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仝雖然知道二人的話有道理,不過麵子上被駁迴,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


    “也好,此事稍後再議。”


    荀燦感覺麵前有一眼陷阱,早晚她得踩進去的感覺。稍後再議你個大頭鬼啊!


    “皇上,臣女生身父母已經找到,卻還沒機會與他們團圓。臣女懇請皇上開恩,放臣女迴禦史府與父母團聚。”


    此地不宜久留,走為上啊。


    劉仝眉頭微微一皺瞬間又舒展開來,想迴去?那怎麽行,有你在我手心兒裏捏著,還愁嚴禦史不為我所用麽?你走了,萬一你們全家卷鋪蓋走人了,憑我一人兒,能治理好這麽大一個國家麽?


    “誒?你若想與父母團聚,朕準許他們常進宮來看你便是。四皇弟在位時,宮裏容得下你,朕在位一樣容得下你。何況你對於朕來說,還是大功臣,若叫你出宮去住,朕於心何忍啊?”


    荀燦啞口無言,人家說得冠冕堂皇,她如何反駁呢?


    “可是江山已定,臣女留在宮中一無所用啊。”


    “當然有用,就……還是當司琴宮女吧。”


    “……”


    從華陽殿出來,嚴助低聲囑咐荀燦道:“女兒啊,這位陶王殿下可不比皇上的好性子,你以後說話可得多加小心,現在是他還用得著為父,給為父幾分薄麵,所以才不計較你言辭上的頂撞。若哪天為父沒有利用價值了,恐怕他會秋後算賬啊!”


    荀燦當然知道陶王不好相處,在逍遙山莊住了十年可不是白住的。


    “父親大人,您就放心吧,女兒有分寸。”


    嚴助哪裏知道。荀燦隻是想拖延時間,拖到岑大鵬來接她,到那時候,管你劉仝還是劉棟,跟她有一毛錢關係麽?


    第二天一早,荀燦先把她的兩柄琴從櫃裏掏了出來,用絹布細細擦抹。正擦著琴呢。外麵有人走了進來。竟然是周奎,他身後跟著一名士兵,懷裏抱著一張琴。


    荀燦的心直翻個兒。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周奎。


    “放這兒吧。”周奎指揮士兵將琴放在屋中的案幾上,那士兵放好琴後自覺地先出去了。


    “你就是司……”周奎話未講完立刻呆住,“怎麽看你有點兒眼熟啊?”


    他這樣一說讓荀燦更加不自然。


    “哦,對了!你是我在山上撿到的趙姑娘!你怎麽在這裏呢?”周奎的臉上滿是見到故人的欣喜。這一路上,他並沒仔細看過被他們抓到的俘虜。所以根本就沒注意到荀燦,若不是今天打了個照麵,他依然會對荀燦視而不見。


    倒不是周奎這人有多正直多不好色,而是自打他在山上見到荀燦。荀燦便住進了他的心裏,他之後倒也觀察過別的女子,怎麽看都覺得不如荀燦好看。後來索性便不再瞅別的女子了。


    如今能在皇宮裏見到,他的心情無比激動。


    “說來話長。我被人送進宮來好久了。”荀燦敷衍了一句,神色不太自然。


    周奎自然是發覺了荀燦的神色不太正常,他也想起了在他下山賣野豬肉之後,他娘死去荀燦失蹤房子被燒毀的事。


    “當初……”可是周奎不知道該如何張口問荀燦。


    荀燦深吸一口氣,該麵對的事情早晚躲不過,再說也不是她直接害死周嬸子的。


    “你是想問周嬸子的事吧。”荀燦就把那日任管家和他侄子去發淫威的事情細細地跟周奎講了一遍,她被迫逃走之後到底是誰燒了房子她也不知道。


    “真是欺人太甚!”周奎右拳砸到左手掌上,由於氣憤而臉色漲紅。


    “趙姑娘,我現在一時還走不開,等將來有機會迴鄉,你跟我一起迴去好不好?我要找姓任的算賬!你幫我做個證人,別好像我仗著有出息了迴去欺負人一樣。”


    荀燦點點頭,“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有機會,我會跟你一起迴去的。隻是,我並不姓趙,當初沒有跟你說實話,還請你原諒。”


    “那你姓什麽?”


    “我以前隨母姓,姓荀,現在剛認迴親爹,我爹姓嚴。”


    “那我該叫你什麽?”


    “還是叫我荀燦吧。”叫了這麽多年的名字,一時半會兒還真難適應被叫成別的名字。


    “哦,對了,荀姑娘,這琴是皇上叫我送你這裏來的。”周奎一指案幾上的琴。


    荀燦順手打開琴罩,初晨的陽光透射進來照在琴上,這張琴反射出七彩光芒,驚得荀燦半天沒閉上嘴巴。


    琴身通體透明,如冰如翠,荀燦小心地摸索著琴身,摸到上麵有淺淺的凸起,仔細辨認方才發現,是兩個陽文字:冰魄。


    荀燦忽然想起九公主說過蓮兒的琴很漂亮,想必就是說的這把琴了吧?


    “這可是蓮兒姑娘的琴?”


    周奎答道:“我不知道是誰的,從龍遊園帶迴來的,昨兒整理東西看見的,皇上召見群臣沒敢去打攪,今兒一早來請示那些東西如何安置,皇上就叫把這琴送你這兒來了。”


    荀燦順手撥動琴弦,聲音清脆悅耳。想著周奎還在,便將琴罩蓋好。一抬眼間,看見周奎一直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從沒錯開眼神。荀燦心下一抖,這小子別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吧,爛桃花兒夠多了,掐還掐不過來呢,可不能再惹了。


    “周家哥哥,你知我生母是誰?”


    “嗯?是誰?”周奎被這冷不丁的一問給問愣了。


    “是荀師爺的次女。”


    “荀師爺……”周奎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怪不得剛剛聽見“荀”姓感覺熟悉呢!那不就是母親做奶媽的那戶人家嗎?


    “你是小嬋兒?”周奎驚訝無比。


    荀燦點點頭,“算是吧,小時候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當初見到周嬸子並沒有認出她來。唉!”


    周奎的內心翻江倒海,難怪當初母親說這丫頭長得像他妹妹呢。


    還不待周奎從愣怔中迴過神兒來,荀燦繼續道:“我當年被陶王買了去,做了十幾年的琴婢,最終送進宮來,做了劉棟的美人,如今劉棟生死不明,陶王稱帝,仍不準我出宮與父母團聚。昨兒他還說要封我為後,可是他不知道,我這麽多年來,心裏隻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一直保護我的岑大哥,除了岑大哥,我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這一番話,讓周奎的心坐了一迴過山車,此起彼伏不是個滋味兒,還以為這裏重逢他就有機會了呢,沒想到她心裏一直住著別人呢,這就是命運弄人吧。


    “妹妹,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周奎依然盯著荀燦在看,可是眼神裏多了幾分柔和。


    “當然不介意,你本來就是我哥哥呀,母親把我送給了周嬸子,周嬸子就是我娘,你就是我哥哥,這是不會變的。”


    周奎笑了,笑得很真誠,“那以後我就一輩子做你哥哥,隻要你有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你就言語一聲,赴湯蹈火,哥哥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荀燦也笑了,有哥哥的感覺真好。


    “我待得太久了,還有不少事沒安排呢,我先去辦事,等閑了再來看妹妹。”


    “哎,哥哥先去忙吧。”


    送走了周奎,荀燦又開始撫摸冰魄琴,雖然荀燦見過花如意的金玉琴,見過陶王給的聽蘭琴,見過劉棟視若生命的芷玉琴,可是從內心講,她覺得那三把琴都不如這把冰魄漂亮,這把冰魄的琴身,就像一整塊鑽石一樣,璀璨無暇。


    荀燦試著撫出音律,她首先就想到了蓮兒常彈的那首《夢歸》,手指飛舞,琴聲迴蕩,彈了一小會兒,荀燦中斷琴聲再從頭彈,沒彈幾下再從來。怎麽彈也找不到蓮兒姑娘彈出來的意境。


    自認琴技並不差的荀燦不服氣,憑什麽她就是沒有蓮兒姑娘彈得有韻味兒呢?一遍又一遍的試,怎麽試也不行。


    以前她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比如她用聽蘭琴彈《舞魂》就比用芷玉琴彈得有味道,而她用芷玉琴彈《相依偎》的時候,就比用聽蘭琴彈得動人心。


    對此,荀燦一直認為琴也是有生命的,就如人一樣,有的人適合穿紅衣裳,有的人適合穿藍衣裳。可是今天這把冰魄琴,蓮兒姑娘一直用它彈《夢歸》,彈得聽者癡迷,為啥到了她手裏,也彈《夢歸》,就完全沒有那個意境了呢?難道琴不光挑曲子,還挑人麽?


    雖然荀燦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著邊際,可是在沒有更好的解釋之前,她隻能選擇相信。


    突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她想讓蓮兒試試她的另外兩把琴,看她會不會被那兩把琴挑剔。


    荀燦去請示劉仝,隻說她一個人待在這裏怪寂寞的,想找個人陪她。原來的宮女太監都在重新分配,這裏雖是皇上的寢宮,卻也很冷清,加之劉仝本就有心拉攏她,自然是答應她的請求,一聽是要讓蓮兒來陪她,二話不說,叫人把蓮兒從冷宮裏放了出來。


    蓮兒被放出來之後,先謝了劉仝,就去西偏殿見荀燦。得知荀燦叫她彈另外兩張琴,雖很奇怪荀燦的用意,但衝著荀燦剛把她從冷宮裏拉出來的麵子上,還是照做了。


    當蓮兒在聽蘭琴和芷玉琴上各彈了一遍《夢歸》之後,荀燦有了驚喜的發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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