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從出生就被說體弱,後來皇帝聽了華清觀住持一言,說觀裏有利養病,齊王在五歲時就被放到觀裏。直到成年,封了王,也沒有離開。


    身為有封號的王爺,再是病弱,身上也不能一直沒有差事,皇帝就讓齊王兼管鴻臚寺。


    鴻臚寺掌朝會、外吏朝覲、諸蕃入貢、吉兇儀禮之事,設有寺卿。齊王就是掛個名,每月聽寺卿匯報也盡是些可有可無的事,根本沒有政務要處理。


    而齊王為了謹慎小心謀大業,身邊也從來沒有幕僚之類的人,左先生是暗中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以醫者的名義留在齊王身邊,一邊用不威脅性命的毒來讓齊王‘多病’,一邊幫著齊王謀算。


    所以趙晏清一句擔心不好交待,暗指左先生並不完全忠於自己,還在忌憚著宮中的陳貴妃和陳家,才使之變了臉色。


    左先生很快跪了下來,聲音都在發抖,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緊張的。


    「殿下!您這樣不若叫屬下直接一頭撞死來得幹淨!這毒用了十幾年,您近來又空了藥,說拔毒就拔毒,這身子骨受不了的!屬下即便是因此不被您信任,也不敢冒著會傷了殿下元氣的危險受命行事。」


    說到激動處,左先生胡子都不斷抖動。


    「殿下,這事您還是再聽先生的。」永湛也加入勸說的行列,「若不您讓先生拿出個不傷身的章程可好。」


    趙晏清看著跪地的兩人,沉默著。


    他不說話,屋裏氣氛就變得十分壓抑。


    許久,他突然輕笑一聲,扶著椅子把手站起身:「那你就拿個章程吧。」說罷轉身進了裏屋。


    左先生這才被永湛扶了起來,揉了揉發疼的膝蓋,歎氣:「殿下又跟娘娘生氣了?」


    永湛搖頭示意並不清楚:「殿下進宮,我也沒能跟在身邊。也許殿下是有了別的打算,先生還是再問問。」


    左先生看了眼裏屋,說:「我先去給殿下號脈,這長年用毒,我也怕真對殿下身體有損傷。」


    永湛目送左先生進了裏屋,等了有半個時辰,才見再他出來,說趙晏清連午飯都不願意用就睡下了。多的也沒有說,而是匆匆離開,迴屋裏寫了一封信,揣進懷裏出了府。


    「——言兄,那個盈柳究竟是怎麽行的兇,她那時根本就不在楚樓,有丫鬟為證。」


    靜竹齋裏,謝初芙與兩人坐在有屏風隔擋的角落,林硯手裏剝著水煮花生,不停發問。


    謝初芙老神在在,凝視著手邊冒熱氣的青瓷茶杯,慢悠悠地說道:「盈柳是在去看煙雲時就下毒了。煙雲出事那天,她房裏的胭脂都用空了,而煙雲為人挑剔,用的胭脂顏色都是專門定製的。她身邊的小丫頭柳兒前一天去問,那家店的老板說胭脂還未凝膏,等明兒來。這事盈柳知道了,所以盈柳帶著事先下了毒的胭脂到楚樓去。」


    「白天楚樓不開門,煙雲見好姐妹,怎麽也得捯飭捯飭。盈柳就是那個時候,把胭脂借給了煙雲,看著她把胭脂在嘴上。」


    「所以煙雲是早在那時候就中毒了!」許廷之雙眼一亮,「乞丐去楚樓,哪見過那等長得仙女一樣的人,乞丐也驗出中了毒,其實是吃了煙雲嘴上的胭脂!」


    那頭,林硯又接話了:「可乞丐是死在外頭的,若是中毒不是應該和煙雲死在一起,而且煙雲都要贖身了,為什麽會接乞丐這個生客?!」


    這就是問到要點上了,謝初芙答道:「因為煙雲有什麽把柄被人拿著了吧,那個乞丐是用這個威脅她就犯了。」


    「至於為什麽沒有死在楚樓裏,這世上有很多慢性的毒藥,並不是所有毒都同鶴毒那樣,見血封喉。」


    「乞丐從楚樓出來不久應該就毒發了,死的地方是十裏溝,那裏離他落腳的破廟很近。被盈柳推下去也有可能,毒發失足也有可能。」


    許廷之想了想,還有覺得有哪兒不對:「不是說煙雲毒發的時候並沒在唇上的胭脂驗到毒嗎?」


    「那是因為她後來用了乞丐送的那盒胭脂,當然查不到毒,那盒胭脂是在煙雲常用的鋪子買的。」


    林硯聽完似有感慨:「天啊,一個女子居然有如此慎密的心思,那盈柳為什麽要殺她,不是說盈柳與她情同姐妹,說動南方富商幫她贖身的。」


    「——因為盈柳近來染上了賭,欠了債不敢和富商說,跑去和惜日姐妹借銀子。煙雲就用這個威脅盈柳,讓想辦法叫富商也為她贖身。」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緊接著是穿著天青色直裰身影出現在眾人跟前,後邊還著跟個嬌小的身影,朝著謝初芙喊了聲公子。


    「表哥你忙完了。」謝初芙站起來,給來人挪了個位。


    陸承澤意氣風發,一拍胸脯說:「表哥我厲不厲害!」


    謝初芙就沒見過臉皮那麽厚的,扯了扯嘴角,沒接話。許廷之和林硯也疑惑看著他,覺得有些麵熟。


    「這是我陸家的表哥,現在在大理寺當差。」謝初芙隻能給兩人介紹。


    此話一出,兩人明白哪裏見過他了,當年陸承澤高中遊街的時候,他們還圍觀過!


    「居然是陸大人,失敬失敬!」


    兩人忙站起來朝他見禮,心中詫異文文弱弱的謝初芙居然還有這麽個表哥。


    陸承澤笑著讓兩人不要客氣,自己就伸手倒茶,自來熟地繼續跟兩人說剛才的案子。說得唾沫橫飛,眉飛色舞。


    謝初芙望著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滿臉崇拜的兩人無語。


    他們倒是合得來,而且陸承澤這算不算搶她風頭啊,她剛才跟人說得好好的呢。


    大理寺終於結了楚樓兇殺一案,在陸大老爺蓋了大印後,司禮監的人後腳就來過問,並轉達了司禮監的謝意。


    陸大老爺這才知道那個南方富商先前有個妹妹在劉皇後身邊伺候,隻是早沒了。後宮裏沒個人很正常,恐怕那富商妹妹是幫過劉皇後,所以這裏頭也許還有劉皇後過問。


    送走司禮監的人,陸大老爺還沒坐下,就聽到衙役說明宣帝身邊的德公公來了。


    他垂眼思索,心裏咯噔一下,德公公已經進來,朝他拱手:「陸大人,奴婢來傳陛下的旨意,陛下要大人立即進宮。」


    立即進宮。


    陸大老爺亦朝他拱手:「勞煩德公公走這一趟了,本官這就進宮。」說著,看了眼德公公的神色,並沒有什麽異樣。


    兩人並肩走出大理寺衙門的時候,德公公突然小聲朝他說:「太子殿下在聖前。」


    陸大老爺心神一凜,暗道果然。


    太子已經向明宣帝稟了睿王死因有異的事。


    陸大老爺抿著唇上轎,心想太子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居然沒有先來找他商量,而是直接到了禦前。


    明宣帝下朝後就迴到了乾清宮。


    陸大老爺走進大殿,見到太子眼角泛紅站在龍案邊,顯然是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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