夥,踢出咱們大清的地界兒!


    這邊馨園的事情總算是妥當收尾了,薑濤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轉頭又想起何真,心裏便湧起一絲擔心。不知何真那邊是否順利?看看天色,他那邊也該差不多結束了!仔細忖度著之前一同製定的計劃。薑濤的自信又重新恢複了。立刻打起精神,安排手下開始清理工作,務必在天亮前將一切觸目驚心的事物,統統恢複原狀。


    話說何真那邊趁夜隻帶領兩個行動小組,九人騎著快馬,趁夜前往租界背麵的楊浦。


    這裏最早聚居著大量的貧民,他們蜂擁在沿江靠碼頭一帶的貧民窟裏居住,就近可以在碼頭上找活兒幹。隨著這裏人口越來越多,有發跡的混混,靠水路做生意的商人,靠著碼頭賺錢的黑幫老大在這一帶逐步定居,漸漸地發展出幾條有錢人居住的漂亮馬路。


    這裏環境清幽,寬敞的裏弄兩旁,清一色是一眼望過去長長的灰磚鋪就的漂亮圍牆,每隔一段圍牆,都有一盞漂亮的“氣死風燈”發出昏黃的光圈,劃破漆黑的夜。當然這“氣死風燈”裏麵早不用蠟燭或是燈油了,而是風靡上海的最新設施——電燈泡。


    何真九人所騎的快馬統統用厚布包裹住馬蹄,即使這樣,在進入這個裏弄之前,他們仍然全部下馬,留下一人看守,其餘八人迅速飛奔向目標——這一帶最闊氣、占地麵積最廣的豪華宅院,裏麵住著的是一個女人,她有一個對外人絕對秘而不宣的綽號——馬桶皇後!


    “一個獨身女人怎麽會有如此滑稽醃臢的綽號?”何真之前難以置信地詢問薑濤,“她為什麽要下這麽大的血本兒與我們家小姐作對?”


    薑濤當時以不屑的語氣解釋道,“這個女人真名不詳,大家都稱唿她‘豔娘’,是上海灘最大的青幫頭子杜峰的姘頭。這個女人十分有手段,深得杜峰信任與器重,不僅參與許多青幫事物的決策,還頗具眼光的跟杜峰討了一件差事。”說到這裏,薑濤停頓了一下,他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搖搖頭笑道,“這件差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何真好奇地追問道,“什麽樣的差事,能讓濤哥你也這麽驚訝?”


    薑濤一邊搖頭,一邊笑著反問道,“你說這上海灘這麽多住戶,家家都必定會有的一樣家什是什麽?”


    何真一愣,他本來是不應該猜出來的,因為他一直住在馨園這樣裝配先進設施的房子裏,但是聯想到這個豔娘的綽號,立即脫口而出,“你不會是說馬桶吧?”


    薑濤笑得眼睛發亮,點頭道,“正是馬桶!這麽多人家的馬桶天天都要用,每天一早都要涮馬桶吧?這上海灘上便有一個奇特的職業:每天都有人趕著桶車走街串巷搜集各家各戶上夜的排泄物。”


    何真聽得直皺眉頭,“她一個女人家在這麽醃臢的行當裏想幹出些啥名堂來?”


    薑濤笑道,“這便是這個女人的能耐了!也真虧她想得出來。如今這些地方都劃進了英租界和法租界,而她的靠山青幫老大杜峰的勢力頓時受到了排擠,這個豔娘便幫著杜峰出了一個真正的餿主意。”


    “什麽主意?就在這些醃臢物上麵她能折騰出什麽來?”何真聽得興致高漲,實在難以想象。


    “你別小看這個走街串巷搜集排泄物的行當,雖然醃臢,卻正因為如此,幹這個行當的人月錢比一般的人拿得高不說,而且很穩定,許多人擠破了腦袋要謀這份差事呢!而這些人都是受青幫控製的,於是,豔娘便讓杜峰下令,所有馬桶工人罷工,你想想看,會是個什麽場麵?”薑濤笑問。


    何真這才聽出門道來了,“這也太絕了吧!他們一罷工,那整個上海灘豈不是要臭不可聞了?”


    “可不正是如此!”薑濤大笑道,“不過三五天的功夫,英法兩國的領事便齊齊地舉手投降了!杜峰便順利地在兩個租界裏牢牢看住了自己的利益!於是,這幫馬桶工人從此便歸了豔娘管轄,她也因此就得了馬桶皇後的綽號。”


    這下連何真也頻頻搖頭感歎了,“這法子也真虧她想得出來,這女人還真邪門兒!”


    “哼!這才叫人如其名、表裏如一!”薑濤鼻孔裏冷哼。


    “這個女人跟咱們小姐會有什麽過節?怎麽會把矛頭朝向我們小姐?”何真不解地連聲問道。


    薑濤大嘴一咧,露出雪白的兩排牙齒,笑道,“咱家小姐的廣廈房地產公司是幹什麽的?”


    何真愣道,“不就是造房子的嗎?”


    “是造房子的!可是廣廈公司造的可是配備新式生活設施的房子,如今租界大批的房屋翻新改造,凡是有點錢、有點身份的人無不蜂擁而動,你想想看,如此下去,是不是就犯著這個馬桶皇後了?”薑濤可愛地眨眨眼,眼裏泛著好笑的亮光。


    “哦……”何真恍然大悟,“如此一來,她馬桶皇後的地界兒就大大地收縮了!”


    何真一邊說著,一邊皺著鼻子,好像真的聞到了臭味兒似的,大罵道,“不可理喻!真該好好聽聽小姐的教誨:時代總是要發展的,文明總是要進步的,我們唯有順應時代的潮流,方可立於不敗之地!”何真搖頭晃腦地複述起九兒日常嘮叨的話。


    “就憑她也配聆聽咱們小姐的教誨?”薑濤厭惡的神情印在了何真的腦海中。


    何真迴想到這裏,不禁無聲地冷笑起來,不管你怎麽邪門兒,既然爪子伸到了我們小姐頭上,那就對不住了。


    翻牆進入這所宅子之前,何真幾人全部用黑色頭套隱去麵容,隻露出兩隻黑洞洞的眼睛和一張嘴。連身上慣常穿的衍縫黑棉服都換下了,那身衣服已經成了九兒轄下所有員工的招牌服裝,很容易辨認。如今穿的是特製的行動製服,沒有任何標記,看著很普通的青衣對襟褲褂,其實內藏玄機:裏麵縫製了許多功能的口袋,分裝特種兵需要的各種用途的小裝備;看著是兩件,其實是連體衣;夾層內襯有密集的軟膠絲,可以大大降低刀劍刺入的力道;外麵塗抹了特製的藥草樹液,可以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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