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砰砰……”一串刺耳的槍聲響過,進攻的烏合之眾頓時倒下十幾個人,人群一下子恐慌起來。


    “別怕!他們隻有這一輪,趁他們裝彈,大家衝進去抄了他們的老巢啊!”首領聲嘶力竭地叫囂著,孰料話音未落,又是一輪掃射,人群中又有十幾人倒了下去。


    這緊接著的第二輪槍聲就像以實際行動來駁斥首領的話,這下炸鍋了,一幫青麵獠牙的幫兇嘍囉登時打蔫兒了,呆愣片刻,立時便做鳥獸散去。


    正在這當口,園子的後門方向,就是之前賽牡丹居住的那個小院子,猛地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霎時火光衝天。


    所有人都愣住了,循著聲響扭頭去看,隻見那一麵的房子似乎燒起來了,熊熊火焰照亮了夜空。


    “後麵得手了!大家一鼓作氣衝啊!”那個首領趁機大吼起來,“有命逃迴去的,當心老子跟你秋後算賬,看你再有沒有命逃過老子的手心兒去!”


    這麽一威脅,四散的嘍囉立刻清醒了,上千烏合之眾很快便重新聚集起來,又是烏壓壓的一大片。幾輛平板車又變身成了衝擊大門的工具,平板車的前柱上竟然包上了鐵皮,狠狠地砸向大門,一撞一個凹坑,更加刺激得一幫匪徒打了雞血針一般興奮。誰也沒注意,圍牆上頭早沒了長槍掃射,守衛已經悄然撤下了。


    匪徒賣力地推著幾輛平板車,反複撞擊著大門,很快,兩扇鐵門顫巍巍的分開了。


    “兄弟們!給我衝進去殺啊!殺了裏麵的主子,迴頭老板有重賞!”那首領欣喜若狂,使勁嚎叫鼓動著。


    這時,一陣刺耳的沉重的悶響。突突突突的響了起來。暴露在大門口的首領,忽然像被鬼魂附身一般,身體不受控製地原地劇烈抖動了兩下。在倒下之前,他茫然地看著前方,隻見同夥兒都像見到鬼一樣看著自己;再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前,隻見腹部居然洞穿,腸子嘩啦墜落地上,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撿起來,卻再也沒有力氣,“噗通”一身倒了下去。


    那架重達千斤的巨大的連發機關槍一開動。烏合之眾的氣焰頓時被撲滅了,首領一死,再無人有膽兒硬往裏麵闖。那可怕的突突突突的聲響卻追命一般。一刻也不肯停歇,一時慘叫聲四起,到處哭爹喊娘,大門口幾乎成了人間地獄。


    薑濤見匪徒們早就嚇得心膽俱裂,大門口倒下了上百匪徒。慘狀已經令人不忍目睹!目的已經達到,趕緊下令停了機關槍。


    不過,即使他不法令,那架機關槍也快不行了,槍管已經燒紅了!薑濤快速地查看了一眼機關槍,搖頭道。“空有那麽大的個頭兒,就隻能威風這麽一小會兒,這要拿到戰場上。豈不是費力不討好?”


    嘴裏嘟囔著,腳下不停,薑濤馬上趕往花園盡頭的小院兒。吸取上次的教訓,之前在小院子裏麵做了好一番精心的布置,他一點兒也不擔心。會有什麽人能在小院子那裏討到便宜!


    還沒到小院子,傳令官已經飛速地奔過來了。神情緊張,一見薑濤,立即上前低聲說道,“上校,不好了!後門來的是租界警察局的人,炸死炸傷了四個中方警察,兩個印度阿三……還有一個英國警察受傷,看樣子傷得不輕!”


    薑濤心裏一驚,暗叫“不好!,這種敏感時候傷了洋人,隻怕被他們拿了把柄,要對大清發動另一場鴉片戰爭也是有可能的!”當下心裏開始發急,腳步便緩了下來,須得想好對策才能過去。


    不過片刻功夫,薑濤立即清理了思路,鎮定地下令道,“你馬上到宅子裏請白老先生過來一趟,給警察局的傷兵立即驗明傷情,包紮起來。再馬上安排大車,立刻把傷者送到租界的西醫院去!”說完,這才大踏步地往院子走去。


    小院子隻剩下朝著花園一麵的圍牆了!進得院門,裏麵隻有一側廂房還剩下些斷壁殘垣,正屋的一進平房被炸成了廢墟,一群身穿租界警察服的各色男人,無論白色、棕色,還是黃色人種,去不都成了深深淺淺的灰黑色。


    一個肥胖的英國警察,一見薑濤走進院子,立刻暴跳如雷地喊道,“你!馬上叫你們主人出麵解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薑濤認得,這個人便是租界警察局的局長,立刻做出一副驚駭的表情道,“哎呀!局長先生,您怎麽會半夜三更的出現在這裏?難道您跟前門那些暴徒約好了來的?”


    胖局長一愣,氣得火冒三丈,“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什麽前門的暴徒,我們警察局接到報警,說這裏有人擾亂治安,這才連忙趕過來維護治安的!你們這裏一個小小的後院兒,怎麽會有如此數量的危險的炸藥?快叫你們主人出來,警察傷亡如此慘重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命嗎?”


    正在這時,白老先生趕來了,身後的傳令官幫他提著藥箱,他一見院子裏的慘狀,立刻開始了救治。


    薑濤叫傳令官再多叫人手來協助白老先生,這才又轉過頭來看著胖局長,繼續剛才的對話。


    “局長先生,警察局半夜三更的接到治安報警,您堂堂一介尊貴的局長居然親自帶隊,如此敬業,真是讓人佩服!佩服!”薑濤在佩服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似笑非笑地望著局長,局長沒來由地瑟縮了一下,接踵而至的卻是被羞辱一般的氣急敗壞,正要發作,薑濤卻突然問道。


    “敢問局長,既然您也知道這個小院兒不過是馨園的後院兒,連個對外的院門都沒開,您堂堂的警察局查案,怎的不走正門,卻要從後門翻牆而入?”


    “你……”胖局長肺都要氣炸了,手指點著薑濤的鼻子不停地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喘過氣來,一雙死魚眼珠死死地盯著薑濤,陰險地冷笑道,“你以為你在這兒油嘴滑舌就能躲過這次的麻煩了嗎?不!不是麻煩,而是滅頂之災!”


    說到這裏,胖局長才覺得局麵扳迴來了,傲慢地慌著一顆碩大的頭顱,冷笑道,“既然你們主人不肯露麵,那就不必急著出來了,迴頭一並捉拿到警察局裏關押起來,到時候,隻怕你的主人會來求著見我了!”


    薑濤毫不退讓,冷笑道,“既然局長大人如此篤定,想必在約翰領事麵前也會是進退有據、遊刃有餘的!”


    “你什麽意思?”


    胖局長一對腫泡泡的死魚眼突然猛地一收縮,灰藍色的眼珠霎時變成了真正的死魚肚白的顏色,他聽出來薑濤話中有話!再說了,租界裏麵,連那個上海道台都要給他幾分麵子,敢在他胖局長這個洋人麵前如此囂張的人,薑濤還是第一個!他直覺很不好!發怒之前,心虛地探了探薑濤的底兒。


    薑濤故作好笑地反問道,“前門趁夜偷襲的人,想必局長一定是知道來路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局長大人與上海灘馬桶皇後手下的這班暴徒共同行動,約好了前後夾擊,那麽一定是經過領事大人默許的吧!想來,對於局長大人私下裏與馬桶皇後分贓,向領事大人隱瞞了大部分收入,領事大人必定也是知情的吧?”


    說到這裏,薑濤瞥了一眼胖局長,果然,那張胖臉上,麵頰的肌肉神經質的一抖,雙眼中立時射出兩道怨毒陰狠的目光,狠狠地釘在薑濤臉上。如果目光能殺人,胖局長肯定已經把薑濤打成了篩子。


    薑濤不緊不慢地繼續把話說完,“我勸您還是趁早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吧?我們馨園的實力您已經見識過了!我敢打包票,在您動手之前,領事大人必定已經收到消息了!隻要他隨手一捏,您不過就是個一捏就死的臭蟲!”


    胖局長臉色灰敗,氣焰已經被薑濤徹底打下去了,眼光卻依然怨毒地看著薑濤,恨恨地問道,“你想怎麽辦?”


    薑濤這才爽快地笑了起來,“局長大人不用擔心,我們什麽也不缺,不會跟您要什麽?您跟馬桶皇後的事情我們隻當不知道!隻要您恪盡職守,想著把今天馨園這樁事情怎麽在領事麵前圓迴來就成,我們也不要求懲治馬桶皇後的人,這樁事情隻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若不然,隻怕領事大人很快就會明白被你欺騙的真相:每月拿著你上交的那幾個可憐的零花錢,而眼巴巴地看著你坐收巨額的利潤!這樣的怒火一旦發作起來,您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說到後麵,薑濤已然心平氣和,臉上帶著微笑,仿佛在說著一件平淡的小事情。


    胖局長腦子裏在快速地衡量著,臉上的橫肉不自覺地不停抽搐,畢竟薑濤要的不多,他沒有太多顧慮,很快便算計完畢。


    “既然你們還算識時務,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胖局長重新打起了官腔,既然私下隱瞞贓款的事情不會暴露,心頭一塊大石頭便落地了,立刻又狐假虎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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