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燦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額頭敷著一條冷帕子,伸手扯下。


    “娘娘你醒了?”藝兒的聲音傳來,動靜不大,剛好能被荀燦聽見。


    荀燦想撐著坐起身來,藝兒端著一碗藥湯過來扶住她。


    “把藥先喝了吧。”


    藝兒扶著荀燦喝藥,見著荀燦皺著眉頭把藥喝盡,方道:“娘娘,昨兒晚上皇上來看你了。”


    “噗。”荀燦還沒來得及咽進去的藥一口全噴了出來,“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她恍惚還記著看見了岑大鵬,難不成是發燒燒糊塗了,把皇上認作了岑大鵬?


    藝兒點點頭,“你一直拉著皇上的手,問他為啥不帶你走。”


    荀燦一撫額,心中暗道:完了完了,這迴露餡兒了,要是皇上追問這件事可怎麽解釋啊?


    “藝兒,我還得繼續病,誰來都不見,就說我一直沒退燒,或者幹脆說我燒傻了吧。”荀燦一扭身子要躲開藝兒的扶持重新躺迴枕頭上。


    “娘娘,藝兒跟皇上說了,說娘娘這幾日總是思念親人,八成是在病中看見自己的親人了。”藝兒扯住荀燦不讓她躺下。


    荀燦不掙紮了,“皇上信了?”


    “嗯,信了。”藝兒道,“娘娘還是趕緊好起來吧,皇上說了,等娘娘身子好些,就帶娘娘迴舞陽縣,去找娘娘的親人。”


    “啊?”荀燦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鬱悶,怎麽一個煩惱的解決是以另一個煩惱的開始為代價呀?那些人都不是她的親人好嗎?她並不想見他們啊,可是眼下,好像不去見是不行了。


    藝兒看著荀燦糾結的表情,問道:“娘娘不想見自己的娘?”


    “啊嗬嗬。不是不是,怎麽會呢?能勞皇上記著這事兒,是我的榮幸啊。還親自陪我迴去,那我多風光啊。”荀燦的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她知道皇上說過初雪後要去龍遊園避寒,幫她找娘應該就是順路的事,可是當著宮女的麵還是少說為妙。雖然是岑雙鵬介紹過來的人。拿著皇上的俸祿能為岑雙鵬做事,誰知道她會不會也為別人做事呢?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皇上隻在荀燦發燒的時候來看過她一次。其他時間就被景瀾給纏上了,景瀾想盡一切辦法占住劉棟的空餘時間,而劉棟因為新鮮感沒過,對她也是疼愛有加。一時間,整個後``宮無人能及景美人的皇寵。其他嬪妃除了幹瞪眼也沒別的法子可想。


    對於這位新來的美人寵冠六宮,王皇後依然淡定無比,有那起愛挑撥是非的人來給她勾火,她一概微笑以對。絕無二話,似乎景瀾霸住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一樣。


    傅昭儀那邊被翡兒壓著,一直處於看好戲的狀態。可是趙蝶走了,景瀾來了。她除了看見別人獨霸皇寵之外,啥戲碼都沒看見,氣得她在漪翠宮直跳腳,罵王皇後是個死人。


    有人把這話傳給王皇後,王皇後不但不怪,還叫禦膳房給傅昭儀送去一碗降火湯,把個傅昭儀氣得牙根發癢,恨不得找王皇後當麵吵一架才舒服。


    李妗娥和秦妗娥那邊倒是很消停,倆人就跟忘記了以前因為墮胎而鬧的不愉快一樣,姐妹情長,倒讓別人看得直犯迷糊,不明白二人在打什麽太極。


    最難受的要數林美人了,好不容易大了肚子,結果孩子沒了,她的皇寵也沒了。本來皇上將胡美人打入冷宮,她還以為自己的好日子來了呢,一個趙蝶就讓她亂了分寸,付出了肚子裏龍種的代價也沒能把趙蝶怎麽樣,還拐帶著自己被劉棟嫌棄。如今倒好,趙蝶這個嬪妃公敵去了,又來了個更大的公敵,比趙蝶的風頭還勁,問題是這個眼中釘直直地紮在她的門口,每日看著對麵屋的景瀾打扮漂亮去華陽殿邀寵,她都有一衝想吃她肉喝她血的衝動。


    這一日,聽說新晉封的趙美人病了,景美人又去獨霸皇寵,這位林美人竟然對荀燦生起氣來,大有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架勢。奈何皇上給她的禁足令一直沒有解除,她也不敢擅自離開菱香閣,隻好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想辦法了。


    荀燦的病剛有起色,藝兒要扶著她到戶外去透透氣,剛一出院門,就見景瀾氣衝衝地奔著她來了。


    “好你個賤人!手伸得還真長,竟然管起我菱香閣的閑事來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景瀾伸手就往荀燦的臉上抓撓。


    荀燦的病尚未痊愈,就算啥毛病沒有的時候,那也未必是景瀾的對手啊。好在藝兒身強體壯,一伸胳膊擋住景瀾,“景娘娘,你這是幹嘛?我家娘娘正在生病,若是被你鬧出個好歹來,怕是景娘娘要吃不了兜著走。”


    “怕人說就別做!她敢指使姓林的賤人往我榻上潑髒水,她就得認!”景瀾叉腰怒視被她推倒在地的荀燦。


    “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指使別人做壞事了?”荀燦想從地上爬起來,試了兩下沒爬起來,藝兒光顧著擋著景瀾,怕她再衝上來,也沒騰出手來拉她一把。


    景瀾之所以敢大張旗鼓地來鬧荀燦,是因為今天皇上要上朝,不到晌午估計不會迴來,她鬧夠了氣撒了,也是個人不知鬼不覺。


    “姓林的已經承認了,說是我和你一同晉封,我獨霸皇寵讓你受了冷落,所以才往我榻上潑洗腳水的。你敢說沒你的授意她一個被禁足的人敢這樣?”


    荀燦並不理會她,對藝兒道:“藝兒,扶我起來。”


    藝兒方意識到被她擋在身後的人還在地上坐著呢,又擔心景瀾對荀燦不利,便背對著景瀾拉荀燦起來。


    景瀾瞅準了藝兒一彎腰的工夫,抬腳踹上了藝兒的屁股,藝兒沒防備她會使這樣的招數,一下子被她踹了個前趴,剛好壓在了荀燦的身上。


    “咳咳。”荀燦本就病著,再被藝兒一壓,痛苦地咳嗽起來。


    藝兒顧不上手掌蹌到地上生疼,驚唿一聲:“娘娘!”


    看著二人跌倒在地狼狽不堪,景瀾叉腰哈哈大笑,“哈哈,跟我鬥!你毛太嫩!”說完拍了拍手揚長而去。


    景瀾是一個人過來的,她算準了皇上不在,她身邊不帶人就少了一雙眼睛,至於荀燦這邊有多少人作證是景瀾欺負了荀燦,那也是一麵之詞。


    藝兒手忙腳亂地將荀燦扶迴房間,一個勁兒地掉眼淚,“都怪我不好,幹嘛非要出去透氣兒呢?”


    “怎麽能怪你呢?就算我不出去,她一樣會闖進我的屋裏來。在屋裏還不如在外麵呢,那麽多宮女太監都瞧著呢,若皇上問起來,我好歹有證人。”荀燦倒不是不以為意,隻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再懊惱也於事無補。


    藝兒依然在哭泣,“這景美人也太奇怪了,平日裏看著溫婉可人疼的一個人,怎麽撒起潑來這般嚇人的?”


    荀燦搖搖頭,“那是你不了解她。她曾經是尚舞苑的一名舞姬,我和她還有我姐姐,我們都住在東北院兒裏。”荀燦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跟藝兒講出景瀾的過去。


    藝兒停止了哭泣,看著荀燦道:“東北院兒?聽說那裏死過兩個舞姬,都是暴斃的。”


    荀燦掃了藝兒一眼,“對,第一個怎麽死的我不清楚,第二個死掉的,就是景瀾。”


    “啊?怎麽可能?景美人不是衛將軍府送進來的義女嗎?怎麽可能是死掉的舞姬呢?再說人死不能複生,她是怎麽活過來的?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她……應該會被施火刑吧!”


    藝兒沒有注意到,荀燦被她最後一句話嚇得一哆嗦。景瀾死而複生會被施火刑,那她這個異世的靈魂占用了這個時空的一具身體,如果被人知道,將要收到的刑罰是不是會比施火刑更慘?


    “藝兒別說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許當初她根本就沒死透,被拖出去以後就緩過來了呢?我們當時發現她沒氣以後,也沒找太醫看過。哦,不是,倒是請了新來的女禦醫給瞧過的,她也斷定人確實是死了。不過也保不齊就斷錯了呢。”


    “不管怎麽說,這事都太奇怪了。”


    “藝兒!”荀燦板起了麵孔,“這件事你還是趕緊忘掉吧!以後都不許再想,更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否則別怪我不顧念主仆情誼。”


    荀燦嚴肅的樣子把藝兒嚇著了,連忙道:“娘娘放心,藝兒會把嘴巴閉緊的。”


    見藝兒是真的怕了,荀燦抓過她的手看了一眼,“怎麽摔得這麽慘,看來你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這手傷了就別碰水了,快些養好了是正經。”


    藝兒感動的淚水流了出來,“嗯,娘娘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沒事,就是被你壓了一下怪痛的。我去拿傷藥來給你包紮一下吧。”荀燦起身去找常備藥和絹布。


    荀燦剛把藝兒的傷手包好,皇上便退朝了,打發人來給荀燦送信兒,要她準備準備,十一月初二啟程南下,去龍遊園,順便帶她尋母。


    荀燦拉住送信兒的宮女,問道:“皇上可說都帶誰同去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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